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周围都是牛头马面“小辜最棒！”的起哄声，还有黑白无常无奈又好笑的目光。
辜月顶着那条极其违和的绶带，怀里抱着那个巨大布袋，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辜月依旧淡淡地走下台，随手把绶带扯下来塞进那个大布袋里。
然后她抱着这一大堆“战利品”，在一片“不愧是恶鬼道出来的”的议论声中，径直离开了这令人“伤胃”之地。
看着辜月那抱着巨大包裹、依旧挺直却莫名透着一丝“沉重”的背影消失在鬼市通道尽头，四位同事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牛头挠了挠他的大角，瓮声瓮气地，带着点不确定问道：“呃，你们说，小月亮回去后，会不会……偷偷骂咱们？”
马面甩了甩尾巴，也有点心里没底：“应该不会吧？小辜脾气多好啊，从来不发火……”
谢七用手肘撞了一下旁边的范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促狭笑容，学着某地的口音地说：
“老范，你觉得呢？小月亮会不会在心里说‘谢七范八牛头马面，你们虫脆是群混蛋’？”
范无救清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她看着辜月消失的方向，沉默了两秒，然后微微挑了挑眉，语气平淡却意味深长：
“不好说。”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牛头马面瞬间就把巨大的脑袋转向了谢必安，两双铜铃大眼里写满了“都怪你！”的控诉。
“都怪你谢七！就你手举得最快！”牛头瓮声瓮气地抱怨。
“完了完了！”马面急得直跺蹄子，“那……那俺们那顿‘忘川烧烤’是不是要泡汤了？”
谢必安被他们俩逗得哈哈大笑，一边躲开牛头假装要顶过来的犄角，一边摆手：
“哎呀放心放心！小月亮最大度了，顶多……呃，下次让她多使唤咱们几回！”
四个地府“精英”就这么在台下你推我搡互相甩锅，闹成一团，完全忘了他们后面的正事。
回到“忘忧”便利店，辜月换好制服，将那个巨大的布袋塞进柜台最底下。
刚走到货架前准备整理，门铃就“叮咚”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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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忘忧”便利店，辜月换好制服，将那个塞满了孟婆“心意”的巨大布袋费力地塞进柜台最底下。
刚走到货架前，拿起一包薯片准备整理，门铃就“叮咚”一声，清脆地响了。
她没回头，甚至整理货架的动作都没有丝毫停顿。
但辜月知道来的人是谁。
前天就是这个人在红线空间里像疯狗一样咬她，导致她现在的脖颈处似乎还隐隐残留着痕迹。
莫名其妙而且烦人。
裴送青走了进来，却只是站在门口处，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不过他最终还是走了过来，停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那个乌木盒子。”
裴送青带着困惑和探究出声道：“为什么会在裴家？”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她又继续开口：“上面的纹路不像裴家或者十大家的制式。还有它对你是不是很重要？”
后面那句这才是裴送青真正想问的。
他记得辜月拿起盒子时专注的眼神，记得她指尖抚过压痕的轻柔。
是什么东西，能让这个仿佛对一切都无动于衷的姐姐，流露出那样的神情？
而且这东西还偏偏出现在裴家，是作为他父母的遗物出现的。
辜月将薯片码放整齐，指尖的动作没有停顿，她没有立刻回答，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
就在裴送青以为她不会回答，心头那股无名火又要窜起时，她声音平淡开口：
“不是裴家的东西。”
她没有看裴送青，目光依旧落在货架上。
其实辜月也没想到自己会出声回答他这个问题。
仿佛她潜意识里抗拒将这个东西，与裴家爽灵一脉那复杂污浊的因果有所牵连。
裴送青看着辜月忙碌的身影，脑海中浮现盒子还有叶萦心的那句话，不是裴家的，那它凭什么出现在裴家，又凭什么让她如此在意？
更深的好奇驱使着他，他往前逼近半步：“那是谁的？”
就在辜月准备去往下一个货架，整理货物的动作猛地一僵。
一股翻江倒海的感觉从胃部直冲上来，伴随着一阵眩晕。
不好！孟婆那第三碗！
她心里瞬间知晓这个感觉从何而来，但没想到居然来得这么快。
裴送青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瞬间的僵硬。
裴送青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关切问道：“你……”
话音未落，就见前面的辜月身体晃了晃，然后“砰！”的一声闷响。
辜月还没来得及完全转过身，就直挺挺地面朝前倒了下去，毫无缓冲地趴在了冰凉的地砖上。
裴送青脸上的所有复杂情绪在这一刻瞬间凝固，只剩下错愕。
“辜月！”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跪下去，手臂下意识地就想穿过她的颈后和膝弯，想将人抱起来。
突然本该彻底昏迷的辜月，脑袋猛地向上一抬，额头差点撞到他的下巴。
她眼睛甚至没有完全睁开，只是费力地掀开一条缝，但语气却很认真，对着空气说道：
“送我去辰阳医院。”
说完，不等裴送青有任何反应，她那强行抬起的脑袋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咚”地一下，又重重地砸回了冰凉的地砖上。
这次，辜月是真的彻底“关机”了。
裴送青：“……”
他看着地上“安详”躺倒的辜月，猛地将人打横抱起。
怀里的身体沉得过分，而且带着不正常的温度，那张总是没什么血色的脸此刻在便利店的灯光下，更是白得吓人。
“疯子，你才是疯子……”
裴送青一边抱着人跌跌撞撞地往外冲，一边无意识地低声骂出声。
辰阳医院，VIP病房。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收起听诊器，看着病床边脸色比病人还苍白的裴送青，语气平静：“初步检查，没什么大事，可能就是吃坏东西了，先输液观察一下吧。”
裴送青紧绷的下颌线这才微微放松，但眼神依旧死死盯着病床上闭着眼的辜月。
医生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仪器的滴答声。
裴送青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体前倾，一眨不眨地看着辜月安静的睡颜。
此刻的他收敛了所有獠牙和疯狂，看起来更像一只守着主人的大型犬，莫名有点乖顺？
不知过了多久，辜月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视线聚焦的瞬间，就对上了一双近在咫尺写满了紧张和关切的眸子。
裴送青见她醒来，眼睛瞬间亮了，几乎是立刻凑近了些，声音放得极轻极柔：
“姐姐，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粥好不好？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这语气，这神态，与之前在便利店里那个步步紧逼的疯狗判若两人。
辜月看着他没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裴送青却嗔怪看了她一眼，立刻站起身：“不行，你得吃点东西。我很快，就楼下那家店，很干净。”
他说着，迈着不容置疑的步伐就往外走，脚步匆匆，生怕辜月拒绝。
就在他拉开病房门，即将踏出去的瞬间，他的脚步却突兀地顿住了。
裴送青缓缓回过头。
脸上虽然还带着那刻意营造温和关切，但眼底深处去带着警告意味的阴郁。
他盯着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的辜月，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笑容。
“姐姐，”他低唤，“记得，不要乱跑哦。”
“乖乖……等我回来。”
那“乖乖”两个字，被他含在舌尖，听起来有几分亲昵，却又带着控制欲。
说完，他不等辜月回应，便带上了房门。
病房内重归安静。
辜月静静地躺了几秒，然后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因为刚才直接倒地而在额角磕出来的一个小鼓包。
有点痛。
她面无表情地想。
然后，她像是才处理完裴送青临走前的那句话，对着空无一人的病房门口，胡乱地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是在回应裴送青那句“不要乱跑”，还是仅仅因为额头的包让她有点分神。
孟婆的汤……看来许久没当小白鼠，这次有点超过了。
而后辜月的目光扫过这间豪华病房，然后落向窗外。
没有丝毫犹豫，她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用棉签随意按住针眼，动作利落地翻身下床。
虽说肚子还有些难受，但好像并无大碍了。
她得去看看，那个叫林晚的女孩在哪里。
至于“乖乖等他”？
很显然她没打算听。
辜月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打听到了林晚的病房。
她只是站在护士站附近，扫过墙上的电子床位牌，目光在“林晚”这个名字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对应的房号，便转身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辜月只是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停下，远远地望着那间病房的门。
门虚掩着，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少女压抑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还有一个年轻男子略带疲惫的安慰。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儒雅的男声，在她身侧不远处响起：
“辜小姐，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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