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香观外,刘二没想到自己随身携带的竹简上居然出现了一排烫金小字。正要将此喜讯告诉小孟婆,周遭围着的猪狗鸡鸭竟也纷纷化成了一排排的字,落在了竹简之上。
这下连九十九也反应过来,欣喜道:“生死簿!”
“乾坤哥哥,你成功了!你快看看他们来世的生死!”
刘二信心十足,将手覆在了那些字上。
乾坤不愧是地府少君,不过取回了一小部分记忆便有如此神威。
他细细体味着字上的脉络,那些字却像是生了根一般,没有任何变化。
刘二不由睁开眼睛,又读了一遍,随即蹙起了眉。
为何没有反应呢?
记忆之中,朝夕握到生死簿时分明有许多字在他眼中闪过,为何他的这一本什么都没发生?
难道生死簿还没有成?
九十九也没见过生死簿具体如何使用,见刘二半天不说话,忍不住试探道:“少君,好了吗?看到生死了吗?”
刘二如实的摇了摇头:“还是不对。”
“无碍无碍,竹简上都显字了。”九十九宽慰道,“慢慢来,总归能成的。”
一行人离开敛香观之后,继续在凡尘收鬼,依照孟婆猜测,兴许竹简上收的鬼魂多了,生死簿也就成了。
刘二看着一直跟着他们的王落闲,奇怪道:“你不走么?”
王落闲毛遂自荐:“刘兄,我也会捉鬼除邪,带上我吧,而且凡尘之事总归是凡人更清楚些。”
刘二心道老子从前也是凡人,况且还比他多活了不少年头,就听他又小声道:“刘兄,你并非真正的地府少君,我听出来了,土地公虽然跟你一伙的,但那黄泉孟婆并不知晓吧?”
“威胁我?”刘二斜睨了他一眼,面上颇凶狠,里子颇慌乱,就知道坑里同土地公的对话被他听去了。
“刘兄,我自然同你站在一道,多个帮手不就多些转圜的余地么?”王落闲笑得没脸没皮,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人生短短几十年,我不会烦你多久的。”
刘二心道几十年都说出来了,还敢说不久,但一想到坑中的戾气到底是他破除的,松口道:“死了别怨我。”
“有刘兄在,愚弟又怎会死呢?”
刘二瞥了他一眼:“呵呵。”
虽然雷公的地图同凡世有偏差,但刘二还是以敛香观为基点,约莫推测出了下一处地点。
流民城。
北方十六城之一,若干年前马匪横行时民不聊生,十年前朝廷剿匪,又导致十六城动荡,灾民一涌而出,从此以后,流民城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荒城。
刘二一路行来,又陆陆续续的送走了许多鬼,那些鸡鸭猪狗了却心愿,便去地府再世投胎了。
因为乾坤的火烧云时灵时不灵,所以刘二又买了辆马车用以代步,这一日,孟婆生好火,看着脚边一条癞皮狗道:“乾坤哥哥,这是我们收的第一只鬼吧?为何它还不愿离世?”
刘二看着秃了几块毛的黄色土狗,提起几分兴致抱起了它。
这狗同旁的都不同,成了鬼魂之后连叫都没叫过,也就无从知晓它的心愿,它每日进食,晒太阳,睡懒觉,过得很是惬意,虽是畜生,却也是个有趣的畜生。
“要不收了做灵兽?”
“少君,你也太不挑了,”土地听到此言忍不住道,“你往后准备带只癞皮狗赴宴么?众仙家斗兽时,你家癞皮狗只能躺地上冲你眨眼睛,太丢人了。”
“本少君的灵兽,谁敢嘲笑?”刘二底气十足,“莫说这好歹是条狗,哪怕是只虫,那也是天地间最气派的灵兽。”
九十九噎了一噎,发现确实如此:“你高兴就好。”
流民城位于十六城最南侧,入了流民城便算是彻底进了北方之地。
城内至今都保留着许多马匪留下的习性,譬如夜不闭灯,譬如地痞成群,当然还有马帮独享的烈酒——不知晓。
刘二打了一壶酒,坐在一处土窑边扯闲淡,按地图所指,乾坤的记忆就在城中,但在城中何处便无人知晓了。
孟婆拎着两把菜刀出去打野味,王落闲酒量不好没有沾杯,于是只有九十九同他一道喝。
“刘兄,你们都说孟婆的手艺好,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尝尝?”
“你上次不是喝过一口汤么?凡人还是少吃孟婆的东西为好。”刘二烈酒入喉,甚是畅快。
“就只喝了汤,旁的都没吃。你们就欺负我是个凡人吧。”王落闲不大高兴道,“往后我投胎时,定要让孟婆给我烧一大桌好菜,对,还有好酒,不吃饱喝足了,我就不投胎。”
“好好好,等那时你最大,你想如何便如何,都依你。”刘二满口瞎答应,丢了一只烧鸡给他。
九十九一边赞着好酒,一边“咦”了一声:“刘二,这地方我从前是不是来过?你没做乾坤之前,是不是就住在这儿?”
“咳咳!”刘二一口酒险些呛到,“你怎会来过?你我相遇不在山中破庙么?离这里远着呢……”
刘二说着说着,发现自己说漏了,九十九已经嘿嘿笑了起来:“怎么着,如今荣归故里,有何感想?”
“刘兄,原来你从前也是个凡人呐?”
“有你什么事儿?”刘二一把按下王落闲,没什么兴致,“说实话我压根不想来凡尘,既然成了神仙,就好好走我的逍遥道,回首过去,实非老子做派。”
土地回想起初见刘二时,他潦倒落魄,若非自己出手,可能直接被人打死也不一定,不由唏嘘起来:“人生不如意十之**,都过去了。”
刘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喝了口酒:“老子原本也不想提。”
这时,孟婆打了野味,欢天喜地的跑了过来:“乾坤哥哥,有小兔子,我抓了好几只!”
吃饱喝足之后,刘二他们又在城中逛了逛。
乾坤体内丢东西的事情自然要瞒着孟婆的,于是探查记忆的事情就交到了土地手上。
刘二时不时投以询问的目光,看的九十九有些煎熬,就地一屁股坐下撂挑子道:“小爷累了,要休息会儿。”
刘二心道他干什么了就累了,周遭人群的议论声渐渐传了过来,似乎正在谈论他们——
“哎哎哎,那戴面具的真就是传说中的公子常欢?”
“那么富贵的面具不是公子常欢,还能是谁?反正我见识少,我觉得他脸上带着的面具足以媲美传闻中的那一张了。”
“可同他在一起的那几个又是谁?尤其是领头那个身量最高的少年,那样貌和气度不像是贼匪啊。你瞧瞧咱们城的姑娘,见到那少年时眼睛都挪不开了,就差镶上去了。”
“公子常欢就是风流,又不是贼。你没听说么?他那骚包轻浮都是演出来的,兴许想在江湖中下一盘大棋,我们都被骗了。”
刘二瞥了瞥身边的王落闲,觉得这些人还是高看了他,少年抠了抠面具,有点尴尬:“刘兄,我不风流,真的,都是误会。”
流民城中有许多无父无母的孩童,无以为生便做了乞丐,刘二没冒充乾坤之前也是其中一员,因为他最年长,许多时候便照顾着他们,如今他离开尘世,那些孩子却依旧要活下去,刘二看到他们唯唯诺诺的过来乞讨时,心下有些不是滋味,王落闲已经随手丢了一把金叶子过去。
小乞丐们没想到面前的公子出手如此阔绰,拿着金叶子都愣住了,要知道一片金叶子便足够买个土窑了,他却给了整整一把。
周遭围观之人更是一片哗然,方才还在看热闹的人也纷纷涌了过来,一个两个的都求公子再救济一些。
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这么多人,王落闲的衣服都险些被他们扒了,死死护着面具甚是狼狈。
刘二见势不妙,一把抓住他,飞身三两步跳上了窑顶,小孟婆当即挥舞菜刀斩开一道缝隙带着他们逃离。
“刘兄,你这儿的百姓怎的如此生猛?”王落闲整理着扯破了的衣衫,感慨了一句。
“谁让你人傻钱多。”刘二随口道,“你长这么大应当没受过穷吧?一斗米难倒英雄汉,听过么?逼到绝路时,许多人为了钱可以去死,而流民城的百姓大多都经历过生死的绝望。你出手如此阔绰,谁不想分一杯羹?下次别再这般招摇了,传闻看来没错,公子常欢确实挺骚包的。”
“刘兄,讲话就讲话,能别挤兑我么?”
“……我们是不是忘了一个人?九十九呢?”
土地从地里冒出一颗脑袋,皮笑肉不笑:“少君,谢谢你啊,还能想起小爷。”
就在这时,刘二袖中发烫,他摸出竹简,一道白光飞出,继而化作一只癞皮土狗狂奔而去。
“小秃子,上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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