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在场众鬼都把视线投到了自己身上，杨希夷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
虽然她是猜测，但是猜得也有理有据啊！
若非如此，为何要多此一举，把本来就要杀掉的人先抹除意识？
反正都要抹杀的，直接对具有实体的躯壳动手，岂不是更方便，还能一次性将肉身连同躯体一起处理了。
只有当他们感受到意识可能会带来威胁时，才会有单独清除意识的举动。
杨希夷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猜测的是最糟糕的情况。但就算实验室的人知道了地府的存在，他们又是如何确定他们摧毁的‘意识’，就是地府要勾的‘魂魄’呢？”
崔判官看着杨希夷，思索了一番，似乎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转过头对城隍说：“暂且无需你协助地府这边的工作，如果真有心，就安排你手下的鬼去‘意识上传’实验室所在的片区蹲守，帮我盯着那群人类，若有异常，时刻汇报。”
“是，保证完成任务！”
收起通讯器，崔判官又看向了一旁被忽视了许久的马缨丹，对黑白无常道：“小范、小谢，你俩就先把她送到罚恶司那边，让钟司长临时拘留一下。”
黑白无常也领命出发，用拘魂索束缚着马缨丹去往了钟馗处。
见众鬼一一领命离开，崔判官看向杨希夷：“刚才听你猜测，倒觉得有几分道理，你可还有什么想法？”
杨希夷也没想到，崔判官居然认可了她的推测，想了想又道：“崔大人，我其实还有一事不解。灵魂到底是什么呢？是记忆，是意识，还是目前人类科学没有认识到的东西呢？”
“这和此事有什么关系？”崔判官不明白杨希夷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我觉得，这才是问题所在。”
杨希夷缓缓讲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灵魂应该不仅仅是“记忆”，否则对于那些失忆的人，或者脑子不好的人来说，就不应该还活着，阴间也不应该有像胡苌这样记不清事情的鬼魂。
甚至，也不应该有令鬼魂忘却前尘的“孟婆汤”存在，否则，喝汤后灵魂就该同记忆一同消逝了，哪里还有轮回的必要呢？
听到这里，崔判官还是没明白杨希夷到底想说什么，但仍然耐心地等待着杨希夷的下文。
“这便证明，灵魂不是‘记忆’。可话又说回来，如果灵魂是‘意识’的话，马缨丹的复制意识为什么能在那小孩儿体内？”杨希夷说到这里，才算是进入了正题。
崔判官还没说话，旁边的包鸿倒是不解地回应道：“不是因为那个小孩儿的阳寿未尽吗？”
崔判官倒是明白了杨希夷的意思，给包鸿解释着：“你忘了？小范说，他当时想把那夺舍的东西带回阴间来，但是拘魂索对她无用。”
依照常理来讲，哪怕是阳寿未尽，勾魂索也能对人类的魂魄起作用，可当时，黑无常的勾魂索居然勾不出那个小孩儿体内马缨丹的复制“意识”，这岂不是很奇怪？
毕竟，从前地府工作鬼员不够的时候，还常常去人间找帮手下来走无常，那些活人同样阳寿未尽，可灵魂还不是照样被勾魂索勾出了躯体？
包鸿此时才理解了杨希夷的意思，于是说道：“可能他们复制的‘意识’，和人类本身的意识还是有哪里不同？毕竟人类是碳基生物，将意识数据化后得到的东西，和人类本身自主产生的意识，还是有根本的区别。”
包鸿这话听起来很科学。
但是，地府的存在，本身就推翻了杨希夷生前所坚信的“科学”，所以对包鸿的猜测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毕竟如果真要讲科学，按她在人类世界学到的东西给“意识”下个定义，就是指“人类的大脑对于客观物质世界的主观反映”。
可是若真如此，他们死后大脑都没了，为什么“意识”还能存在？
所以，下来阴间之后，杨希夷便渐渐觉得生前的“科学”可能还不够“科学”，“灵魂”应该是某种目前人类科学还不能解释的东西。
这些暂且不谈，杨希夷感觉想法有些跑偏了，便努力将思绪拉了回来，看向了一旁的陶永安，准备听听她对包鸿的猜测有什么见解。
“数据化的意识，大概和人工智能算是同类？”陶永安没有说她的想法，只是接着包鸿的猜想，继续推测着。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
听到他们这段对话，杨希夷很奇怪地问：“可是如果是和人工智能差不多，地府为什么抓不了？”
“你这是什么问题？”包鸿被她的话问得有些糊涂，“人工智能又不是人，又不需要投胎，地府抓它们干嘛，而且也没有办法抓啊，勾魂索同样不起作用！”
话音刚落，包鸿看了一眼杵在一旁的小七，有些诧异地问杨希夷：“你不会说的是它吧？可是它是阴间制造的实体啊，又不是咱们这种‘灵魂’状态的鬼。”
杨希夷当然知道小七不是鬼，而是地府制造的实体智能机器人，但她说的可不是小七。
一旁的胡苌倒是明白杨希夷的意思，也加入了话题：“希夷说的不是小七老师啦！是我们之前在地府通办的论坛里看见过的人工智能鬼。”
她指的是之前招聘摄助那次。
因为当时招聘信息写了不找机器人，本来想的是以免机械厂商回复，没想到下面的回复帖里，居然有个叫“3·7195071机LV2”的账号，它回复的内容是：“凭什么说了种族不限，还除开我们机器人，你这就是纯纯种族歧视！”
这不就是人工智能鬼说的话？
当时工作室众鬼也没想太多，只觉得地府有人工智能鬼也不奇怪——毕竟地府常常见到动植物精怪鬼魂，甚至连修真世界的鬼也有。
杨希夷在一旁点点头，表示自己说的就是地府通办论坛里的人工智能鬼。
“哦，你说那个啊！”包鸿恍然大悟，“那是地府通办搞的一批机器人账号！”
“啊？”
包鸿有些尴尬：“你们是不是看的账号格式和鬼一样，所以误会了？其实不是鬼啦，那就是为了增加论坛活跃度做的互动机器人，看起来像有‘意识’，是因为它们是用网友发言数据训练出来的。”
“我还以为它是阳间的人工智能被销毁后下来的鬼，或是和那个修真鬼一样，被勾错时空了……”杨希夷这才发现自己搞错了，顿时又陷入了僵局。
一旁的老古董鬼崔判官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内容，但也大概理解他们的意思，于是也没有打断他们。
杨希夷思索着，既然如此，姑且就假设如同包鸿所言——实验室复制的“意识”，和人类本身的的意识有某种未知的区别，所以勾魂索无法对这些“意识”起作用，那地府岂不是对此事没有办法了？
“你先别纠结这个了！”崔判官见杨希夷一脸愁容，鼓励地拍拍她的肩膀道，“反正地府这边目前统一认为‘意识’就是‘灵魂’，你且先这么认了。再说说，你还有什么想法？”
看起来，崔判官是真认为杨希夷的推理有道理。
杨希夷见受到崔判官的认可，顿时有了继续说下去的信心，缓缓道：“如果……他们和目前的地府一样，确定了“意识”和“魂魄”的等量关系，那么一定程度上，掌握某种针对人类“意识”技术的实验室，就算是脱离了地府轮回的掌控，为什么还会刻意抹除这四人的意识，似乎是畏惧他们到了地府，可能给实验室带来的威胁？”
旁边的包鸿琢磨了一番，猜测道：“或许是他们还没能彻底掌握这项技术？担忧如果一直没有攻克，等死后下来还是得被审判。”
“这也是一种可能。”杨希夷点点头表示赞同，但是又将目光移向崔判官道，“不过，我怀疑的不是技术，而是他们的消息来源……”
闻言，崔判官的神色严肃起来。
他明白杨希夷的意思，这是说地府有内鬼了。
其实，他一开始便隐隐约约有这么个想法，只是不愿细想，毕竟阴阳两界秩序不容破坏，若真是地府这边的叛徒，恐怕背后牵扯的不是小事。
更何况，他觉得就算真有内鬼，背叛也得要有利可图，可区区一个阳间实验室，能给阴间这边叛徒开出什么诱惑呢？
想着，崔判官面色越来越凝重，终于开口对杨希夷一行鬼道：“各位见笑了，我们这儿也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接下来的时间，这事儿恐怕得详查，我们部门估计便腾不出空来陪诸位继续前期工作了。 ”
杨希夷没想到，自己的猜测居然会把前调工作弄黄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柴凌云。
“崔司说哪里的话！”柴凌云接收到杨希夷的目光，又担起了“外交”的责任，“我们都理解的，您部门这边，我们看的也差不多了，就不多打扰了，只是后面拍摄的时候，还需要您这边配合……”
“那当然，后面拍摄有什么需要我们都会配合的。”崔判官也很爽快。
“那既然如此，我就带她们先回去了，后面还有别的工作，这两天叨扰崔司您了。”
“哪里，我还得还多谢小杨的帮忙。”崔判官摆摆手，又看向陶永安，“小陶你回开发中心吧，顺便去送一下柴制片他们。”
“是。”陶永安领命道。
事已至此，对方都表现出来了送客的意思，杨希夷便不再好意思留下了，倒也只能乖乖跟着离开。
感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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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地府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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