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方向就好。”何亮眸中倏然闪过一抹微光,夹烟的手指止不住颤抖,枯萎的烟灰洒落。
苦等多年没有寸进,愿以为到死都看不见真相重见天日,这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
齐梦目光聚焦于卷宗上,寻找到附录的光盘,刻录到电脑,张张图片被鲜血浸染得触目惊心。
年轻女孩绝望的哭救和哀嚎似乎正隔着屏幕穿越时空传来。
几人迅速梳理着案情脉络和在案证据,何亮部署痕检对案发现场重新勘验。
结果基本与在案勘验检查报告一致,只除了一点:屋内财物确有遗失现象,但是卧室中的台式电脑主机被人扔进了消毒液里。
这绝不可能是黎晴干的。
也不符合抢劫罪特征。
又是毁灭证据,齐梦大脑飞速运转中。
一旁的魏琪已经开始报告破获的犯罪嫌疑人信息:“王亚,男,42岁,08年因盗窃罪、抢劫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19年因表现良好减刑出狱。”
“我翻阅了卷宗,他是伍岐当时的嫌疑人之一,但因为有不在场证据被排除嫌疑。根据黎晴案在案证据确认嫌犯后,我立即安排进行了秘密摸排,很快就发现了线索。”章苁蓉以沉肃的语调补充。
他们当然知道王亚是伍岐案的嫌犯之一,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听到这个名字。
伍岐可以说是他们在场几个老将心中永远的痛。
眼睁睁看见兄弟战友倒在自己面前,好不容易抓到了嫌疑人,案情却在最后一刻反转,真凶借此逍遥法外,留下的只有模拟画像师的一张人像。
这么多年,千遍万遍的翻阅复盘,足以他们将卷宗烂熟于心。
“什么时候可以部署抓获?”何亮喉结滚动,语气隐带颤音。
魏琪闻言也有些坐不住了。
“已经部署过了,根据前线反馈的消息,我们的人全部扑空。”
“意思是说一无所获?”情绪激动下,何亮忍不住站起身。
“您该通知我们的,如果是我们去,必定不会让他跑了。”徐良才语气疾利。
章苁蓉目光凌厉扫过,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她接着说出下半截,“王亚逃脱前有一男子接应,根据线人反馈,高度怀疑是伍岐案嫌犯。”
“这次是秘密行动,除了两方高层没几个人知道,包括你们,所以这次行动失败只有一个可能。”光影错落中章苁蓉下压的唇线额外锋锐。
“出了内鬼。”魏琪惊疑未定的说出猜测。
“所以上面决定,除了我,参与此次抓捕的所有行动人员和高层均不得参与后续案件的侦查和跟进。”章苁蓉语气平淡如水,压抑着水面之下不可外道的惊心动魄。
当年章苁蓉因故没有参与伍岐案的侦查行动,如今看来,不得不说算是一件幸事。
不大的房间一片死寂。
就差一点点,他们就不能参与这次案件侦查了。
“谢谢。”难言的深寂后,何亮语气艰涩地打破沉默。
这么多年,因为章遥芳,他一直以为章苁蓉是怨老伍的,没想到她愿意如此费心劳力。
“内鬼没有揪出,案件又进入深水区,拿到管辖权只是开始。”章苁蓉面不改色地继续,“如今四案已经并案,你们有什么看法?”
齐梦目光恋恋不舍地从卷宗上挪开,翻开自己的笔记本,语调没有半分起伏:“黎晴案作案手法粗糙,现场暴露线索众多,所以我们能快速锁定凶手,与在后的黎簌案、彭素琴案在作案风格上差异极大。我判断凶手绝不是一人,起码存在两个凶手,或者是两批人马。”
和她分析的一致。章苁蓉心中赞许,脸上却平静无波,示意齐梦继续。
“从犯罪动机上的一致性判断,这两批人马存在共谋。伍岐案我刚才简要看了下,凶手作案手法不及黎簌案、彭素琴案缜密,但是也不符合黎晴案凶手的作案习惯,与其它案件的内在关联性还需要探查。”齐梦简明扼要道。
案情已分析得差不多,何亮哑声问:“王亚的行踪,有新线索吗?”
“还在等线人反馈。”章苁蓉不知想到了什么,默了瞬才继续,“嫌疑人正不断破坏线索毁灭证据,时间紧迫,我们的侦查行动绝不能停滞,你们有什么想法?”
何亮第一个开口:“之前我们的精力主要放在犯罪现场线索的找寻、嫌犯作案轨迹的追踪上,所以一直被凶手牵着鼻子走。我提议,我们应该转换思路,从受害人的社会关系查起。四人中黎簌的社会关系最为复杂也最有价值,我建议先从她的查起。”
“还有补充吗?”章苁蓉问。
“我认为不管调查重点如何调整,有一点都需要明确。无论凶手现在在找的是什么东西,我们都必须先一步找到,才能在这场争分夺秒的比赛中拿到主动权。”齐梦冷静点出关键一点。
章苁蓉赞同点头,给在场众人简要分配了任务。
由章苁蓉带来的姚昭昭、屈臣负责继续追踪王亚的行踪,其它人负责厘清各个受害人的社会关系。
***
巨大的机器轰鸣掩盖了人的说话声。
一个男人刚在泥水里走了一遭,浑身湿透,脸上鲜血和泥水交融,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或许是受了内伤,男人胸膛处不正常的高耸出一块儿,咳嗽时鲜血喷涌,还来不及搽干净,下一声咳嗽便又蹿了出来。
面前的三个始作俑者冷眼旁观。
“求求你们再和先生求求情,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再犯蠢了。”男人膝行向前,还没接触到面前人的裤脚,便被人一脚踢开。
旁边蹿出一个大汉,将还想向前扑的男人制住。
“王亚,先生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三人中穿着最笔挺的一位睇视着王亚,“你明知道先生最厌蠢,谁让你不长脑子还管不住自己的腿?”
“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以后先生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保证不会再随便出来晃悠。”
“你的保证值几个钱啊?”西装男冷嗤一声,“先生来之前交代了,你这种人只有死了才能真正保守秘密。”
王亚满眼绝望地看着大汉步步逼近。
确认尸体已经处理完毕,西装男侧眸看向一旁的平头男:“你确定带走王亚时没人看见你?”
平头男点点头,被烟熏哑的嗓子说话有些费力:“我做得很小心。”
西装男默了一瞬,蓦地开口:“过几天你去泰国整整容吧。”
“又整?”平头男下意识反问。
西装男冷眼瞥去,眼神十分挑剔:“这张脸用得够久了,该换了。”
平头男扯了扯嘴角,妥协了。
***
广投集团是H市老牌企业,前段时间刚完成改制,降低了国有参股比例。
“这栋楼都属于广投母公司,那栋里有8层属于广投公司各大分支公司,其余楼层的出租给了其它公司。”何亮大概介绍完,而后手指向右侧的一栋,“黎簌在财税管理子公司,占用楼层是第7楼到第13楼。”
“这楼可真高。”徐良才仰头看着,想着今天的工作量,发出一句感慨。
钢筋水泥铸成的建筑耸入云霄,遮盖住大片日光,向地面投射大片阴影,站在楼下的人蝼蚁一般渺小。
“你就庆幸吧,广投在H市还不算组织结构最复杂的。”魏琪拖拽着徐良才往电梯口走。
审计期还没过,公司里的所有人心里都绷着一根弦。不同节奏的键盘声此起披伏,偶尔站起两个人在格子间里无声快速穿梭。
“这是在打仗?”徐良才咂舌,而后便跟着其它人一起向公司对接人员出示警官证。
对接人员看到接过手的东西,瞳孔放大一瞬,什么也没说,默默带着一行人去黎簌之前的工位。
黎簌已经走了半个多月,工作全部由其它同事分摊,工位也一样,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文件和杂物。
几个人将东西分类整理,挑选出属于黎簌的部分归入证物袋。
技术按照要求恢复了黎簌电脑删除的数据,并将整机打包带走。
而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桌子右下角的带锁铁柜上,贴着标签,黎簌的名字清晰可见。
“这是属于公司的财产,黎老师走时已经和人事办理交接,钥匙应该已经交给行政保管。”对接人员适时开口。
“行政办公室怎么走?”何亮问。
“负责的老师今天不在,而且临时使用钥匙需要审批。”对接人员回。
“他什么时候回来,审批又需要多长时间?”
“三五天吧。”几个老刑警目光锐利,对接人员禁不住头皮发麻。
“时间太长了。”何亮略微思忖,头转向魏琪道,“动手。”
魏琪十分熟练地从包里取出工具,蹲下身,不过两三分钟,柜子就开了。
里面只有两本杂书和几个空的文件袋。
在场的几个人表情难掩失望。
苍蝇肉再小也是肉,魏琪将东西装入证物袋时,齐梦留意了一下,中间夹杂着一张银行回执单。
时间正好是黎簌离职前两天。
这个时间点,有什么是需要她专门去银行办理保险柜业务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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