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一句安慰的话却是给冯兰吃了一剂定心丸,声音轻松许多。
“那我能不能跟你在一处当差。你比我聪明,能时常指点我。”怕雪娘拒绝,还紧忙补充道,“有在主子跟前露脸的事我绝不会跟你抢。”
这可不是雪娘能决定的。而且,听她的意思像是觉得自己去的地方能接触到主子。可白天听刘妈妈讲规矩的时候,对“若引得主子不快必须马上跪下,头抵在地上,没有主子允许不得起身”这条,雪娘是打从心里抗拒。别人可能都期盼能到主子身边当差,觉得容易得到提升。只自己希望能分到不用面对主子的地方,干好工作平稳过日子就行。
“这要看刘妈妈的安排。我想去的地方你也未必喜欢。”
雪娘实话实说,在冯兰听来就是无情的拒绝,委屈道:“只要你和刘妈妈说一声,我在哪里都可以的。”
不用雪娘费心去给她解释,自己在刘妈妈那里没那么大的面子,何月桂高声道:“都闭嘴!想说话的就出去说!”
雪娘做个了无能为力的表情,也不管黑暗中冯兰是否能看到,然后转过身背对着她。
冯兰自是不敢再出声,把头深深埋进被子。
此后一夜无话,雪娘似睡非睡间熬到天亮。
今早没有紧急集合。
一众人在饭后准点在院中等刘妈妈。
来的不止刘妈妈一人。除了李妈妈外,还有五个穿着三等丫鬟衣裳的女子。
待李妈妈坐下,刘妈妈得了示意后才道:“把昨日做的都拿出来吧。”
昨日下午,刘妈妈没有让练习规矩、礼仪,而是给了针线、纸墨,几盆花和一些粗面粉,让女孩们任选其一或多样做自己拿手的东西。
雪娘猜想,这应该是要看她们擅长什么,好作为日后分配去处的参考。
李氏的针黹很好,在家的时候也教过雪娘,绣个简单的花草还算勉强能看。可雪娘想到若是分去针线房,极有可能没日没夜的做女红,便只选了笔墨。她是希望能分去库房,平日打扫卫生,记个帐,整理物品,无需与其他人有过多的交流。
想着以自己的背景若写复杂的诗句容易引人质疑,便写了首在家听过的田间打油诗。等字写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这歪七扭八的字,真是和傅小姐教自己的时候一模一样。
为了能增加自己去库房的机率,她犹豫再三还是写了九九口诀。
其他人选什么的都有。沈四妹做了一个小香包。冯兰给生了新株的君子兰移盆。何月桂学她的样子却没做好,折了几片叶子不说还弄得到处都是土,当场就被刘妈妈骂了。小娟用面粉做了花馍和兔子馍。这个能放,到第二天也没什么变化。
只红杏和雪娘一样选了笔墨写字。雪娘没细看她写的内容,只是见到纸上密密写满了。除此外红杏还绣了梅花。昨天结束的时候看着还没绣完,今早拿出来已是三朵的成品。
李妈妈把每个人的作业都细细看了一遍,还不时问问“学了多久”,“还会做什么”之类的问题。最后和刘妈妈进了屋。
不用想就知道她们是去定每个人的去处。
冯兰搓揉着双手,一会儿盯着房门一会儿看向雪娘,明显还在惦记昨晚说的事。
雪娘无奈避开她的视线,正好和红杏的撞到一起。
得意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大概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李妈妈和刘妈妈从屋中出来。原先如四根柱子般立在最后的四个丫鬟也走到前边。
刘妈妈道:“你们稍后会由各处的人带回去安置,从今日起,就算正式在府里当差了。”
听了这话,有的人忐忑不安,有的人轻松自在。
“夏小娟,林满,去厨房当差。”
随着刘妈妈的话,一个二等丫鬟上前一步。
小娟和林满来到她跟前,互相行礼算是认了门。
“严黎娘,沈四妹,去针线房当差。”
“何月桂,去库房当差。”
“冯兰、张晴儿,去花园当差。”
“陈雪娘,去浆洗房当差。”
雪娘正为自己没能分去库房感到怅惘,这句话一出立刻让她有些发懵。
自己怎么被分去了那里?
浆洗房四季都要与水打交道。夏日还好,冬天就是场酷刑。在家的时候,李氏从不让她和芳娘在冬日洗衣服。有一次她想表现一下,只洗了一件双手就僵住了。
也不知这府里的主子会不会和自家人一样,冬日少换几件衣服?或是水太冰的时候,可以稍微兑点热的?
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如此就好好面对吧。
雪娘迅速调整好心态,到浆洗房排出的引领丫鬟跟前。
“我叫冬青。”
“冬青姐姐。”
冬青生得圆脸盘,淡眉毛,鼻嘴都很普通,头上梳着最简单的双丫髻。她站得腰板挺直,肩宽臂长,结实的身板将半旧的衫子撑的有板有型。
看着应是个好相处的人,雪娘心里也放松些。
“许红杏,去筠风苑当差。”
因这两日的培训,众人都知道这是府里曾姨娘的住处。
她定是早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一直很得意。
筠风苑没有派人来,红杏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笑意直接到李妈妈面前,屈膝行礼道:“奴婢去了后一定尽心当差。”
李妈妈的眉眼相较之前柔和了几分,面上表情却依旧严肃。她先是对红杏道了句“一会儿刘妈妈会亲自带你去筠风苑”,而后又转对众人道,“府里不比外边。主子们宽厚是情份,规矩是本份。以后不论在何处,都要认真当差,不准偷懒耍滑。只要肯上心,肯学肯做,手脚勤快些,眼里有活儿,谁都能熬出个模样来。府里不亏待人,你实心干活,月钱不会少,逢年过节还有赏钱,将来若是得主子恩典,配个好人家,或是留在府里当管事媳妇,都是正经出路。”
众人齐声应“是”。
陈安宁当天就知道了雪娘被分去浆洗房的事。她原是希望雪娘能分去琼华阁的,为此还特意让李四平给刘妈妈送了礼。这样以后雪娘的月钱和得的赏赐都是自己的。即便去不了琼华阁,去针线房也好,起码是个做的好容易被主子知道的地方。如今去了浆洗房,再要换地方就难了。
想到接雪娘一路上的花费和送出去的礼,陈安宁心疼的一晚上都没睡好。天一亮就去打听其中的原因。后来才知道,是雪娘不知怎么得罪了红杏。红杏的娘一向和刘妈妈交好,结果自然不言而喻。而且,她回榆次时因为时间匆忙,让李四平拿了五两银子给刘妈妈。李四平竟偷偷寐下了三两,只用二两买了根银簪送过去。刘妈妈在府里也算是有脸面的人,又岂会看得上这个。陈安宁气的在家里臭骂了雪娘好几天。待李四平回家,更是好好收拾了一顿。
这些雪娘自然都不知道。她抱着自己小包袱,一路跟着冬青来到浆洗房。
浆洗房位于府里的西北角,一进门就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皂角气。三座青石砌的洗衣池挨着墙根,六名粗使丫鬟挽着袖子捶打衣物,木槌落在衣物上“砰砰”闷响。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连头也没抬。晾衣竿纵横如蛛网,最好的位置晾晒的绸缎官袍和绫罗衫子。墙角的两个大水缸,一个已经只剩半缸水。
冬青将雪娘领到浆洗房管事的方妈妈跟前。方妈妈约莫四十上下年纪,一身半旧的细布衫,外边没有套其他人干活穿的的粗布褂子。她捏着件蓝绸小袄的领口看,眉头微蹙着,另一只手的指尖在布面上轻轻刮了刮,像是在挑什么污渍。
雪娘正寻思自己现在打断对方是不是不太好,冬青已高声道:“别愣着了。快给方妈妈请安!”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