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夏婵等人虽还有些不情愿,却也知道她的话不是在吓唬人。几人不敢再耽搁,纷纷转身去干活。

雪娘才转身要走,却被冬青叫住:“雪娘,妈妈让你去找她。”

刚才方妈妈一回来就进了屋,应该是回来路上吩咐冬青的。有什么事要把自己叫进去单独说?

本想找冬青问问原因,见她神情放松,不像有大事的样子,这才放心去见方妈妈。

她刚走进屋,夏婵凑到文柳身边,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小声道:“你看雪娘,这才来多久啊,妈妈居然特意找她。咱们来的时候,头三个月只怕妈妈连咱们的名字都没记住呢。” 文柳低头揉搓着衣服,目光都没往屋里的方向瞟一眼:“雪娘挺聪明的,人也能吃苦,干活任劳任怨。这次要不是她想出来的甩干桶,后边的事情也不会那么顺利。”

夏婵觉得无趣,转头看向秋月,声音压得更低:“秋月,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她就要超过你了。到时候怕是只有你还在洗下人的脏衣服了。”

秋月听了这话,只是轻轻笑了笑,手里的动作没停:“夏婵姐说的哪儿的话。咱们在这儿都是干活,不管洗什么,最重要的是洗干净。洗下人的衣服也没什么不好,反倒不用那么小心翼翼怕出错。”她说得坦然,脸上没有半分在意。夏婵见她这样,也没再多说,撇了撇嘴,转身去收拾自己的木盆了。

方妈妈一回来就进了烫整间,也就是昨晚她们给夫人烘干衣服的地方。雪娘推门进去,屋里夹着丝细棉布受热后的温吞气息。方妈妈站在窗前的的松木烫衣板旁,握着熨斗的长木柄,正在给一件绯色圆领袍定型,看着应是王知府的常服。

府里主子们的衣裳向来金贵,不是杭绸、宁绸就是织锦,有的还缀着绣线、镶着滚边,熨烫时讲究极多。温度高了会焦,力度重了会压出死褶,连熨斗移动的方向都得顺着布纹来。所以熨烫主子衣物的活儿基本上都是方妈妈亲自做。那常服是上好的细棉,织得密不透风,领口和袖口还绣着浅灰色的暗纹,稍不留神就会烫出印子。方妈妈左手轻轻按在衣料上稳住布面,右手推着熨斗慢慢移动,每隔几下就把熨斗侧过来,掀开小铜盖倒出些凉透的炭渣,再从炭盆里夹块热炭添进去,连熨斗在布面上停留的时间都掐得极准。

雪娘不敢打扰,安安静静立在一旁。

待把一只袖子熨烫好,方妈妈才把铜熨斗轻轻放到陶盆上,这才抬眼看向雪娘:“你来了。”

“是。”

方妈妈在凳子上坐下,喝了口水,才缓缓道:“这次的没有耽误夫人进香,你的功劳最大,我本该为你在夫人面前美言几句。可我没有面见夫人详述内情,你做的事她无从得知。不要说赏赐,就连称赞也没有。你会不会觉得可惜,怪我让你错失了在夫人面前露脸的机会?”

雪娘原以为方妈妈会问甩干桶的事,没想到是说这个,稍微愣了一下,道:“我能想来妈妈不让夫人知道的原因,也认为这样做是最好的,所以并不觉得可惜。而且,我只是提出一个想法,东西是大家一起做的。要说功劳,也应该是大家的。”

方妈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告知夫人?”

“是。”雪娘点点头,回答没有丝毫犹豫,“李妈妈是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本就管着浆洗房。浆洗房有任何事情,理应先找她。若跨过她去直接面见夫人,反倒显得咱们不懂规矩。这件事如果禀到夫人跟前,李妈妈肯定要护着雪雁,到时候你一言我一语争论起来,夫人听着肯定烦。今天还是夫人去庙里进香的日子,要是因为这点事搅了她的心情,或是耽搁了出发的时辰,谁都担待不起。”

说到这儿,雪娘见方妈妈并没有要打断她的意思,便继续道:“李妈妈整日在夫人跟前,夫人自然是跟她更亲近。真要论起来,保不准夫人也会护短,觉得是咱们浆洗房事多。到时候不光没好处,说不定还会惹来麻烦,犯不着冒这个险。倒不如卖李妈妈这个面子,不管她是否领情,以后再有事,怎么也会多思量几分。”

方妈妈听完,怔怔看了雪娘半晌,眼底慢慢浮出赞赏之意:“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心细竟这般细!这些话我没跟你提过一句,你倒自己想明白了,比院里那些做了三五年的人都通透。叫你进来,原就是怕你为这事想偏了。既然如此,你就出去干活吧。”

说完,方妈妈起身拿起铜熨斗,准备继续未完的工作,却没听到雪娘应声,转头见她手指攥着了衣角,嘴唇动了动,似有话想说。

“怎么了?还有事要跟我说?”

雪娘迟疑了一下,还是道:“方妈妈,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府里一个叫秋娘的人?她是我姐姐,跟我差不多大的年纪便进府当丫鬟。以前她还会给家里写信,送东西,可这两年一点音信都没有了。我进府里前曾问我姑姑,想知道姐姐的情况,可她每次都岔开话题,不肯跟我说。家里人都惦记着,来之前再三叮嘱我进府后要看看姐姐。”

方妈妈闻言,眉头轻轻蹙起,手指无意识地划过那件常服的袖口暗纹,仔细回忆了片刻,才摇了摇头:“秋娘?我没听过这个名字。府里丫鬟多,尤其是去了主子院子里的,不少人会被主子赐新名字。说不定你姐姐就是改了名字,我才不知道。”

雪娘一听顿时有些泄气。她曾问过秋月,秋月也说没听过“秋娘”这个名字。当时她就担心秋娘是入府后就被改了名字。自己又从没见过她,要找起来就更难了。

方妈妈见她皱起眉头,又安慰道:“要是想知道下落,最快的法子是问负责分人的李妈妈,府里每个丫鬟的去处、改名的记录,她那儿都有册子。只是……” 方妈妈话锋顿了顿,目光中也带着为难,“寻常丫鬟没资格去问她这些事,你现在去找她,怕是连话都搭不上。若是以前我兴许还能去问问,今日的事后,只怕她会找理由回绝。”

雪娘毕竟是穿越而来,“秋娘”对她而言不过是活在别人嘴里的一个名字,并没有和陈太平、李氏他们之间相处的情感。她想找秋娘,一多半还是因为走之前李氏对她的嘱托。闻言,也不想让方妈妈为难,便道:“谢谢妈妈。这事我再想办法吧。”

方妈妈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别太忧心,说不定哪天机缘巧合就遇上了。眼下先把手里的活干好,以后在府里站稳了脚,总有机会打听的。”

雪娘点了点头,轻轻退了出去。

刚到洗衣池边,其他人就围了上来。

秋月一脸担心,伸手拉着雪娘的手:“你没事吧?”

绿云则酸溜溜地道:“人家才立了首功,哪里会有事?多半是避开我们,领赏去了。”

雪娘轻轻摇摇头,顺着话头道:“姐姐说笑了。你看我这全身上下,哪里是能装赏赐的地方?”但她也没打算把和方妈妈的话说给大家听。毕竟以自己穿越前多年的社畜经验,和领导的谈话还是不声张的好。

“妈妈叫我进去是问了些我家那边的事,想知道除了用温皂角水洗衣和甩干桶,是否还有其他能用在浆洗房的。”

她说得轻描淡写,眼神也坦荡,绿云半信半疑,也不好再追问。大家怕再围着耽搁久了,方妈妈要是出来瞧见这阵仗,少不得要训几句 ,便都散了。

雪娘拎起木盆边的洗衣槌,对着泡在皂角水里的青布裙 “邦邦” 敲起来,可敲着敲着,总觉有道视线在自己身上落着。

她悄悄抬眼扫了圈。秋月正埋首搓揉素帕,文柳踮着脚往晒架上搭月白绫衫,夏婵看着裙子上的污渍频频皱眉,每个人都忙得手上的工作。

雪娘心里松了松,只当是自己昨晚熬了一夜精神头不济才生了错觉,悄悄盘算着等一会儿要速速吃了午饭,好稍稍歇上片刻,补补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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