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燃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在厕所隔间里熬过那个漫长的课间的。
赵嘉树在外面把门拍得震天响，引得其他来放水的男生纷纷侧目，最后是被闻讯赶来的教导主任吼了一嗓子才消停。世界安静下来，只剩下水管滴答的漏水和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他手里那两封信，像两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旧的被他揉搓得几乎要碎裂，新的则棱角分明，带着一种冰冷的挑衅。
老地方。等你。
这几个字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配上沈止羽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和清冷的声线，简直他妈的是魔音贯耳。
不去，显得他江燃怕了他似的。而且以这优等生不按常理出牌的神经病劲儿，明天保不齐还能干出更离谱的事。今天敢直接闯进他们班，明天是不是就敢在升旗仪式上给他递信了？
江燃光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就感到一阵窒息。
可去……去了又能怎么样？再揪着他的领子问一遍“你他妈什么意思”？昨天已经问过了，结果呢？换来一句更莫名其妙的“想认识你”和第二封信！
这根本就是个死循环！
放学铃声像是催命符，尖锐地刺穿了校园的喧嚣。走廊里瞬间爆发出桌椅碰撞、学生欢呼、脚步杂沓的噪音，如同涨潮的海水。
江燃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因为动作太快，眼前黑了一瞬。他稳了稳身形，把两封信胡乱塞进裤兜深处，深吸一口气，拉开了厕所隔间的门。
门外，赵嘉树居然还蹲在那里，像只被遗弃的大型犬，一见他出来，立刻蹦了起来，脸上又是担忧又是好奇。
“燃哥！你总算出来了！你没事吧？那姓沈的……”
“没事。”江燃打断他，声音沙哑，绕过他就往外走。
“哎你去哪儿？是不是要去堵他？我跟你一起去！”赵嘉树立刻跟上，摩拳擦掌，“妈的，敢这么耍我燃哥，今天非得让他知道知道……”
“不用。”江燃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赵嘉树一眼，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烦躁和一种赵嘉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你回家。这事，你别管。”
“为啥啊燃哥！他这明显是……”
“我让你别管！”江燃猛地提高音量，把赵嘉树吓了一跳，后面的话也噎了回去。他看着江燃阴沉得能拧出水的脸色，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敢再坚持，只是嘟囔了一句：“那……那你小心点，有事打电话。”
江燃没再理他，转身汇入了放学的人流。
他没有直接去教学楼后的小树林，而是故意绕了一圈，从体育馆后面穿过去。他走得很快，几乎是脚下生风，仿佛这样就能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掉。但裤兜里那两封信的存在感却如同跗骨之蛆，时刻提醒着他即将面对什么。
越靠近那片小树林，他的脚步就越慢。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样地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混杂着愤怒、憋屈和……一丝连他自己都唾弃的、该死的好奇。
夕阳依旧慷慨地洒下金辉，将小树林染上一层暖色调，但江燃只觉得那光线刺眼。
远远地，他就看到了那个靠在老槐树下的身影。
沈止羽。
他今天没穿校服外套，只穿着那件标志性的白衬衫，袖子依旧规整地挽到小臂，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他微微仰着头，看着树叶缝隙里漏下的光斑，侧脸线条在夕阳下柔和了些许，但那股子疏离干净的气质却没变。
他好像总是这样，无论身处何地，都能自带一种“闲人免近”的气场。
江燃停住脚步，离他大概十米远。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才迈步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沈止羽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身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江燃似乎捕捉到他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类似于“果然来了”的情绪。
这种笃定，让江燃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
“信。”江燃走到他面前，没有任何铺垫，直接从裤兜里掏出那两封信，尤其是那封崭新的，几乎要怼到沈止羽脸上，声音冷硬，“什么意思？耍我很好玩？”
沈止羽的视线从他脸上，缓缓移到他手里那两封对比鲜明的信上，最后停留在那封崭新的信封上。他没有被江燃的态度激怒，反而微微挑了下眉梢。
“你看了第二封？”他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看你妈！”江燃脱口而出，骂完又觉得有点底气不足。他确实没看，但他被这种送信的方式气疯了。“少他妈废话！沈止羽，我警告你，别以为你成绩好家里有钱长得还帅我就不敢动你！再搞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老子……”
“为什么不看？”沈止羽打断了他的狠话，目光重新回到他脸上，那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力，仿佛能看进他混乱的内心，“是因为第一封信的内容，让你生气了？”
江燃一噎。
他没想到沈止羽会这么直接地问出来。
“我……”他张了张嘴，想否认，想说那破信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但迎着沈止羽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黑眸，那些谎话却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何止是生气？他是被那封“茶香四溢”的信气得一夜没睡好，恨不得把写信的人揪出来揍一顿！
他的沉默，似乎就是一种答案。
沈止羽看着他脸上变幻的神色，那双总是没什么波澜的眼睛里，极快地掠过一丝了然的微光，随即，那微光又沉淀下去，变成了一种更深的、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他忽然向前走了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近到江燃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像是洗衣液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和他周围那些汗味、烟味截然不同。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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