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梅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行将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按了回去。
但此刻她的脸色十分难看,看着辜月的眼神里充满了“非人”的忌惮,死死盯着辜月,声音因紧绷而显得有些嘶哑:“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等辜月回答,裴送青已上前一步,挡在了韩梅与辜月之间。
他气息因为方才被损伤,此刻有些不稳,声音却带着十大家少主不容置疑的冷硬:“韩队,她的身份,涉及十大家内部事务,按规矩,应由我们接管。”
“规矩?”韩梅此刻声音陡然拔高,看向面前的十大家和辜月,带着愤怒。
“裴送青!你看看这现场!看看王守仁!在我的地头上,出现了这种……这种无法解释的情况!你跟我讲你们的规矩?我现在只**律的规矩!”
而后韩梅她猛地指向辜月:“你必须跟我回局里,把事情说清楚!”
“她若不愿,你带不走她。”裴送青的语气冰冷,虽然虚弱却依旧寒气逼人。
“你可以试试!”韩梅毫不退让,手按在了配枪上,身后的警察们也瞬间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辜月抱着婴儿走上前,在距离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然后将怀中安静的婴儿,轻轻递了过去。
这个动作,让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骤一滞。
韩梅下意识接过孩子,感受到婴儿温软的体温,她满腔的怒火和惊疑被小小生命压了下去。
辜月微微偏头看着递给韩梅的婴儿,那婴儿双手在空中扑腾,还朝着辜月的方向“咯咯”笑。
“王守仁没死。”
下一刻辜月抬头对上韩梅的视线,几秒后口中吐出几个字。
紧接着韩梅身后的警察立即挪开棺材,将王守仁抬了出来,也有人对他进行生命体征查看。
“韩队!王守仁还有气息!似乎是昏过去了!”
韩梅听到这话后紧绷的身体松懈了几分,但看向辜月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开口道:“王守仁送往医院进行伤势鉴定,在此期间你必须跟我回警局。”
裴送青拉住辜月的手,想要开口继续说话,但没想她平淡的声音响起:
“我跟你走。”
下一刻,裴送青扣住她手腕的手指猛地收紧,眼底暗潮汹涌。
但辜月甚至没有看他,只是轻轻一挣,瞬间脱开了他的掌控,主动走向警车,留下一个决绝而冷漠的背影。
裴送青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再抬眼看向她上车的背影,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阴郁之色。
市警察局。
审讯室内,无论韩梅如何询问,辜月始终沉默。
问身份,只答“辜月”;问目的,只答“路过”;问为什么出手,她沉默以对。
没有任何证据能将她和任何违法行为联系起来。
王守仁昏迷,经送往医院紧急检查,结果让人意外——除了些皮外伤和情绪激动导致的昏厥,竟无严重内伤或骨折。
那口棺材的消失无法解释,但也没有任何痕迹指向辜月动了手脚。
这份报告让韩梅心头疑云更重。
也就是说明辜月她拍飞棺材撞向王守仁的那一下,看似用尽全力,实则极为巧妙控制了力度。
那她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阻止他?还是……有别的原因?
上级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语气严肃,要求按“特殊保密条例”处理,立即放人。
韩梅放下电话,看着对面依旧平静无波的辜月,一种无力感和更深的忌惮淹没了她。
警局外,天快亮了。
辜月走出来,站在台阶上,细雨立刻沾湿了她的头发。
她没有丝毫停留,径直走向街道的一个方向。
而在马路对面,昏暗的路灯无法照亮的阴影里,裴送青静静倚靠着墙壁。
他整个人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那双眼睛,在阴影中闪烁着幽深的光,贪婪且偏执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背影。
只是那样阴暗地注视着,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的尽头。
他才缓缓地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哑的轻笑。
“姐姐,我们……来日方长。”
────
辰阳市的某条老街深处,有一家名为 “忘忧” 的24小时便利店。
从外面看灯光惨白惨白的,货品架上蒙着一层薄灰,路过时店员仿佛一直在打瞌睡。
辜月推开玻璃门,门上的铃铛发出“叮咚”一声。
她径直走向最里排的冷柜,手指在某个不起眼的标识上按了一下。
冷柜缓缓滑开,露出后面一条向地下延伸的通道,通道四周弥漫着淡淡灰雾的,隐隐有河水流动的声音传来。
通道尽头一片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的热闹集市代替了想象中地府的阴森。
这里的古建筑与现代灯牌融合得有些诡异,店铺林立。
辜月耳边传来店家的吆喝声:“孟婆汤饮专售,新品上市!多肉葡萄味,买一送一!”
“快速投胎咨询,优选家庭,拒绝内卷!”
“香火纸钱,支持扫码支付,功德实时到账!”
……
这便是阴阳两界的过渡区,鬼市。
辜月面无表情地穿过这片喧嚣,许是很多年了她对周围的叫卖毫无反应。
鬼市的尽头,是一条望不见对岸的、雾气昭昭的浑黄河水——忘川。
河畔有一个古老的石砌渡口,这里的气氛明显严肃起来。
排队等待渡河的魂灵队伍安静而漫长。
把守渡口的是两位英姿飒爽的女性神将:金枷将军穿着暗金色的铠甲,目光扫视着整个渡口区域;银锁将军穿着银白色的轻甲,手拿一本散发着微光的名册核验身份。
“回来了。”
辜月朝两人微微点头,不再多说,主要是她俩还在上班期间,不然得她俩得拉着辜月停下来唠两句。
而下一刻辜月走向另一条岔路时,就听到一阵沉重的锁链拖曳声和抱怨。
“爹的,这趟差事真不是人干的……呃,本来也不是人了。”
牛头瓮声瓮气地抱怨着,他巨大的身躯显得有些疲惫,他旁边是同样一脸倦容的马面。
两人一抬头,正好看见走过来的辜月。
“哟!小辜!” 牛头眼睛一亮,巨大的巴掌带着风就拍了过来,差点把辜月拍个趔趄,“回来交差啊?”
马面也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听说你今天第一天阳界上任,跟哥说说怎么样?有遇到啥闹心的?”
马面胳膊肘轻轻拐了一下辜月,他语气里带着熟稔的调侃。
辜月被牛头马面左右一拍一拐的,差点稳不住身形,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嗯。处理了‘残局’。”
“还是这么言简意赅。”牛头哈哈一笑,揽着辜月的肩膀。
“下次要是碰到闹心的,叫上咱哥俩,保证给你收拾得服服帖帖。”
马面在一旁点头:“就是,我们专业的,性价比高,还低调。”
辜月安静地听着,没有挣脱牛头的胳膊,只是等他们说完,开口道:“好。下次考虑。”
牛头马面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拖着锁链,继续押送身后那几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凶魂往深层炼狱走去。
辜月走进一间写着“阎罗殿”的现代化办公室,里面装修像某个大型企业的项目汇报室。
白无常面容俊朗,此刻却蹙眉,飞快地敲击键盘,抱怨道:“老范,这批新魂的户籍录入也太慢了,阳间现在人口管理系统怎么变得这么复杂……”
黑无常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气质清冷,正站在泡茶机旁熟练地操作着,闻言头也不回:
“催我也没用,系统兼容性问题,喏,你的茉莉花茶。” 她将一杯咖啡放在谢七手边。
见辜月进来,谢七停下打字,露出笑容:“小月亮回来了?正好,快来帮我看看这个字段怎么填……”
他话没说完,就被范八打断。
范八将另一杯茉莉花茶递给辜月,清冷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辛苦了。”
“谢谢。”辜月接过茶看向办公桌后的领导。
她的直属领导,文武判官之一的陆判官,他戴着金丝眼镜对着自己那台超大显示屏,手指揉着太阳穴,一脸的生无可恋。
“陆判。”辜月站定。
陆判官头也没抬,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小辜。辰阳石头村的‘残局’,处理完了?”
“是。‘鬼兄负妹’施术者王守仁按阳间法律和因果自行处置。残魂王老五、王露已彻底抹除。”
辜月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嗯,流程清晰,结果干净。不错。”
陆判官在电脑上点了点,表示记录在案,他顿了顿,推了推眼镜,看似随意地问:“还有呢?”
辜月沉默几秒,思索了一下,然后确认地回答:“没有了。”
陆判官终于从电脑前抬起头,看着她,语气带着一丝不可思议:“没有了?你再想想。比如……执行残局的时候现场环境如何?有没有……嗯,‘旁观者’之类的?”
辜月回想了一下,如实汇报:“有。当地警方人员,约十余名;以及,十大家成员,三人。”
“噗——咳咳!” 正在喝茶的谢七直接被呛到,一边咳嗽一边忍不住笑起来。
“多、多少人?小月亮,你这是去执行任务还是去表演了?”
连一向清冷的范八,嘴角都控制不住地微微抽动了一下,她背过身去肩膀细微地抖动。
陆判官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声音都变了调:
“二十多号活人看着你把人家的棺材……连同怨魂一起变没了?
辜月!你是去处理残局,不是去搞大型沉浸式魔术表演!你怎么不干脆开个直播呢?”
他痛心疾首地指着屏幕:“你让我这季度的工作报告怎么写?后土娘娘知道了不得把我绩效全扣完了!”
辜月看着他,眼神里透出一丝困惑,似乎不理解领导为何动怒:“任务要求,抹除残局,并没有要求,规避旁观。”
说着还从裤兜里掏出《地府法》,仔仔细细翻开看着。
陆判官被她这状况噎得差点背过气,他扶着额头,无力地摆摆手:
“下次……下次干这种‘擦屁股’的活儿的时候,背着点人!找个没人的角落!懂吗?我们地府要的是低调!悄无声息!”
“哦。”辜月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辜月返回阳间的通道口,谢七追了上来,塞给她一小包零食:“拿着,孟婆新出的‘忘川小饼干’,还没上市说让我给你留一份。”
范八站在不远处,清冷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阳间事杂,自己小心。”
辜月接过小饼干,放进口袋,对两位无常点了点头,身影最终融入灰雾,消失在了通道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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