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道人被她喝醒,从地上将剑拔出,疾病奔过去,刺向卓玛的心口处。
他这把桃木剑有镇邪驱魔之效,剑锋只要接触到她的衣服,桃木剑的法力就能得到挥发。
果然卓玛再也挺不住,披头散发地摇晃着脑袋,就在他准备再度施渡法力的时候,凌空飞来一根短棍,将桃木剑震开,力度之大令他的整条右臂又麻又痛。
支落骇然的抬起头,只见一道白色身影飞身而来,接过那根短棍,稳稳地飘落在地。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四十余岁的男人,身穿白色藏式长袍,腰间系着五色彩带,相貌庄严。
“请姑娘收回法器,饶她一条性命。”男人向她行了一礼,言辞甚是恳切。
“你知道她是多蜥吗?她要害我们一行人的性命!”支落义愤填膺地答道,生死之间的对决,哪能轻易放手。
“我自然知道她的来历,我有办法收伏她,还请姑娘高抬贵手。”面对她的咄咄逼人,男人态度依旧平和,继续恳求。
支落一时拿不定主意,她瞥眼看向辰箫,辰箫向她微微颔首,她只好右手握拳一抄,分开四片的眉月斩离开卓玛四肢伤口处,重新组合成弯刀形状,飞回她手中。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她?”支落不客气地质问。
“我是年宝玉则这座神山山神的侍者——江白曲培。”男人爽快地表明身份。
“神山侍者?”支落上下打量起他,眼神中充满怀疑之色。
这也难怪她,这两天遇到的都是人不人、妖不妖的东西,现在她不相信任何出现在这里的人,谁知道是敌是友。
“想必你们应该听过,在我们藏族地区,每一座神山都驻有山神,山神喜怒无常,需要我们凡人小心翼翼地侍奉,以期他们降福生活在这里的子民,所以就有了我们这些山神侍者的存在。” 江白曲培缓缓开口,介绍自己的来历。
就在众人将信将疑之际,一旁的卓玛已经从方才的重击中缓过来,断掉的四肢再度生出,可她没有发动新一轮的攻击,只是呆呆地望着江白曲培。
江白曲培转身慢慢地走到她面前,抬起手摸了摸她飘散的长发,眼露悲悯,轻叹道:“对不起卓玛,我来晚了!”
卓玛闻言突然双膝跪倒,伏地呜呜咽咽地哭起来,那声音虽与人类发出的不同,仍然可以听出的凄惨之音。
“怎么回事?”跛道人这时走到支落身旁,不明所以地问道。
“他们两个应该是认识的。”支落小声对他道,又见他左手一直扶着右臂,不禁道,“你受伤了?”
“没有,就是刚刚被那飞来的棍子震了一下,现在还有些酥麻。”跛道人龇牙咧嘴地回答,但明面上硬要装作云淡风轻。
辰箫见他这副模样,只觉好笑,对支落二人道:“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江白曲培等她哭了一阵儿,才将她从地上扶起,语重心长地道:“卓玛,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但你后来也做错了事,这都要一一偿还的。”
卓玛愣了片刻,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门,似乎向他暗示着什么。
“我会帮你。” 江白曲培明白她的意思,用手中的短棍在她脑门处一点,随即口念咒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卓玛又恢复人形。
她还是那副娇娇俏俏的模样,但神色早没有了之前的青春洋溢,反而笼罩着一抹愁苦。
“他手中拿的是什么东西,竟有这般法力?”旁边的卫如欢看傻了眼,喃喃自语。
“那是朵玛班丹,是藏族苯教法师使用的一种法器,通常有六面或八面,上面刻着吉祥图案,据说有驱邪的作用。”晏廷认识这东西,以前曾经在藏人跳面具舞的时候见过。
“原来如此。”卫如欢不由感叹。
站在晏廷身边的高镜偷偷瞟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老板,心生怪异之感,明明不熟的二人,交流起来却毫不生分。
晏廷感应到她的探究目光,偏头询问道:“怎么了?”
高镜急忙掩饰,摇头微笑道:“没想到晏先生懂得这样多,看来我以后还要向您多学习。”
晏廷不在意地笑笑,扭头看向卓玛那边。
此时卓玛眼望江白曲培,泫然欲泣地道:“上师,我也不想这样的,可你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吗?当我被泡在冰冷的湖水中,当我被熊熊的烈火烧灼时,当我被埋在土中无法呼吸时,我就念着你的名字,希望你从天而降,将我从苦难中解救出去。”
说到这里,一行泪水从她脸颊滑落,她没有伸手去擦,依然痴痴地望着他,声音凄婉哀怨,“可你始终没有出现,直到我化为多蜥的模样,你都没有出现,你是我们全村人的信仰,却最终放弃了我。”
江白曲培一脸愧疚地站在那里,静静地聆听,任她指责,任她发泄心中的怨气,没有出言反驳一句。
“后来我终于明白,你永远不会再出现,而我也变成了非人非兽的妖怪,我不甘心,凭什么我要遭遇这般残忍的折磨,所以,我开始诱惑那些进入这里游玩的男人,他们大多受不住炼化的痛苦死去了,只有少数凭着顽强的意志活下来。”卓玛的目光逐渐变得虚无,穿过他望向远处的群山白云,苦笑一声,“没想到今天我总算等到了你,竟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
江白曲培被她这番话深深地触动,他阖目半晌,再睁开双眼时目光已经变得分外清明。
“卓玛,你失踪时我重病缠身,没能及时救你脱离苦海,全是我的错,但你后面造的孽也需要你自己来偿还,你若愿意,我可以亲自送你一程。”
卓玛闻言收回目光,讶异地道:“你不是故意不来救我的?”
“无论现在说什么,大错已经铸成,我永远都无法弥补你受到的伤害,但你放心,伤害你的那些东西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无比郑重地对她做出承诺,目光异常坚定。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能为我报仇,我只想知道,当年你若没有生病,是不是会第一时间来救我?”卓玛这一刻无比执着,非要等他一个答案。
面前这个男人曾经是她的信仰,是她从儿时起就随着家人一起崇拜的对象,伴随她从儿童成长为少女,给她指导着人生方向的导师。
“是,如果我当时没有生病,我一定会来救你。” 江白曲培受不了她祈盼的面容,最终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她不知道他撒谎了,当年他虽然重病卧床不起,但当卓玛的父母上门求助时,他艰难地爬起身,拄着一根拐杖冒着风雪,翻山越岭寻找她的踪迹,直至昏倒在这片土地上。
可他说不出口,他是神山侍者,他的身份注定要侍奉山神一辈子,永远无欲无求。
听他亲口说出她想听的话,卓玛这一刻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像之前经历的所有苦痛都瞬间化解,她再度伏身于地,向他磕了一个长头,解下身上的鹰笛,双手递给了他。
江白曲培伸出右手接过了鹰笛,这是她十五岁生日时,他送给她的礼物,当时他对她说,如果遇到危险就吹响鹰笛,他会立即去救她,谁曾想他亲口许下的诺言,不过是笑话一场。
卓玛收回手,仰起脸,双眼微闭,虔诚地开口:“上师,你动手吧!”
江白曲培望着她,缓缓地举起手中巴色,手指都在颤抖,不过短短几秒钟他却觉得无比漫长。
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在她身上倾注了不少心血,可惜今天他却要亲手了结她的性命。
他无比悔恨,十年前自己为什么会生重病,在她面临生死存亡时,没能将她救出来,导致她终入歧途,永远无法再回头。
他低垂下头,看着她俏丽的容颜,望了最后一眼,扬起朵玛班丹劈向她的头部。
卓玛忍着剧痛没吭一声,趴在地上感受着生命的流逝,她的今生圆满了,那永远无法宣之出口的隐秘爱恋会随她而去,他还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神山侍者。
她的身体化为一片白骨,江白曲培蹲下身,在白骨上方轻轻一抚,白骨顷刻间又化为一滩粉末。
他取下腰间挂的一个小坛子,双手将骨灰聚拢,放入坛子中。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分外小心,好似唯恐惊扰了她,这份珍视让在场的其他人无比动容。
完成这一切,他挺直腰板站起身,对支落等人道:“让你们受惊了!”
“上师,卓玛姑娘已经去了,节哀顺变。”晏廷看出他们二人关系的不寻常,但也不好公然点破。
“是我对不起她,令她一个小姑娘遭受如此苦难,今天我就是来做了结的。” 江白曲培神色逐渐郑重,用手摩挲着朵玛班丹,“那些多蜥全部要死。”
“这里的多蜥可有不少,上师有办法一次将他们灭掉?”支落是不信的,觉得他过于托大,要知道光是一个卓玛就不好对付,更何况其他多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