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听见门外传来的嘈杂声，突然想起来了自己的处境。
2065年，科技龙头企业寰宇生物科技声称，他们的实验室已攻克了“意识上传”的相关技术难题，意识得到延续，人类得到永生，似乎不再是幻想。
如果是其他地方传出这种消息，大众要不就是拿这当谣言，要不就是当笑话，唯有寰宇生物科技说出这话时，大多数人才会隐约察觉到，这件事情恐怕并非无中生有——因为十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那次群体测试的总负责人，正是如今寰宇生物科技的老板李洁。
人们都觉得，李洁这女人十年前就有那样的能力与魄力，如今再做出什么事儿似乎都不奇怪。
再说回小马，身为A市食品大亨的独女，却不幸得了绝症，不甘心等死的她，斥巨资联系上了李教授手下“意识上传”实验室的负责人。
尽管，李教授已经声明，“意识上传”如今还没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但在小马的逻辑里，她觉得拿自己当小白鼠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毕竟自己要死了，总得试一试给自己搏一条后路。
要不然，等她死了，她亲妈给她留下的遗产，还有公司的食品商业版图，岂不是全留给了老马在外面的那个私生子？
如果实验成功了，当然最好。
如果实验失败了……
那对她而言，也不算失败。
因为，她和实验室负责人贾游达成了协议，她这次“意识上传”，并非是要将自己的意识数据化后导入机械体——毕竟对于她这样的保守派来讲，将自己的意识传送至一具机械体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她和贾游沟通时，也是这么说的。
那时，她拖着病弱的身体，坐在轮椅上，保持着她仅存的一些体面，和贾游约在了马氏旗下某会所。
贾游是个瘦削的中年男人，长着一双三白眼，看着不是什么善茬，听小马说完自己的想法，贾游笑了出声：“马女士，您知道的，机械义体改造是必然趋势，有什么难以接受的？何况，我们实验室做的就是这个方向的，您要是不接受传送意识到机械体，我这儿可就帮不上您什么忙了……”
“话不要说的太绝对，贾教授，您当然能帮上忙。”小马坐在轮椅上，明明一副活不长的模样，却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有很有底气，“您知道的，我是保守派，连人类的血肉之躯都抛弃掉了，太过没有人伦了，那样我还算个人吗？所以，我选择的仅仅只是，将自己的意识转移到一具更加年轻健康的躯体而已。”
贾游听见这话，眉头一挑，嗤笑道：“因为一己私利，抢夺别人的健康躯体，这岂不是更不是人？啊，我真是理解不了你们这些有钱人的脑回路。”
“贾教授，先别急着批判我，我知道您能做。”
“可别。”贾游连连摆手，“虽然大多数人都觉得，我们这种搞人体机械化改造的没人伦，可是我个人觉得，我还是比你们这种人有道德底线。”
小马也笑了一声，拿出一份协议放到了面前的桌上，示意贾游拿起来看看：“贾教授，我知道您有道德底线。不过，不敢铤而走险，只不过是利润还不够高罢了，看看这个，您再考虑一下。”
贾游怀疑地拿起那份文件，翻看了两页后呼吸便急促起来，接着他放下文件，闭了闭眼，稳定了一下情绪，张口道：“寰宇生物科技做的可是正经生意，又不是贩卖人口的，哪儿去给你找健康躯体做受体？”
“这就请您放心。”小马看出了他的心动，“躯体我自有安排。”
老马那个私生子就是很好的选择。
虽然“意识上传”——哦，对她的要求来讲，更准确的描述是“意识转移”——不像器官移植一样需要配型，似乎随便谁的健康躯体都可以，但老马的遗产继承权可需要血缘关系。
所以，老马出轨生的这个儿子，真是太好不过的选择了。
小马想到老马，突然笑了起来。
老马是个很典型的凤凰男，出身贫寒但很会算计，和身为独生女的小马妈妈结婚，干起了吃绝户的勾当，却没没想到自己也只生了小马这么一个独生女，断了他马家的“香火”。
生怕自己好不容易侵吞的财产，被一个算不上后代的女儿继承，再推己及人，担忧财产被小马未来的丈夫吃走，老马决定，再生一个儿子。
的确，生儿子是老马最大的梦想，即使那时的小马已经非常优秀了，在他眼里依旧比不上他那个还没出生的儿子。
后来，私生子出世没多久，小马的妈妈便意外离世，小马清楚，那也是老马做的，所以，一命换一命咯，老马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害死她妈，她也有同样的方法除掉老马。
老马死后，那个私生子和他妈就成了小马唯一需要考虑的。
那个被老马骗来生儿子的可怜女人，本以为遇到了多金真爱，谁知道只是遇到了一个想要儿子想疯了的凤凰男？
那女人倒是单纯好打发，小马都还没干什么，那女人就把儿子交给了小马，去追寻她新遇到的真爱了。
不知道是不是老马做的坏事，和她自己做的坏事，都报应到了她头上，所以，她才得了这个花钱都治不好的毛病，但是无所谓啦，反正那个被母亲抛弃，全身心叫她“姐姐”的小男孩儿，很快就要为姐姐做出巨大贡献了。
看着小马脸上莫名其妙叫人瘆得慌的笑容，贾游又看了一眼协议文件，终于下定了决心：“我答应你，只是，我可不能保证实验一定能成功，毕竟我们一直以来做的都是传送意识到机械体……”
“贾教授，您不用说这么多前提。”小马像是看透了他，“我知道，你们最开始做实验，用的就是人类的躯体，我相信你有经验。”
贾游表情一怔，有些诧异小马是从何而知的消息，毕竟这种不人道的内幕，一直是被封锁在研究所内部的。
小马接着说道：“我自然有我的渠道知道消息，但贾教授您放心，只要您帮了我，咱们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也不用担心我泄露什么秘密。”
贾游似乎是被说服了，拿起笔来在协议上签下了名字：“马女士好魄力，不怕我在实验过程中做什么手脚？”
“反正，这病也活不了多久，就算你要做手脚，我最多也就是早死几个月。我本就是在赌命，死就死了……”小马接过贾游签好字的文件，摇了摇，“但您可就是什么都拿不到了。”
如果实验成功，小马与贾游双赢，如果实验失败，小马死了，小马的后手自然会让老马的私生子下来和她一块作伴，至于钱，就全部捐出去做做慈善，给这坏事做尽的一家人赎罪，贾游当然什么也拿不到咯。
所以，小马觉得，如果实验失败了对她而言，也不算失败，因为敌人没赢，她就不算输。
可是，现在门外的嘈杂声是什么意思？难道贾游想杀了她，可是杀了她对贾游没有任何好处。
小马艰难地思索着，不明白问题出在哪儿。
外面嘈杂的交谈声还在继续进行着：
“我之前就说了，咱们现在只能做到复制意识，转移意识根本没有可能！参与这批实验的人非富即贵，咱们不把本体弄死，咱们全得完蛋！”
“可是老大……”
“什么老大不老大，贾游在咱们这个项目能保住你，这事儿如果闹大了，李教授都保不住咱们！”
“就算他们死了咱们也逃不过的！”
“总不会比现在更差了不是吗？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
“要不，咱们再试一次？”
……
小马听着外面传进来的声音，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实验室的人想杀掉自己。
身旁的智能护士像是听不见外面的声音，认真地为她做着按摩。
缓到现在，她终于能动了，抬起手臂，盯着自己这只手，不是私生子稚嫩健康的小手，还是她病弱无力的躯体。
她当初只考虑了实验成功或者不成功的处理方法，没有想过，对如今的技术来讲，“意识转移”并不是“剪切粘贴”，而是“复制粘贴”。
因此，现在小马的身体里有“小马的意识”，老马私生子的身体里也有“小马的意识”。
所以，这回她还真输了，输给了自己。
不过也还行，她能接受，“小马”赢了就行，至少那个“小马”也是小马，拥有她的意识，和她一样的行为处事方式，不会让她的心血付诸东流。
正想着，外面争执的人终于让意见达成了一致，推门冲了进来。
进来的五六个人虽然带着口罩，但从身形可以看出，里面并没有贾游，小马猜测，他应该在另一个“小马”旁边，毕竟只有在那个“小马”身旁，贾游才能得到他想要的金钱与资源。
“按住她。”其中一个人对智能护士下达了命令。
本来还在为她进行按摩的智能护士瞬间改变了姿势，禁锢住了小马的肢体。
小马心想，确实有些多此一举了，她现在连抬手都费劲，怎么可能逃得掉。
另有两个人来到了小马的床边，一个人捂住了小马的嘴，一个人捂住了小马的双眼。
小马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反正都要杀她了，难道还怕她看到？
她似乎感觉冰凉的针头刺进了皮肤，不知道是什么，总之她慢慢感到意识愈发昏沉，直到——
“终于死了。”
听见陌生的声音，小马突然睁开了眼。
等等，睁开眼？
小马盯着面前这个身材高高瘦瘦，穿着一身白色长袍，带着白色高帽的男子，有些出神，再仔细看看对方惨白的面色和长长的舌头，有些迟疑地出声：“白无常？”
白无常没回答她，手中锁链朝她一扔，束缚住了她的阴魂，转过头对黑无常吐槽：“才和崔判官出差回来，就要出来拘魂，没有一天休假。”
“行了，赶紧办完手续带回去。”
感谢阅读，角色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
小马不是好人也不是好鬼，但她算是重要配角。
修改了一下每章的标题和内容提要，如果有新提醒，大家就忽略掉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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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意识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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