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春江水暖万昌知,渔家少女正当春

过了三月,苏州仲夏已至。萧熠操持着大小事宜,命张府上下避避日头,过午再出来劳作。

张万昌方言学得飞快,少时留下的习惯引得张万昌也没个消停,一天里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但好在每每夜幕笼罩之际,他还是会回到家中歇息的。

张万昌总想着再见那渔家女一面,不成想事与愿违,湖边河边的女子皆是八闽的装扮,即便瞧见了,识不出来也是会的。

张千机又开始很长一段时间不着家了,萧熠也没说什么。府里上下还是那群老人,但张万昌说不出来的怪异之感并没有随着重新融入家消减半分,反而越来越强烈。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张万昌躺在床上,耳边回响着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心中便泛起一阵莫名的涟漪。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家,还是依旧漂泊在异乡的梦中。

今日也不知怎了,白日里日头晒得人直发晕。萧熠命人从冰窖里扛出来冰块,分发在各个有人居住的房间里。

张万昌一整日吃得都不多,还是些拍黄瓜,凉拌金针一类的冷食素菜。一整日都没出去折腾,心想着今夜不如早早睡了,抱着被子,刚开始翻来覆去的怎也睡不着,后来睡得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字。

那声音很耳熟,但确实是第一次落到张万昌的耳朵里。声音带来的熟悉感让他逐渐清醒过来,他拼尽全力的睁眼想看看周围是不是来了什么人,眼皮仿若是粘在一起,想着用手揉开,却发现手也动不了了。

鬼压床了。

小的时候因为贪玩,张万昌总是一个人走那漆黑阴森的夜路,冲撞的神明鬼魂也不再少数。有一次惹得高烧不退,张千机请了郎中无果,高热退了又上来,萧熠这才连夜上山,寻了半夜的云华子仙迹,这才救回张万昌一命。

张万昌一瞬释然了,他连吟诀施法的心思都没有,只想着任由这个鬼在自己身上无理取闹,闹完了,他也就恢复行动能力了。

他觉得他左侧的脸颊被人细细抚摸,那力道很轻,偏像是带着无数的浓情蜜意。抚慰的感觉是不舍,是留恋,是亟待呼之欲出又无法何以言表的无奈。

那双手精心地描画着他的轮廓,一遍又一遍,想似是将这轮廓深植于心。忽而,冰冷的唇瓣被温热的柔软轻轻触碰,如同仲夏夜最温柔的风,带着一丝不可言喻的颤栗,穿透了张万昌所有的防御。

他猛地一惊,这次是真的完全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能够自由移动,而房间内除了他之外,空无一人,蜡漆的木板映出的月光是别样的撩人心魄。

张万昌坐起身,心跳如鼓,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环顾四周,试图从房间的每个角落寻找那神秘声音的来源,但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那么正常,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然而,脸颊上残留的微妙触感,以及心中那份难以名状的情绪波动,都在提醒他,那绝非梦境。

他缓缓下床,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棂,一阵凉爽的夜风拂面而来,带着远处荷花的清香和湖面上轻轻摇曳的波光。

手上的红绳毫无预兆的红光大放,张万昌先是觉得这红绳猛得收紧,一瞬勒得他手腕处的筋骨快要断了。再是那红绳凭空自解,绕着张万昌的手指攀缠,生拉硬拽着张万昌的手指指向一个方向。

张万昌随手从衣桁上扯下一个蔽体长衫,朝着红绳所指的方向移步而去。红绳似是生了灵智,张万昌走得稍稍慢些,它便缠得更加紧密,同时收紧,弄得张万昌连连吃痛。

起先他开始快步行走,后来用跑的,再后来,无奈只能施展轻功,最后干脆吟诀腾云了。

张万昌的腾云术并不熟练,主要是他平日里用不到,平日里不是骑着熙云便是划船。这诀嘴生,导致他刚爬了云还摔了个狗吃屎。

终是冒着被扯断的危险,张万昌来到了面前的小院子。这院子生得奇巧,旮旯陋巷里窝着,生生开了三个门。此下里面正哭声不断,很是悲戚。

张万昌推门而入,里面跑出来个小孩,圆头圆脑的可可爱爱,眼里却看不出什么感情。张万昌心中正奇,这孩童怎么毫无朝气,心如槁木?

“你是何人?”孩童语气尽显威势,是一种自然而然,与生俱来的威势。

“在下张万昌,是个术士,受灵符指引来此贵地。”张万昌谦虚躬了一礼,伸出手指,那绕在指上的红绳红光仍盛,“不知这里有何危险,引得我灵宝生此异象。”

“这里没什么你想知道的,臭道士快离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孩童没留下什么好言好语,走近门口,转身而立,警戒着张万昌不要靠近一步。

红绳没有收缩,他应是找对了位置。张万昌听见里面凄婉的哭声是位女子,“不知令堂何以哭泣,我听得绞心。”

孩童只是闭口不言,张万昌心中继续思量,“若是因为疑难杂症,我游历山河间倒是拜访过不少名医,应当有所帮助。”

“死人也能救活吗?”那孩童轻蔑一笑,嘲讽说道。

“死人?”张万昌心中一紧,不顾孩童的阻拦,破门而入。

门内的哭声骤然停止,被飘然而至的身影生生扼断。张万昌踏入门槛,只见屋内昏暗,仅有一盏油灯摇曳,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正中摆放着一口棺材,棺盖半掩,那日他在湖边偶遇的渔家女跪坐在旁,双手紧握着一只苍白的手,泪眼婆娑,面容憔悴。

渔家女闻声抬头,泪眼朦胧中见到张万昌,似乎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无助与绝望。“张公子,你为何会来这里?”她的声音沙哑,满是哀伤。

张万昌未及回答,先是将目光落在她紧握的那只手上,心中一阵酸楚。“我……我是被这红绳牵引至此。”他举起手,那红绳依旧缠绕在他的手指上,此刻却不再发光,只是静静地缠绕,仿佛完成了它的使命。

“怎会如此?”张万昌难以置信地低语,将红绳重新系在腕上,目光在渔家女与棺材间来回游移。

他快步上前,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棺材中的人身上。是位男子,生得八尺身高,体形健硕,面容虽已苍白无色,但仍可窥见其生前的英气逼人。

“他……他还没死!”张万昌脱口而出,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孩童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恢复冷漠:“你说什么胡话?他都已经……”

“不,我懂一些医术和道术,他还有救。”张万昌打断孩童的话,从怀中掏出几枚符咒,迅速贴于棺材四周,以防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作祟。随后,他轻轻抬起男子的手腕,指尖搭在其脉搏上,闭目凝神,细细诊断。

片刻之后,张万昌睁开眼,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他确实是假死状态,脉象微弱但尚存。我需要一些时间和药材,或许能救回他。”

渔女听后,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泪如雨下:“我们也找了多数郎中,吃药吊着他的命,最后落得个无济于事,撒手人寰的结局。公子您医者仁心,若有一线生机,也请公子救活他。”

孩童的神情也变得复杂起来,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他对着张万昌缓缓开口:“如果你真能救他,我便不拦你。但这里的情况复杂,你得小心。”

“姑娘,我需要一些药材,这个时辰药铺关了,你此去东行七里,见着张府的小厮便说依万昌公子之命找蒋先生去药铺拿药材。”张万昌扯下身上衣料上的布充当信物,“只需像蒋先生说明是治疗风湿的药方,他自会为你包好。”

渔家女连连应允,快步出了小院。那孩童竟也想离了这里,张万昌从身后扯住他的衣领,淡淡说道,“小龙子,你别动。”

水花儿不可置信,“你怎知道我的身份?”

张万昌微微一笑,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深邃,“我无意揭开你的秘密,红绳引我至此,也是为了救人。你身上的灵气虽被刻意隐藏,头上包的犄角倒是显眼。再者,我是个术士,你在我这里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水花儿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恢复平静,似乎对张万昌能看穿自己并不感到太过意外。“你既已知晓,又待如何?”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戒备,却也隐含一丝好奇。

“无需紧张,我并无恶意。”张万昌安抚道,“我只是希望,在我救活这位壮士期间,我们能相互信任。”

水花儿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张万昌的提议。

张万昌见状,心中稍安,转而专注于眼前的救治工作。他以为这龙子会对棺材里的壮士生了敌意,现在想来只不过是不想对着那残烛般的身体浪费时间。

转眼间,张万昌忽而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你龙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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