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号并且办理‘预告警示’业务是吗？请稍等。”
窗口的工作鬼员是只黄鼠狼精，小小的脑袋，短短的前肢，一晃眼看去，就是油光水滑的黄褐色细长条。
黄鼠狼精穿着统一的制服，制服胸口上挂着一枚胸牌，写着“示范窗口优秀办事员”。
胡苌对黄鼠狼这个种族几乎没有了解，但看面前这家伙人话说得这么流利，又能熟练掌握地府政务系统操作，估摸着它生前修炼应该也算小有所成。
只是不知道它遭遇了什么，竟然没有成功得道，反而死来了地府，如今还被被工作折磨成了一副连灵魂都黯淡无光的死样子。
“胡苌女士您好，这是为您取的号。”
尽管工作很苦，但黄鼠狼工作鬼员可是“示范窗口优秀办事员”，面对顾客时还是得露出硬挤出微笑，流程性地为胡苌讲解了办事流程。
“最近托梦的鬼比较多，您这边的托梦时间安排在三天后的第三工作时，您看可以接受吗？”黄鼠狼用它短短的前肢递出了一份资料，“这是您的托梦房间号，还有被托梦者的余生可告知大事件概述，如果没问题的话，请您签字确认一下。”
“好的，谢谢。”
“不客气，祝您托梦愉快。”
见胡苌办完业务离开窗口，等在一旁的杨希夷连忙带着杨勇迎了上去：“怎么样？”
胡苌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将手里的资料递给了杨希夷：“这下放心了。”
杨希夷接过资料，一目十行地翻阅着。
的确不错，老人家还有二十多年阳寿，往后身体一直硬朗，能顺遂活到一百多岁。
甚至顺到连预告警示的必要都没有，最多也就是提醒一句老人家，该花钱就花钱，学会享受，别为儿孙考虑得太多，他们有自己的路要走。
看完资料，杨希夷也能够体会到胡苌的放松，舒了一口气道：“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托梦时间安排在啥时候？到时候我陪你一块来。 ”
“到时候如果有时间再来吧。”胡苌接过杨希夷递回来的资料收好，“也不一定要来，只要爷爷他没事，我就放心了。”
“肯定得来啊，你不是那么想念他么！”
胡苌有些犹豫：“可是，来托梦也不一定撞上我爷爷睡觉，要是没托上，岂不是让你白跟我跑一趟？”
“先别考虑那么多，到时候来了再说。”杨希夷打断了胡苌的胡思乱想，“何况你钱都花了，不来不是可惜了么？胡老师，你再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啊！”
杨希夷本来就是穷鬼，和柴凌云认识以后，更是学到了一些节省的精髓，不可能让托梦司的人白赚胡苌的钱。
“好，我听你的。”胡苌认同地点点头。
杨希夷看着胡苌将托梦资料小心翼翼的折好 ，又仔细地揣进冲锋衣内侧衣兜里，突然冒出个想法：“胡老师，你说，庄娉能托梦吗？”
胡苌拉拉链的动作顿住了：“你的意思是——”
“让庄娉通过托梦的方式与她爷爷相见。”杨希夷越想越觉得可行，喃喃道，“这个可不违规，也不会损伤她爷爷的灵魂。”
·
“小姜，快来帮我搬一下！”
“来了！”
姜驭鹤听见严大爷在门外吆喝，连忙放下手里的事儿跑了出来。
门外，严大爷与严绩和两鬼提着大包小包的，不知道是什么。
接过严大爷一只手的东西，姜驭鹤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们两个这是又去采购啥了？”
自从上次柴凌云贪便宜买到纸扎电脑被坑，工作室的采购工作就柴凌云委托给了严家爷孙俩。
毕竟，虽然严大爷讲价的功夫不如柴凌云，但在纸扎品的辨别上绝对不会吃亏。
“今天鬼市有促销，和爷爷去买了点布料。”严绩和掂了一下手中的购物袋。
顿时，姜驭鹤回忆起了上次柴凌云的嘱托：“哦，对！凌云上次说让我做工作室制服来着。没问题，这个我擅长，让我看一眼你们都买了些什么面料。”
“等一下驭鹤姐！你提的那袋不是……”
严绩和的话还没说完，姜驭鹤就已经打开了手里的包裹。
绿，好绿。
姜驭鹤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将袋子反复几次打开又合上，可袋子里面的布料依旧绿得刺眼。
严绩和有些哭笑不得：“驭鹤姐，你提的这个袋子里装的是工作室买的绿幕啦，衣服的面料在其他口袋里。”
“幸好是这样。”姜驭鹤如释重负地关上袋子，“要让我穿这个，我真的会立马辞职。”
三鬼提着东西返回工作室后，严大爷迅速放下包裹，溜溜达达飘到小七的充电桩旁，熟练地和小七互动起来。
在小七没跟着杨希夷的时候，严大爷在工作室简直同它片刻不离。
“小七小七，打开‘阴间三十分’。”
“小七小七，我想看一下阳间的新闻……”
看着严大爷在小七面部显示屏上刷起了视频，严绩和不由得低声吐槽：“好端端一个酆都电网分区系统观察者，居然被用成了智能语音管家。”
这老头，死都死了，看看阴间鬼民实事就得了，怎么还那么关心阳间的国际局势。
姜驭鹤打开其他几个袋子，逐一检查了其他的布料，发现都是低饱和度的颜色，才最终放心下来。
姜驭鹤心想，她就说嘛，谁会用那么辣眼睛的颜色做衣服，审美未免有些太过糟糕。
眼见严大爷顾不得自己，严绩和飘到姜驭鹤旁边，小声地念叨起来：“放心吧，有我跟着爷爷呢，你不放心他的审美，难道还不放心我的眼光吗？”
“也是，还好有你。”
姜驭鹤幻想了一下，如果只有严大爷一个人去买，那买到的是什么颜色才无法想象。
说完，姜驭鹤非常郑重地拿出本子，画起了设计图。
毕竟这制服以后天天得穿，好歹也是她们工作室的门面所在，可不能随意对待。
死下来这么久，虽说是转行了，但也没做什么正事儿，冷不丁干回老本行，还有点叫她激动。
姜驭鹤正专注地勾勒着图纸，突然停下笔，抬起头看向在她身侧旁观的严绩和：“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严绩和看着姜驭鹤用橡皮擦蹭掉了图纸的下半部分，有些不理解地询问。
“咱们都是当鬼的，除了杨勇和小七，都是又没脚又没腿的，我为什么要设计裤腿？”
严绩和不知道怎么回答，摇摇头，把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姜驭鹤拿笔尖戳着纸面：“其实，我刚死下来的时候，看到下面官方卖的寿衣，就想过这个问题。”
阳间烧下来的寿衣毕竟是活人做的，长腿的人习惯了有裤腿的服装，所以做成那样也就罢了，但是，下面的阴间社会科技都发展成这样了，这么久的时间里，居然没发展出适合鬼的服装体系吗？
真奇怪。
“唉，可惜我现在改行了。”姜驭鹤叹息了一声，“要不然，在阴间的服装发展史上，还能留下我的名字。”
“放心吧，驭鹤姐，即使改行了，你也能在阴间影史留名。”
听见这句话，姜驭鹤才发现杨希夷她们不知何时竟然回来了。
“哟，大导演回来了安？咋个一点声音都没得，吓我一跳。”姜驭鹤被吓出了方言，打趣她道。
杨希夷也听见了她们方才的对话：“这都是当鬼的，没腿没脚，没声音不是很正常？”
“你们仨今天不是放假么，咋过来了。”姜驭鹤没接着扯闲篇，“出什么事了？”
杨希夷也收起嘻嘻哈哈的神情，向姜驭鹤转述起了庄娉案的审理情况。
概述完情况之后，杨希夷又道：“后面我们又去了罚恶司一趟，可那边儿大门依旧紧闭，我们进不去。最后离开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上回咱们招摄影助理，驭鹤姐你不是加了罚恶司拘留所齐警官的联系方式吗？所以特意跑来，拜托姐你帮忙给齐警官发个消息，告诉她可以带庄娉去给她爷爷托梦。”
虽然或许罚恶司的鬼也能想到这一点，但更有可能没有。
如果她们现在提醒齐嘉宜一下，指不定能解决个大问题。
“成。”姜驭鹤摸出手机，利落地编辑好消息发了过去。
通讯另一端的齐嘉宜大概正在摸鱼，讯息才刚发过去，对方就回了信。
姜驭鹤点开齐嘉宜的回复界面，笑着递给杨希夷道：“喏，成了。”
[收到，已上报钟大人。]
齐嘉宜回复的内容非常简单，但短短一句话，顿时让杨希夷和胡苌放心下来。
“这事情解决了就成。”姜驭鹤收回手机，看着她俩笑道，“说来也巧，严大爷和绩和才买了布料回来，我正想着什么时候让你们回来量量尺码，才好做工作室统一的制服，你们就回来了。正好量量！”
“好好好。”
杨希夷闻言连说了好几个好，她死了这么久，还没有换过衣服呢！
虽说鬼不用换衣服，但有新衣服穿，总是好事。
并且，这可是姜驭鹤亲自设计制做的衣服，和阴间卖的那些寿衣都不一样！
正好大家都在，于是姜驭鹤从兜里摸出软尺，挨个拉着工作室的工作鬼员量起尺寸来。
“希夷、小胡，你俩先来。”
“绩和、严大爷……”
“帮我去隔壁办公室一趟，把柴凌云喊过来量尺寸！”
这热火朝天的氛围下，姜驭鹤似乎重新找回了生前做服装的热情，说道：“既然要做工作制服，咱们工作室一个鬼都不能少。”
最终不仅杨勇、小七被拉来量了尺寸，姜驭鹤甚至连立在墙角的孽镜都没放过。
看来，以后不仅鬼有工作制服，连孽镜也得穿个新的防尘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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