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会课，王文也总结了一下最近班里的学习情况之后，笑眯眯地问全班，“好了，现在还有一个事情，除了班长，我们还没选班干部，有谁自荐一下的？”
话毕，班级举着的手像雨后冒出来的挺拔向上的笋，声音也嘈杂起来。
池落可点了点舒明菲的胳膊，“大家都这么积极？”
“怎么样，你有想当的吗？”
池落可摇着头，“我没当过班干部。”
讲台上，王文也开始组织要竞选的一个接着一个在黑板上写自己的名字。
舒明菲小声道，“班长的职位当初竞选的时候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方遇。”
池落可：“为什么？”
“人缘好，这个看投票，我也投了他，他不管我晚自习吃辣条。”
一轮竞选完毕，除了文艺委员没人填之外，其他的都有了人选。
王文也：“没有人想当文艺委员吗？”
班里一片死寂。
池落可小声问舒明菲，“为什么都不当文艺委员……”
“学校太爱组织活动，吃力不讨好，黑板报也要文艺委员组织，扣分都算他头上，没人愿意干。”
王文也想了想，又说：“那我就随机选了。”
一众人都埋着头，不愿意抬起眼来跟他对视。
王文也扫了一圈，视线停在最后一排的新同学身上。
她用书挡住大半张脸，时不时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躲避视线的表演看着很拙劣。
王文也笑着问：“池落可同学，你可以担任吗？”
话音一落，全班都松了口气，全都齐刷刷地往后面看。
席树遥本来百无聊赖地在撑着脑袋转笔，听到名字，也往后看了一眼。
池落可拿掉遮着脸的书，看着很懵，慢吞吞地站起来。
王文也不急，微笑地注视着她，等了一会儿她的答案。
池落可声音不大不小，“老师，我可能不行。”
“你可以先担任一个月，后续你可以指定一个人接任你，这样行吗？”
池落可切身感受到了为什么王文也如此受同学的欢迎。
他不是会强加任务给人的老师，语气温和，态度和蔼，没有身为权利方的高姿态。
从某种程度上，这样的沟通更加让人没法拒绝。
池落可说不出什么再拒绝的话，只好点头应了。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当上了人生的第一个班干部。
新官上任，没过一两天，方遇就过来喊她去办公室一趟，说是每个班的文艺委员要去拿这一期的黑板报主题。
办公室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学生，围了一个圈，在分发资料。
池落可一眼看到了王檬檬，她抱着一叠资料，一边分发一边念班级。
王檬檬：“一班，一班的文艺委员有在吗？”
“在。”池落可接过资料，习惯性道了声谢。
回到班，池落可把出黑板报的名单排好，分组排下去。
第二天，池落可对着名单去喊人，被安排到的同学没有什么异议，这一期黑板报出的很顺利。
然而到了下午，黑板报的板式就不全了，蹭着黑板报过的人太多，后面的字和画被蹭掉了不少。
最后一道铃响，舒明菲飞似的背起书包，“终于！明天见可可酱！”
池落可挥手，“明天见。”
人流走的差不多的时候，池落可拿了条板凳，踩上去慢悠悠地把字补齐。
直到晚霞晕染开来，红透半边天，后门传来谈话声。
“你国庆要去哪儿滑雪？我可以一起去吗？”
“你去不了。”
“那信你看了吗？”
“没看。”
两个人的声音都很熟悉，戏码也很熟悉。
池落可拿粉笔的手一顿，有点写不下去了。
事情一旦抓马起来，就很难再找出为什么明明是他们的戏份，却总要有她在墙角偷听的理由。
王檬檬吸了吸鼻子，忍耐住情绪，“席树遥，你这个态度，是因为不喜欢我吗。”
席树遥哎了一声，觉得好笑，“原来你看得出来。”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拒绝我？”
席树遥：“你之前表白了吗？我拿什么拒绝你？”
“可是你看出来了我喜欢你。”
“对，那又怎么样？你之前没看出来我不喜欢你？”席树遥接着说，“我之前就想说了，你太爱自我感动了王檬檬，你有那么喜欢吗？你非要这么演，不累吗？”
王檬檬仰起头，有些倔强，“我演什么了？”
席树遥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她，“帖子上的视频和照片都是你发的吧。”
“我……”
“我们只要站在一起谈个话就要被传照片，实际上私底下我们有那么熟吗？你给我一个模凌两可的信让我也信你喜欢我，我们接触过几次？你自导自演到底要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自导自演，我……”
王檬檬的话席树遥没有什么耐心再听完，一个字也懒得听。
他一个眼神也没给她，转身进教室，走的后门。
刚走几步，就停住了。
池落可还站在板凳上，保持着握住粉笔的姿势，僵硬地转过头来看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微笑没换来任何东西。
席树遥直直地看向她，没有说话，眼神里明明白白的写着几个大字——怎么又是你？
空气有一瞬的凝固。
池落可觉得解释什么都很苍白。
下一秒王檬檬就走了过来，走到后门，没想到这还有一个人，上下嘴唇碰了碰，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王檬檬看了眼池落可，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目光，“那我先走了。”
池落可采取装死策略，决定当透明人，她换了一种颜色的粉笔，开始画图案。
好在席树遥也没心情跟她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戏，他直径往前走，走到位置上拿书包。
池落可松了口气。
“你图画歪了。”
身后声音猝然拉近，池落可回头看，席树遥站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很悠闲地看着她。
池落可往后仰了一下，想仔细端详自己的画。
仰的这一下有些重心不稳，差点掉下来。
席树遥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她，隔着校服的布料，身高手长，扶得很稳。
说出来的话却一如既往的不留情，“你以为后面是沙发吗？你就往后躺。”
池落可呼出一口气，很真诚地说，“谢谢你。”
席树遥无言了一瞬，盯着黑板报看了半天，“这什么主题？怎么还有只猪的图案。”
池落可从板凳上下来，从他的角度往上看，啊了一声，“这是熊。”
席树遥蹙了蹙眉，“哈，这个秘密估计得埋进土里。”
“…………”
“不然……你来试一下？”池落可说。
席树遥想了想，“这不对吧？还没到我值日。”
池落可：“我想看看你画的熊。”
席树遥：“别想。”
池落可把粉笔放进去，收好，边说边往讲台走，“好吧。”
放完粉笔，池落可出门洗了个手，再走到班里拿书包。
席树遥不见人影，看样子已经走了。
走过黑板报的时候，池落可脚步一顿，又退回来。
她仰着头看了好一会儿，有些没想到，眨了眨眼睛。
上面有些抽象的熊图案被换了成了一个圆润饱满的熊，张牙舞爪，表情看着有些凶
熊的神情和某个人的样子莫名重合起来，有点神似。
池落可勾了勾嘴角，笑了出来。
*
星期五，池落可照例去社团忙活，等到人都到齐，方遇宣布了一件事，运动会临近，摄影社被学校安排记录影像，拍好宣传照片。
有人问，“那可以自带相机吗？”
方遇点点头，“可以，拍完传给我，学校会进行筛选。”
还有人很兴奋地说，“那也可以带手机吗？”
“设备不限。到时候我们会发专门的衣服，只有我们社团的人可以带手机。”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响起，气氛高涨起来。
不过当方遇把衣服拿出来的时候，全场都笑不出来了。
“这什么审美？怎么是黄色的？这是团服啊？”
“像美团外卖的衣服。”
“啊！！我不要黄色啊，我要酷酷的颜色！！！”
方遇笑笑，“这不是团服，只在运动会穿，为了区分人用的，大家将就穿吧。”
底下一片哀嚎，方遇不为所动，待人流往外走的时候，喊住了刚要抬脚走的池落可。
池落可反过头，“怎么了班长。”
“看了你面试的时候的照片，有点相机上的事忘了问你，一边说一边走？”
池落可点了点头，“好。”
一班下一节课是体育课，两个人不必担心时间，一同慢悠悠地朝田径场走。
两人聊了会儿相机的成色和对比又顺带提到运动会拍照的事，方遇说，“对了，你运动会准备报项目吗？”
池落可：“还不知道……应该不会报，你呢？”
方遇浅笑着，“我都不报说不过去。”
池落可拖长音调啊了一声，“班长也不好当。”
“那你呢，不想报一个试试吗？”
“我没参与过运动会，没有体育细胞。”
方遇：“重在参与。不过看你，单纯是不想参与也可以。”
“那班长你加油，你参与项目的时候记得告诉我，我来给你拍照。”池落可笑道。
方遇点点头，半开玩笑，“那一定要记得来。”
两人到集合处的时候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人群很分散，围在一起说着话。
席树遥坐在树荫下打着哈欠，表情很漠然，在一众活跃的身影里显得格格不入。
“席树遥。”
池落可走过去，在他面前停住，落下一道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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