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此刻

篝火的亮光照在每个人脸上,好像大家都情绪高涨地参加这场聚会。

入口的果酒有清涩的苦,倪清不太自然地咬了咬舌头。

她不喜欢喝酒。

傍晚的风吹到脸上带来细微的痒意,她抬手把被风吹散的头发挽到耳后。

“学姐,不吃点炸鸡或者卤味吗,只喝酒胃会受不了的。”柏思漓把裹满蜂蜜酱的炸鸡递到倪清面前,“张嘴。”

倪清下意识地偏了下头,目光有些游离,“谢谢,只是我现在没胃口。”

柏思漓凑近了去看她低垂的头,她的脸被酒气蒸腾出不正常的红,浅棕瞳仁里是迷惘的水雾,看上去有些醉了。

“原来学姐喝醉了。”柏思漓拿出手机,把头和倪清贴在一起,“看镜头学姐。”

倪清有些恍惚地抬头,被相机的闪光灯晃了眼。

“抓到喝醉的学姐喽。”柏思漓在群组聊天中点了发送,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枚醒酒贴。

和倪清在一起久了,她也渐渐学会了照顾人。

额头被一块冰凉覆住,像是清新的薄荷糖,微凉的温度从大脑传递到四肢。倪清总算睁开眼。

面前是晃动的篝火,那些火苗绚丽又耀眼,她下意识地抬手挡在眼前。

耳边是人群的嬉笑,喧闹的音调在脑海里不断被拔高。

倪清被这声音扰得有些头痛,“我先去透透风。”她附在柏思漓耳边解释。

“好,别吹太多风,会头痛的。”柏思漓抬眼,倪清已经起身,拿着喝完的铝罐走向最近的垃圾桶。

看来没那么醉了,连垃圾都能投准,柏思漓回过头继续玩游戏。

果酒的浓度不高,喝了一罐也没有太大的醉意,冷风吹过后也清醒了很多。

远处聚集的人群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呼,大家笑着大声唱起歌。

倪清坐在石头圆凳上,抬眼去看天上的月亮。

雾蒙蒙地,乌云遮住了大半,只剩下一点清辉从缝隙里溜出来。

她拿着手机调节参数,看着屏幕里冷白的月亮。

那种置身事外的孤独感再次席卷而来。

手指有些脱力,手机脱离了手掌。

有只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肌肤相贴处是熟悉的温度。

她看到镜头里那张熟悉的侧脸,像今晚的月光一样冷。

“喝醉了?”他歪头去看她的表情。

她的脸色微红,眼睛也有些失神,就盯着手机发呆。

“没有。”她摇摇头,抽出了被他握住的手。

“怎么过来找我了,他们不是在玩游戏吗?”倪清终于承认自己有些醉了,心里的想法没经过思考就蹦了出来。

“没兴趣。”周屿行坐在外侧,帮她挡住那些微凉的风。

她的针织外套很宽松,好像那些风早已顺着缝隙溜进她的领口,然后灌进她的皮肤。

“那我们去散步吧,今天天气还不错。”倪清头有些晕,说不清是迷糊还是难受。

她很快起身,然后顺着那条石子小路走过去。

天色渐暗,小路上仅有的路灯光芒照在倪清发顶,暖黄的灯光罩住她,她外套上的珍珠袖扣熠熠发光。

似乎有他在身后,她就可以走得很安心,不用回头去看身后到底有什么人。

“你参加了校庆的节目了吗?”她回头看他。

“没有。”周屿行的步调快了些,走到她身边牵住她的手,我明天还有其他事情。”

“嗯我明白。”倪清顺势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倚靠在他身上,“好累啊,我今天下午都在搬器材,那些东西好重。”

“不过想到晚上能见到你,我很开心。”倪清把脸贴到周屿行的胸口处,“你的心脏跳得好快,感觉像是在里面装了一只兔子。”

“倪清,”

她下意识地抬头,然后感受到他的气息。

微冷地,带着薄荷的凉意。

他的嘴唇也凉,触碰到的瞬间倪情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哆嗦。

然后就被他拥进温热的怀抱里。

很微弱的苦味,或许是他喝了酒的缘故。

他轻易地就撬开了她的牙关,然后掠夺她唇上的橙花酒气。

她被吻得晕晕乎乎,伸手去摸他的背脊,妄图找到一些除了吻以外的实感。

他的肩好宽,好像怎么也抱不住,她的指尖盲目地探寻。

纤细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脊背,周屿行愣了一瞬,然后看到因为亲吻中止而歪头的倪清。

“很冷吗?”他的耳根隐隐发烫。

“嗯,这里很暖和。”倪清的手很凉,那些冰冷从接触的肌肤传到身体,可周屿行却觉得热。

她是真的醉了。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然后单手把外套脱下,调转了方向拢到倪清的肩膀上。

她很瘦,衣服的肩线下垂到她的上臂,像是穿了不合适衣服的洋娃娃。

和想象中一样,即便喝醉了,她也不会吵闹,自已默默的发着呆。

“我想去荡秋千。”倪清忽然出声,然后抬眸看他,或许是醉了的缘故,泛着雾气的眼里只剩了期待。

“好。”周屿行微微弯腰,单手扣紧了拉链尾部,然后把她严严实实地裹进衣服里。

九点多的夜晚人很多,周屿行带着倪清走了好几个附近的公园,秋千上是小孩子的嬉闹,秋千下排长长的队伍。

“我可以等的,等到晚一点他们都走了。”倪清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我很擅长等待。”

他回头,她正看着他笑,那些喜欢像是装点瞳孔的星河,在这个黑夜里格外耀眼。

她说自己擅长等待,只是他不想让她等。

“去我家,那里有秋千。”周屿行牵住她的手,她手腕上的风信花正垂在他们的掌心,温润的质感顺着接触的掌心传到肌肤。

倪清想起周屿行原来说的话,风吹到的地方,就会有他的信息。

就像此刻,他们在一起。

“你在我身边,它也知道。”倪清晃了晃手腕,那束风信花就在风里摇摆着。

“嗯,我在你身边,不只现在。”

倪清有些恍惚地抬头,她刚才不过是自己低声的呓语,他听到了。

他听到了,并且回应了。

他第一次,回应自己的感情。

她很少听信别人的承诺,有太多人只是随口一说,她满怀希冀地朝着预想中的方向准备一切,耗尽自己所有的努力,可最后他们总会忘记。

她说自己擅长等待,于是就等了好多年。

但是现在,那棵在心里生根发芽的树,在那片土地迅速生长,替代原本疮痍的土地。

那只蝴蝶飞过了万水千山,也终于回头看。

很庆幸,她找到了自己的港湾。

头盔被扣到头上时倪清还在恍惚,直到那些重量全部落在自己的头顶。

“你晕车,所以我们骑车过去。”周屿行拍了拍机车后座,示意倪清坐上去。

倪清有些困了,她看不清这辆车到底长什么样子,只看见通体黑亮的机车前盖,和骑在上面身材颀长的男人。

她跨坐在车上,然后伸手搂住他劲瘦的腰。

路灯模糊的光晕落在他的肩膀,倪清看着那一小块光亮发呆。

马路上车水马龙,红绿灯折射出微微刺眼的亮光,人们在人行道上静静等待,偶尔响起几声篮球撞击地面的声响。

倪清忽然有了一种久违的轻松感。

她似乎很久没有平静地欣赏过夜景了,她似乎总在忙碌。

为了最近案件的走访,为了客人心仪的夜景,她奔波了很久,却没有时间驻足停留。

“抱紧一点。”周屿行的声音透过头盔传到耳边,恍惚带了些不真实感。

倪清听话地把脸贴紧他的后背。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她看着眼前疾速闪过的街道,模糊的暖黄色光景,像是电影里回忆时的剪影。

她闭上了眼睛。

好像在他身边,她总能安心。

倪清迷糊睁眼时已经来到了别墅前。

那条小路上的花都已经落败,残败的花瓣落了一地,被雨水侵蚀后混进泥土里,踩在上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才发现,别墅的后院居然有一个小花园。

那些凌霄花顺着秋千的麻绳向上延伸,绚烂的红色交织缠绕。

周屿行用纸巾擦干净了秋千,又从亭子里拿了干净的垫子。

倪清就坐在上面,在夜晚微凉的风里,悠悠地荡起来。

“高中的夜晚,我很喜欢这样荡秋千。”倪清看着坐在不远处弯腰的周屿行,他正低头组装那个木质的椅子。

“刚才把你的指纹录进去了,想来的话随时都可以。”他总算组装好那个陈旧的椅子,然后搬到她身边和她并排坐。

她摆荡的幅度并不大,白色的裙摆在风里摇曳,像是在黑夜里偶然绽开的昙花,美丽却短暂。

“周屿行,你之前是不是也陪我荡过秋千,我感觉现在的场景好熟悉。”像隐藏在脑海里的记忆,在某一个刻达到了重合。

他抬眼,对上她的眼睛,“你记得?”

他不知道倪清为什么把他们之前的故事忘得一干二净,虽然只有两个月的相处,但在倪清的记忆里,他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

她并不是记忆力很差的人。

“你将来会留在江城吗,或许去别的地方?”她荡的有些晕了,于是慢慢停下来。

周屿行垂眸,看着远处别墅微弱的灯光,“也许不会,我的母亲在国外。”

他不需要说太多,倪清早已明白他的意思。

“没关系,那我就在江城开一家摄影室,我会努力变得很有名气,这样你回到江城就能听到我的消息。”倪清知道,承诺是最无用的东西。

可她还是想让周屿行之间有这样的承诺存在。

这对她来说,就像是黑夜里微弱的灯塔,她或许永远到不了海的对岸,也永远等不到那场大雨停歇。

但是只要抬头能看见一点光亮,她就很满足了。

跨不过的阶级,完全不同的家庭背景,既定的人生和分叉的路口,她知道他们没有以后。

但是此刻,他在她身边,就胜过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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