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步亭学校,附近的居民叫它谢步亭学校,这里曾是南宋名将谢枋得的故居,原来这块地方有个亭子,传说谢叠山经常在这里散步,走累了就在亭子里休息。这个亭子就被当地人起名曰谢步亭,包括前面不远的叠山路都是为了纪念这位历史名人。
除了以名人故居起名,在豫江,纪念文化名人的街道也多,有子固路,永叔路,安石路,阳明路,这四条大马路,是在四座被拆的古城墙地基上铺垫起来的,它东西南北,把豫江市区围拢在里面。
吴志坚在阳步亭学校百无聊赖地捱过了元宵,接到沙桐从“新豫办”转过来的指示,要他们俩假扮父女到安徽总部去,有新的安排。
没有想到,他们俩去了只有沙桐回来了。沙桐回豫江不到一个月,意料之中的状况爆发了。
春月十七日开始的战斗异常猛烈,日军北面从德安、修水、永修方向过来,切断豫浔线;西面从奉新、高安直杀到西乡强度赣江拦断浙赣线的南面;战斗进行五十多天。五月八日,我抗日将领陈安保光荣殉国,九日,我方停止对日军的攻击。豫江市沦陷。
阳历新年直到元宵,都不会有什么生意,只有等到了春月,所有商家才会在各自门口打一封长长的爆竹,一表示开门大吉,二是祈祷来年生意兴隆。这以后,各项业务也慢慢地蒸蒸日上。
自营救“一号”以来,程远志将近大半年没有看到沙桐。他和他那个短工“憨仔”在店里默默地经营着他的“程记脚踏车修理店”,并时常地出门探听点消息,有时候也和到这里来的同志沟通消息。
元宵后的一天,罗勇过来,他依旧是捧着有着双层的小货箱子,在中山路“程记修理店”的门外吆喝着。路上依稀地有来来往往的人员。
“憨仔”觉得这个叫卖的青年人有点面熟:“师傅,你看那个人是不是经常在我们铺门口那个小货郎。”
正在里屋拿钢圈出来的程远志瞥见了站在路上的罗勇,他对“憨仔”否论说“没见过”。
罗勇卖出去一包烟后,凑到店门口:“师傅 ,买包烟吧,‘美女’牌的。抽了这个烟包你美女成群。”他打趣地说着。
罗勇迅捷地打开箱盖,一朵山茶花呈现在程远志的眼前。
程远志把钢圈在手上一边旋动着,一边问:“有那么灵验吗?”他也开玩笑地回答道。
没一会儿,钢圈被擦得油光锃亮。
罗勇已经意识到程远志和他接上了头,他见他做了个划圆圈的手势、“嗯呐”一声,从店旁的巷子里绕到后窗去了。
“‘憨仔’,你把钢圈给门前的车装上去。”
“哦。”憨仔应了一声。
程远志把崭新的钢圈交给“憨仔”,往里屋去了,他走到后窗边上。
按照约定,只要罗勇的小货箱展开,里面放着一朵山茶花,就是表明有事情。
罗勇对着在窗户里面的程远志说:“罗政委派出的侦察员在永修、修水一带发现日本人常常军训到很晚,大炮、坦克常常移动,需要将此事情报告给‘杜鹃花’。”
程远志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然后接过罗勇从小货箱里取出的“美女”牌香烟,付好钱后,罗勇离开了。
程远志见罗勇走后,走到前屋,交代“憨仔”他出去一趟,就跨上了一辆脚踏车,往德胜路的亨得利钟表行骑去。
近来,程远志总是感到被冷落了。沙桐搞的两个行动都没有通知自己参加。一是营救“一号”,二是到各地去宣传组织抗日,原来由他和沙桐直接联系的,现在也改变成和阳天联系。
是不是和赛美丽的接触引起了沙桐他们的注意,因而有些活动没有或者根本就不让他参加。
赛美丽是抚河那边开春香院的老板。她时常过来修她用来做接待的棚车,有时她就等着他修完;一时修不好会在第二天来取。程远志发现,和她闲聊中能够获取一些鲜为人知的情报。
赛美丽,三十岁的成熟女人,这是个高个、身材修长、有双漂亮的大眼睛;屁股高耸;她经常穿着那身白色底衬红色梅花的旗袍,由于她臀部的肥硕,左边旗袍的开口间赫然呈现着皮肤的一角。
她是黑龙江那儿的人。据说她父母都是被日本人残酷杀害的。那年她才二十多岁。她为了躲避日本人的骚扰,也怕家族受到进一步的迫害,带着几个年轻的寡妇南下到了豫江,人生地不熟的赛美丽,在十分困苦的情形下,和几个同来的姐妹商量,总不能讨饭吧,好在那几个年轻的寡妇个个长相俊俏,身材婀娜,又能抚琴弹唱,便在抚河的北面找了间茅棚子,开了个歌坊。为了招揽生意,挂起了“春香院”的旗幡,但她们始终坚持卖艺不卖身。
久而久之,“春香院”不仅在抚河一带,就是在豫江市也名噪一时,茅草房也换成了板壁房,有五、六间单间,她们的生活总算安顿下来了。
赛美丽有时为了应酬一些达官贵人、纨绔子弟、军宪匪特,买了辆棚车。这棚车是人畜力两用车。有人拉时人来拉,无人拉时套上辕子,用马驾驶。用挺好用,可就是经常得修。她听别人说,桥那边大旅社旁的“吴记”、现在叫什么“程记”的修车店车修车有一套。
就这样,程远志和赛美丽熟络起来。
他对赛美丽一口纯正的国语所吸引,只要赛美丽过来,他都会让“憨仔”提前收工。
赛美丽也对程远志另眼相看。
从她和程远志接手联络站这几年来看,她估摸着程远志绝对不会是简单的修车老板,他总感到程远志有一股强烈的信念。
按照组织规定,程远志接人待物都有向组织反映的义务。
没过一会儿,就远远地看到了亨得利的亭子房和那根直插天际的标杆。
程远志“咚咚”地登上了木板楼梯,到了三楼的平台,又上了亭子房。
阳天听有人上来,往门后一闪,等看清了来人后,他才打开了门。
“刚才山里派人来了。”
阳天把程远志让在沙发上坐下。程远志把罗勇和他说的情况以及赛美丽说的发现囫囵说完。
接着,程远志暗暗地耷拉下眼睛,说:“我最近一段时间都没见到沙桐,是不是有意不见或有其它指示。”
阳天对他的顾虑解释说:“上次沙桐不是明说了,以后有什么情况直接由我来转达。”
“是不是组织对我有看法。”
“不要去猜罗,如果有事情会和你直接讲的。”
阳天晚上就到了沙宅。
她进了二院。
葡萄藤爬上了架子,院里的梨花、桃花在慢慢地开着,白白的、红红的,虽然是在晚上,但千姿百态、交相辉映的花卉还是能闻见的。
阳天走进了沙桐的房间,正在洗脸的沙桐指了指,阳天坐了下来。
把洗脸巾挂到脸盆架上后,沙桐转过身说:“我正打算找你去。”
阳天把程远志找他以及程远志带来的罗政委侦察的情形一并地讲给沙桐听。沙桐仔细听完了阳天的汇报,然后说:“看来就在这几天,日本人要打进我们豫江,省府已经外迁了。市里这边也在安排。我们报社也打算停刊几天。这都印证了罗政委侦察的情况。”
沙桐旋开热水瓶盖,给阳天倒了杯热水,递给了阳天。阳天站起来接过茶杯喝了口水,双手捧着茶杯又坐了下来。
沙桐说:“我们的任务是,明天或者后天进入马苏会医院,接走六名重伤未愈的军人。这六位是去年在万家岭战斗中负伤的。其他都陆陆续续出院了,就这几位伤势较重。‘新办’要求我们,不惜代价,将他们转移出来。”
“是‘新四军’还是‘八路军’?”阳天问着。
沙桐没有回答,只是说,只要是抗日军人,我们就有义务来作这件事情。阳天肯定地点了点头,那意思说,一定能做好。
“沙丽去下埠到现在还没回来吗?”
阳天凝视着陷入深深沉思的沙桐,为了打破这瞬间的冷场,阳天问着,因为过完了大年初三沙丽和沙文就陪着他们的大娘高氏去豫南下埠乡下去了。
沙桐知道阳天因为气氛的凝重而无话找话,她对阳天微微地笑了笑,“嗯”了一句,又深思起来。
没错。她是在思虑,如何能把那六个重伤员从马苏会医院带出来,而据组织报来消息说,这六名伤员中有一位还是**高级指挥员,日本人以为他战死,也在找他。他最明显的地方就是左眼角上有枪伤,看上去左眼总给人瞇着的感觉,而我们在医院的内线情报,马苏会医院很早就有日本间谍渗透。
吴志坚在去安徽的船上曾经交代,在马苏会医院有我方地工在那里,她发现那里的骨科医生是日本特务,叫山下直人。
如果是有日本人在医院,把六个活生生的重伤员明目张胆地弄出来并非容易。
沙桐把自己正在思考的问题对还沉浸在尴尬中的阳天叙述出来,并要阳天帮着出点子。
马苏会医院是德国人冯.马苏二十年代初在豫江市开办的。它是所教会医院。在豫江市声名远播。里面确实有日籍医生。这些事情作为沙桐、阳天家族这一阶层的人是知道的,至于这里面是不是窝藏着日本特务沙桐也是通过在那里的地下人员获悉的,果然这样,还真要动动脑筋。
“沙姐,你看,我们先去联系我们的人,弄清里面的作息时间,还有医院先在住院人的身份,我们再想办方法。这样行不1”
沙桐用肯定和欣赏的眼光直视着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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