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仙宫后,众生与她之间的联系便再次断了,她有些安逸地想到:信众们将世间的塑像都换成太爷也未必不好,这样她便能清净修炼,不必忙于回应祈愿之琐事。
渡完仙劫再回来后,她已经察觉到了这里的不同,仙宫之上她有了自己独立的洞天仙府,比之前自己的仙台更壮观缥缈,立于整个九重殿之上,随她意念而动,若她不愿,便是仙宫中的仙人也不得窥见分毫,很适合她如今闭关,潜心修炼。
她已晋升“仙者”,可以不靠信仰之力而纯粹修行了,彻底切断了与过去的联系,于自己仙府中修行的效率也比之过去更高了,似乎仙者这一阶段便是为了修行而生的一般!
这一日,纯粹的信仰之力再次向她涌来,冒姑才于不知昼夜的闭关中醒来!
她有些不明所以,意念一动,瞬息间便出现在了仙宫中,众仙见她出现时有好奇,有打量,有莫不关心,无一例外都对她很陌生!
依稀只有几个熟悉的面孔在细观之后终于认出了她,纷纷诧异不绝,其中一位便是她初登仙门时遇见的那位青袍仙人。
在青袍仙人滔滔不绝地讲述之下,她大概也明晰如今的现状:灰袍仙人在不久前刚渡仙劫飞升了,如今想来应该在他自己的仙府中潜心修炼。
而曾经那位蛊惑了“太爷”的仙友在冒姑被处理之后,日日与“太爷”一道穷奢极欲,自暇自逸。
只是好景不长,他们只耽于享乐不顾信众,终是日渐失去了众生的信任而被遗忘,“太爷”还好,他成仙时日尚短,还有冒姑从前为他打下的基础,不至于那般快失去信仰之力。
但是那位仙友便惨了,他“处理”了娣女都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随着世间斗转星移,供养他的信仰之力早就临近枯竭,但他不思进取许久,也并不会一下就幡然醒悟,而是更加地放纵自己,及时行乐,终于信仰之力匮乏,他也渐渐开始维持不住仙身,便潇洒地自己步入了缚仙谷。
据说他并未有什么悔恨懊恼,有的只是对仙人生活享受后的饱足,以及对仙生短暂的喟叹,他本就是众生因为性别而虚化供养出来的虚假仙人,他倒是毫不避讳,当真是抓紧一切机会享受这漫长又短暂的仙生。
冒姑此时方才知晓,原来这位蛊惑了“太爷”的仙友便是取代了娣女的那位冒牌男仙。
她想起自己在“渡仙劫”走出缚仙谷那日,似有一道陌生的声音唤她,她彼时未回头,想来或许便是这位冒牌男仙也未可知,不过这些如今也不重要了,他那般散漫的仙人估计也不会在缚仙谷那地方苦熬多久!
至于那位“太爷”倒是没有这般豁达,他在见证了仙友的消散之后,心中尤为后怕,便也学着冒姑从前督促的那般开始回应信众祈愿,以求获得绵延不绝的信仰之力。
只是日日聆听信众祈愿,还要辨是非、明因果,回应祈愿时仙力也受制于种种规则束缚,并不能随心所欲施展,时日久了,他便觉枯燥,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不过,这样偶尔的勤奋,倒也始终维持住了信仰不断。
然而不久之前,世间供奉“太爷”的信仰忽而中断了,他不知因由在急躁间偷偷下凡打探了一番,发现信众们重新塑了“太奶”仙身,又供奉起了太奶!
这下急坏了他,即便他开始勤奋回应信众,可他越努力,信仰之力回馈他的便越少,终于也顶不住信仰之力断绝的威胁,步了那位仙友的后尘,主动进入了缚仙谷。
顶着青袍仙人好奇探究的目光,冒姑并未解释太多,只感慨一句:世人多变,心思难测!
随后飒然离去,青袍仙人还想拉着她诉说那位“太爷”最后是如何自救、如何破釜沉舟的种种故事……仙生漫长枯燥,靠着这些轶事闲言也能混过一段暇逸的岁月,但她如今深觉时间宝贵,无暇听那位“太爷”最后的挣扎与绝望。
况且,这些都早已与她无关了!
回到自己的仙府后,她复又想起青袍仙人说的那些话,想起曾与她朝夕相伴的娣女。
忽而又想到那些散落在她仙脉中莹莹点点的仙灵姐妹们……
她们可否有不甘?可否有遗愿呢?
娣女在听闻那个顶替了她的冒牌男仙最后的下场时可有欣慰?
或许她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了吧!
这样的情绪浮动,注定让冒姑无法潜心修行,加上周身不断涌入的信仰之力,她顿觉膈应得紧!
既然已经决断,不再回应信众了,便没有平白受人信仰之事!
她索性再次离开仙府,去到了人间。
世间如今并未比她上次来时更好,天灾之后还有**,王权征伐更迭,士族豪强压迫,庶民几多艰难……
世间纷扰,生灵煎熬,所以他们便更加的求神拜佛,寄托于信仰,祈祷从天而降的神灵救他们于水火。
可神明高高在上,连她这个仙人都不曾见过,又何曾普照过众生?
冒姑便于这样的浮屠世间显灵了,仙身法相骤然间问世,只一瞬间的法天象地,便让众生都齐齐跪拜。
许许多多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向她祈愿……
但冒姑都没有回应,而是怒目世间,轻哼一句,便原地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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