第4章 四

潺麓台下又名缚仙谷,谷中因为各种原因被困的仙人不胜枚举,其中居多的却是女仙。

冒姑被逐下潺麓台后,本以为自己仙途已行至尽头,却不想潺麓台下居然别有洞天!

她还来不及感叹自己又一次逢凶化吉时,便看到一处巨石之上有先人书写的大大的“缚仙谷”三字!

她细细观摩了那三个字,默默将那句感叹又咽了下去。

独自在谷中行了很久都不见生灵踪迹,冒姑索性随遇而安,开始边寻出路边修行。

她向来心大,尽管有些聪明才智在身,但架不住也有粗心冒失之时,所以她边走边修行,直到在原处打转了三次之后,才发觉出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谷中之路开阔,视野之内溪涧潺潺,草木芳菲,甚是清幽!

但开阔坦途一直向前走,最后却还是会不知不觉的回到原处,她起初怀疑自己是围着一座山在打转,便试着从高处寻不同的路前行,但最终,还是会回到原处。

数次之后,她便放弃了莽撞尝试,看看幽幽潺潺的溪涧深处开始沉思,既然上天不行,那入地可否?

在人世间踽踽独行之时,冒姑其实也曾有过活不下去的念头……

那时候,她跳河一心求死,如今她再次主动跳下深涧,却是为了置之死地而后生。

当幽涧之水掩入她口鼻之时,尘封在旧时光中的暗影再次袭向了她!

那些日复一日看不见生路,唯有无尽苦难的日子,那些萦绕在周遭,如利刃一般能绞碎铠甲的闲言碎语,那些看不见摸不着却如蛛丝一般密密麻麻缠在身体上,禁锢住她的条条框框……

桩桩件件都令人窒息,但她走过来了,她都一步步走过来了!

那时候已经跳了河的她,没有就此死去,不是因为从天而降的英雄来搭救了她!

而是她还想活,拼了命的想活!

所以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求生渴望,硬生生的在扑腾中学会了凫水。

最后拼尽全力游到了岸边的她,又哭又笑,直至嚎啕尽心中的所有悲愤和委屈,才再次活成了个人样,如今还成了仙!

所以这一次,几乎是窒息的瞬间,冒姑便寻到了那道求生之门!

扑腾过去的时候,周围的潮水迅速褪去,那些她在山谷中辗转多次、欣赏了多次的景色也都随之褪去。

再睁开眼时,她还站在那块刻有缚仙谷三字巨石之前,这一次她不敢再顶着那三字细观!

“这谷中玄妙真是防不胜防啊!”冒姑忍不住深呼出一口气。

死里求生之后,冒姑暂时没有其它想法,也暂不知何去何从,所以她决定……奖励自己修行一个大周天!

只是刚刚盘膝而坐,便听闻巨石之后传来一声嗤笑:“你可当真有意思,还真有人能随时随地大小坐修行啊!”

听着嘲笑之语,冒姑转过巨石之后,看见的却是一位同样盘膝而坐,看样子不是刚结束修行便是准备修行的女仙。

冒姑挑眉,难得有些活泼道:“你不也是吗?”

女仙名为娣女,大概是仙人并没有互通名字的习惯,她们也是相伴而行了许久才想起,未问过对方称呼。

据娣女所言,年岁久远她其实已经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了,只依稀记得名字中有个娣,所以其他仙人便唤她娣女。

有了娣女的相伴,补足了冒姑对这个仙人世界所欠缺的一些常识。

这天宫中,依靠自身修行得道飞升者甚少,多是靠积累功德,受众生信仰修成正果的仙人!

这些功德之人成仙后,便遗忘初心者甚多,久而久之,那些遗失了初心的仙人便会失去信众的供奉,而当世间再无人能记得他们时,他们的仙身便会逐渐消散!

修行者成仙后荒废功业亦是会如此,只是过程可能缓慢上许多,短则百年,长则千年甚至万年,对了,用修行者的话,他们对此还有另一个称呼:仙解!

总而言之,不管是功德仙人还是修行仙人,当他们连仙身都快要维持不住的时候,便需要靠外界之力来帮助维持,而缚仙谷便是这样一个可以提供助力的地方!

但即便如此,主动来此的仙人却甚少,因为这里能终止他们仙身溃散的同时,也永久困住了那些仙人不得自由,可以说是充满无奈之地!

有些仙人是不慎落入此地,有些是犯错被驱逐至此地,也有些便是自愿来此地……

但无论是何原因,这里都是长久困居永不得出的无望之地,任你信念再如何坚固者,最后都会崩塌。

所以这里堕魔者甚多!

说是魔,也不尽然,那些早已人非人、仙非仙,魔非魔的存在,她其实不知如何形容!

跟着娣女一路匆匆行过,冒姑也见识过了那些不知如何形容的非人非仙非魔的生灵。

说不上惊悚,但就是让她望而生畏,想到自己某日也会成为这样的东西,便愈加敬畏了几分。

当冒姑与娣女诉说了自己因何落入此地之时,娣女沉默了片刻后,有些闷闷道:“正常!”

冒姑不明所以她这句正常,便听娣女道:“此间女仙虽不说十之**,但十之六七皆是如此遭遇,我也是其一!”

这下轮到冒姑闷声不语了,一句“那她们现在何处?”卡在喉咙中,就是问不出来!

难得神智清明的她,居然有些怕听见娣女那个答案,毕竟……娣女定是会带她去寻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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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仙
连载中姜浒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