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温柔地拂过承明殿的琉璃瓦,为这古老的宫殿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张万昌醒来时发现杜子仁仍旧保持昨晚睡觉的姿势,他慢慢坐起,细碎的声响惹得杜子仁睁开眼睛。
“早啊,吵醒你了。”张万昌低头散发,右腿撑起半个弧度,手臂自然地搭在撑起的弧度上,语气难得带上一层慵懒,笑得如东边太阳,和煦初升。
“没有,我醒得早,闭着眼想事情,便躺在床上没怎么动。”杜子仁盯着张万昌蕴着水波的眼眸停了片刻,倏地转身下床,“快些洗漱吧,长公主应是起来,在正殿等着用早膳呢。”
张万昌饶有兴致地看着杜子仁穿衣登鞋,一口气走出殿门,到院里洗洗涮涮。他坐在床上正正神,跟着走到院中,忙络起来。
元善见张万昌的身影开始在院中晃动,他才抬脚出门,走到张万昌身边,试探性地询问着,“道长,今日是要送那姐姐和他相公下葬吗?”
“是,三天已到,玦王和王妃应入皇子陵寝了。”张万昌捧起一手掌的水,扑到脸上,溅了元善一身。
亏着元善那一身蓬蓬的狐毛大氅滴水不沾,但元善还是躲开了三块地砖开外,乞求说道,“那我能不去吗?我还有事情做,正好今天皇宫里面的人全部集中在雪阳宫,我找些东西也省些力气。”
“你自己安排,只要不露了行踪便可。”张万昌仍是扬水扑脸,突然想到什么,挂满水珠的脸撇向元善的方向,眼也未睁,“说到行踪,你已经识出皇宫内还有其他灵族,是不是也可以说,那灵族也知你在皇宫之内?”
“差不多吧,应是些大妖怪。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自己做自己的事,未曾打过照面。”元善撅嘴思考,一番话讲得傲气十足。
张万昌也能理解这份傲气,虽不是正了八经脱了仙籍的灵狐,但能与之并尊而立,涂山一脉可不单单只是厉害二字便能一概而论的。
“那也要小心为上,找到东西就快些回涂山,这可不是嬉笑打闹的地方,多待一日,那就是多了一天的危险。”张万昌扑棱的干净,杜子仁递过来手帕,他接过说了声“谢谢。”
“多谢道长挂心。现下辰时,我准备巳时在动身。”元善嘻嘻笑着,两颗虎牙倒是给这张稚气的脸添了几分果敢之意。
“那走吧,去吃饭。包子愿不愿意吃?”开口说话的是杜子仁,朝着正殿的方向甩了下头,目光如炬地看着元善的脸。
“吃,吃,我已经好几天没吃肉了。”元善先是僵立在原地,确认这声音确实不是张万昌嘴里发出的,才转过脸来,对着杜子仁展颜欢笑。
他两手举得高高的,高兴地想要求抱抱。杜子仁还真一把将他抱起,跟张万昌说了一声,“昌哥,我们先进去了。”
“好,我随后就来。”张万昌弯着眉眼,若是这一趟皇宫之行是探亲之旅,顺道结交朋友,该是多么轻松惬意的一程。
张万昌踏入正殿的时候,萧熠正在跟元善说着话。
元善化成人形虽是个七八岁的儿郎,声音却是没断奶的调子。
这里吃一点,那里吃一点,还真像是水花儿那日夜里围着桌子跑的模样。
萧熠见张万昌进来,放下筷子,给张万昌倒了杯水,“今日玦王殡礼,我同皇上一起,子仁因为领了你那活不能入殿,切记你进雪阳宫时,无论听见何等闲言碎语皆不要过耳入心。”
“我自是不会,离得远些是好事,离得近些也是好事。依娘看,太子和臻王可会到来?”张万昌也不想做些食不言的君子行径,塞着包子没闲着,话也没停下来。
“当然。别看臻王是个冷脸的人,作为当朝大皇子,倒是一直挂念着这些弟弟。”
张万昌难得从萧熠口中听到夸赞他人的话,忽而想起毅王那日在殿前所言,是臻王可怜他,他才有了今日的位子。
或许是亲疏有别,毅王称臻王喊得不是“臻王殿下”,而是“大哥哥”。
“我知道了。”张万昌斜了一眼杜子仁昨日回来时搁置在正殿堂前桌椅上的水袋,又低头闷闷喝下一碗粥。
萧熠喝了几口白粥,跟张万昌说完话,换上一袭白衫出门了。
今早这包子不是杜子仁弄的,张万昌吃了一个也不想再吃,喝掉白粥,从堂前经过,也出了门。
元善确实是许久未见荤腥,桌上的三屉包子,杜子仁紧跟着吃,他也将将吃完一屉,剩下的两屉全被元善拆解入肚。
杜子仁瞧着元善塞得鼓鼓的腮帮子发笑,“你慢点吃,喝口水顺顺食,又没人跟你抢,当心噎着。”
“大哥哥你有所不知,我在涂山追小兔子小老鼠什么的,那是来一个进肚子里一个,来一对进肚子里一双。可领了这份苦差事,别说是吃肉了,连见都见不到。”元善挖苦着脸,鼓着腮帮子嘟囔道。
“别说,还真是有些吃肉的诀窍。嘴里塞得都已经见不到牙齿舌头,吐字照样清晰可闻。”杜子仁也吃完了,顺手抹了一把嘴唇,欲起身离开,“吃完了记得收拾碗筷,拎到院里那水池子处洗出来。住这里可以,肉可不能白吃。”
元善仰脸一笑,“没问题。还以为大哥哥你也像道长一样是个不为所求的善人,没成想是个精打细算持家的大官人。”
杜子仁的脸白一阵红一阵,这话虽是夸他的,怎么听起来还是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别扭之感呢。
他未多做停留,准备跟张万昌说一声,他便上岗去了。
张万昌立在承明殿的门口,杜子仁来到他身后,喊了声”昌哥”。
他转身对上杜子仁不明其意的眼神,心里莫名空了一块地方。“这水袋给你,今日不知忙到何时,想必与你送水,怕是没有时候了。”
杜子仁怔怔愣愣地接过,昨晚笼罩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谢谢昌哥!”
张万昌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杜子仁的肩膀,目送杜子仁出了承明殿,而后顺着相反的方向去了雪阳宫。
雪阳宫内,宫人们穿梭其间,忙碌有序。玦王与王妃的灵柩静静地停放在大殿中央,四周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祭品,白幡飘摇,哀乐低回,一片肃穆。
张万昌今日披了身白袍,纯白之色衬出他清疏柔和的面容,温润通透,如水中冷月。
他避开人群,悄然来到一处偏僻的角落,这里只有偶尔传来的低语和风声。张万昌闭目凝神,感受着周围灵气的波动,可一如往常,一无所获。
正当张万昌准备放弃,一阵细微却异常清晰的灵气波动突然闯入他的感知范围。这股灵气不同于寻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与狡黠,仿佛夜色中潜行的幽影。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宫墙与人群,最终定格在不远处一座偏僻的偏殿上。那里一扇半开的窗棂,隐约可见一抹黑影。
张万昌心中一凛,暗道:“此地果然藏龙卧虎,竟还有人敢在玦王丧礼上搞鬼。”他轻提袍角,悄无声息地向那偏殿靠近,每一步都踏在无声的韵律上,仿佛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
靠近后,他借助一棵老树的掩护,终于看清了那黑影的真面目,只见一身黑袍,面容隐于兜帽之下。此人正低声吟唱着某种古老的咒语,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复杂的符文,而那些符文随着他的动作,渐渐融入了空气,消散无踪。
正当他心中疑惑之际,那黑袍人似有所觉,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穿透层层阻碍,与张万昌遥遥相对。张万昌只觉一股寒意袭来,仿佛被某种凶猛的野兽盯上一般。
黑袍人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似乎对张万昌的到来并不意外。他低声喃喃自语了几句,随后身形一晃,竟化作一道黑烟,倏地消失在了原地。
张万昌心中一惊,连忙凝神追踪,却发现那黑烟仿佛融入虚空之中,再无半点踪迹可寻。他心中暗自感叹,这黑袍人修为不浅,手段更是诡谲多变,绝非易于之辈。
他猛觉一瞬,急忙回到正殿,发现气氛比先前更为凝重。太子与臻王已至,正与众臣一同祭奠。太子面容哀伤,眼中似有泪光闪烁,而臻王则是一脸冷漠,仿佛这丧礼与他无关一般。然而,张万昌注意到,臻王的眼神偶尔会扫过太子,那其中似乎隐藏着复杂的情绪。
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喧闹声打破了雪阳宫的宁静。张万昌循声望去,只见一群宫人正惊慌失措地奔跑着,似乎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张万昌心中一紧,连忙挤入人群,只见一名宫人倒在地上,脸色苍白,浑身颤抖,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宫殿,口中喃喃有词:“鬼……鬼影……”
张万昌顺着宫人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座宫殿的阴影中,似乎真的有一道模糊的黑影在晃动。
可当他看清那阴影所现的面庞,他喃喃自语,“玦王殿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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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黑衣鬼影接替现,白衣浮雪凄声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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