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万昌这才得空,仔细琢磨玦王妃所述之事。
狐狸附体,却未伤人,只是在皇宫中寻找些什么........张万昌细细咀嚼,莫不是寻个情郎?
狐妖一族,放在何时,处于何地,那都是跺跺脚四海颤的主儿。
无论是古天庭女娲娘娘座下的九尾天狐,还是人皇大禹的妻子涂山氏,皆为天生地养的圣洁灵兽。
然总有异类,因纣王帝辛言语冒犯女娲娘娘,女娲娘娘派遣坐下九尾天狐族中一贪玩小辈祸乱商朝朝纲,而后贪玩失了性子,酿出一场宛如人间炼狱的灾难。
该小辈在武王伐纣功成之际,被九尾天狐擒住,带回女娲座下制罪。
而后九尾天狐为保族辈性命,自请辞去神籍,下界为妖,携族隐姓埋名,归于青丘之中。
女娲不忍杀害生灵,且死于这小辈手里的能人义士,皆以榜上封神,获得永生。上天有好生之德,女娲娘娘身怀道义慈悲,于狐族中种下血契,准了九尾天狐的意愿。
一旦伤人,血契催生,便是爆体而亡,千万载的道行功亏一篑。
现世狐族虽分为青丘一脉,涂山一脉,到底也算是同心同德。两脉每逢五百年举办狐脉大会,意在交流术法,为年轻一辈设置比武擂台,后又举行风月邀约,使两脉更加血脉纯正,亲上加亲。
皆因狐族作为天地间为数不多的上古灵脉,为求正果早已断掉伤人劣性。这也是张万昌为何入世不深,却胆敢一人来寻狐妖对峙,也是他为何放任杜子仁作为一介凡人,可以手执法宝,守株待狐的原因。
因为他断定,这些狐妖不敢加害他们。
张万昌没头没尾地思量半晌,脚步却已挪到那上锁的铁皮偏殿前。
正当张万昌伸手触碰到锈迹斑斑的黑锁,眉头猛得一抬,里面虚晃的声音倾诉着悲痛,“道长且慢!道长且慢!”
“不知姑娘不在青丘潜心修道,为何来这俗世凡尘涉险?”张万昌听见是个女声,面还未见,礼先将行。
“道长怕是识错了狐,我是涂山种,且我是个男狐狸。我族丢失了件重要的东西在这皇宫之中,我只是来寻找。待寻回宝贝,便回涂山。”偏殿内娇怯的声音句句颤抖,只是听闻,便可感到声音里夹杂的恐惧情绪,他复又哭喊着声音,大声求饶,“我没害人!我没伤人!道长莫要用雷法轰我!”
张万昌一时头痛,怎么说也算是得了道的狐狸,活得年岁恐怕都赶上一朝更替了,现下话还没说上几句,怎得还哭上了!
“你,你,你先别哭,你先叫我看看你。我这人会看面相,待我给你瞧瞧,你伤没伤人我自有定夺。”张万昌被那哭声吵得语无伦次,他偏又不知如何安慰,脱口而出的话简直没过脑子。
“真的吗?”大声的哭闹眨眼间收成丝丝啜泣,似是不敢相信地发问。
“真的啊,难道你怕被我看出些你干过的坏事吗?”张万昌唇尾勾笑,明显是逗门内那头的狐狸,逗得兴致盎然。
“我自是不怕的。”那头的声音仍是怯生生的。
张万昌稍稍使劲,推进的距离已是锁链紧绷的极限,他端着严肃开口,“那你快过来,我将这门推开了一条缝,你将脸贴过来,我一瞧便知。”
起初,张万昌只是轻松地立在一旁等着,离那门缝有些距离,且他也未仔细透过那缝隙向里望着。听到里面那狐狸懦懦地说了声“好了”,张万昌趴在门缝上抻头一瞧,对上了个比他头还大的红眼,吓得连连退了数步,才稳定身形,理顺呼吸。
“我娘嘞,你咋变个本体出来给我瞧啊!”张万昌大惊失色,发出的声音没比破口大骂好到哪去,“你那红眼珠子比我脑瓜子都大了!”
“我以为这样会叫道长瞧个真切,不想吓着道长了。道长莫急,人身我也是会变的,你且等我一下。”那狐狸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像是话掉地上,重新捡起来塞回嘴里继续说,来来回回捡了数次,才将这一段不算冗长的话讲得极其冗长。
显然,他应该是比受到惊吓而慌乱的张万昌还要慌乱。
“好了。”狐狸复又怯懦懦地说道。
张万昌理了理衣衫,两步跨出,来到缝前,搭眼一瞧,什么都没看到。他奇怪不解地张口,“你人呢?”
“道长往下看!道长往下看!”
张万昌听着狐狸急切的声音,视线下移。只见一张稚气犹胜的巴掌脸,白皙的肌肤上透着淡淡的粉晕。那眸子生得也是极好,一眼望上去水汪汪的,眸色也是罕见的琥珀色,睫毛浓密紧俏,卧蚕轻鼓,笑容清浅,露出两颗洁白圆润的虎牙,当真是个可可爱爱的地滚子!
“好了,我相信了,你没害过人。可是你为什么在这上了锁的门里面窝着?”张万昌再次发问。
小狐狸故作思索片刻,“嗯......因为我想出去,直接就出来了啊,想进来就进来了啊。”说完,他便亲身示范,在张万昌的注视下穿进穿出,没有丝毫阻塞停滞的意味。
小狐狸倒是玩得开心,张万昌怕是不太开心。他在想,他方才的问题怕不是个傻子才会对一个妖精问出来吧!
不对,就算是傻子在知道对方是个妖精后,傻子也知道这些凡物的阻拦,对一个妖精来说,不过是形同虚设罢了!
张万昌垂头扶额,“好吧好吧,那你能告诉我,这涂山狐族不派那些道行精进的大妖出来,偏偏让你一个娃娃,还是一个公狐狸出来行事!据我所知,狐族女妖可是比你们这些公狐狸更要高深莫测的啊!”
“是男狐狸!”小狐狸胡乱挥舞着手臂,气得脸上看起来圆鼓鼓的。
“为什么是男狐狸,你们狐狸不是分公母的吗?”张万昌蹲下身来,按住面前手舞足蹈的小狐狸,眼神戏谑地拧了一把小狐狸那圆鼓鼓的腮帮子。
“凭什么你们人类分男女,我们狐狸分的却是公母!人和狐狸不都是这天地间的精灵吗?人类一会儿男人女人,男子女子的,怎么不见互相称谓对方为公人、母人啊!”小狐狸大声分辨,原来那怯生生的口吻现下已是变得严厉非常。
张万昌不知怎的,竟生出了书塾上学的意味。面前这小狐狸还真是句句发人深省,严肃认真的样子仿若是蒋玄亲临,一番话说得张万昌哑口无言。
“你说的对,是我浅薄,万物皆是灵根,人怎可冠于众生之上。好的,小男狐狸,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张万昌虚怀若谷,目若含星般正视面前他口中那位小男狐狸。
“我叫元善,道长呢?”元善忽闪着眼睛瞧着张万昌,大大的眼睛里睁着大大的疑惑。
“在下张万昌,是个学了三年道法的术士。”张万昌恭敬说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涂山狐族,放着稀世大能不用,为何偏叫你一个小男狐狸来此了吗?”
元善挠挠头,举止有些扭捏,“这是秘密,元善不能说。但是元善可以告诉道长,这皇宫里除了我们狐族,还有别的灵族。”
“还有别的灵族?你知是什么吗?”张万昌眉头猛得皱起一瞬,倏尔散开,小心翼翼地问着。
“我未见过,他们貌似和我们目的不同,但是在这深宫窄巷中总是飘着一股浓烈的鱼腥味。不好闻,很刺鼻。”元善边说边嗅了嗅空气,立马做出捂鼻嫌弃的样子。
张万昌被元善嫌弃的眉眼逗得发笑,实在是憋笑不住,还是开了口打趣道,“你个狐狸还嫌弃别人身上味道重,哈哈哈!我怎没早些见到你,早些见到,便能早些苦中作乐了!哈哈哈!”
他瞧着元善一张脸涨得通红却一声未吭,想来也是明白自己身上的美妙味道没比他嘴里的鱼腥味好到哪里去。
他一把将元善抱起,“别生气,小元善,这里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跟不跟我走?”
“去哪里?”元善问。
“自是需要你的地方,今日这妖风可是与你有关?”张万昌笑着眉眼,温柔轻声而语。
“不是我弄的,我也是见这妖风起来,才躲到这里避风的。哦,对了!你放我下来,我还有一事未做。”
元善在张万昌怀抱中扭动挣扎,张万昌将他放到地上。
小元善双手结印,这他脚下升起盈盈蓝光,一个硕大的狐狸图案自蓝光凝起,将整个雪阳宫罩得牢固。“这是我先前答应那个姐姐,她让我附身助我行事。可那日我与她外出,回来时她相公却已身死,她同我说她要追随她相公而去,又与我说保护好她母妃,还让我好生珍重自身。”
张万昌哀叹一声,“这事怨不得你,你不必放在心上。她是想着你的,你是她的朋友,她不希望你为她难过,她希望你一切安好。”
“她把我当朋友吗?”元善抬高着眸子,仰望着张万昌。
张万昌蹲身再次将他抱起,“当然啊!否则王妃怎么会将她与相公最重要的亲人托付于你呢!我再告诉你一件开心的事,王妃是很高兴地离开了人世。这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元善紧紧抓住张万昌的眼睛,搜寻着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忽而笑了,笑得是那样童真无邪,“我信你,道士哥哥,你和那个姐姐一样,都是好人。”
张万昌没说什么,抱着元善出了雪阳宫。元善在张万昌踏出宫门的一刻,对着雪阳宫打了个响指,原本安静的宫苑再次热络起来,筹备着明天的殡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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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偏殿狐狸名元善,哭闹训责张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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