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坐了五六个小时的动车，终于抵达日缅，所有人大包小包的行李拎在手里，由于长时间挤在狭小闭塞的空间里，不论是对身体还是心理，都是双重打击。
白梓林一下车就开始疯狂抱怨：“总部也太抠门了！四个人买三个位置！”他一手托着腰，一手拉着两个行李箱。
跟在身后的白宝儿，手上拿着红色漆皮高跟鞋，金色的头发凌乱的像个鸡窝，眼睛也因为眼线晕染，像黑眼圈一样，挂在脸上。
“哥，给妈打电话。”白宝儿声音略带哭腔，白梓林心疼的望着自家妹妹，哄人的话到了嘴边，但碍于在场的人比较多，只好咂咂嘴，露出担忧的神色。
此时，林琳从特等座下来，动车服务人员与她有说有笑。
看到几人，林琳蹦蹦跳跳的走过来：“你们怎么都不发个消息，还好，我第一眼就看到了楚遥前辈。”
“为什么你可以坐特等座？”白梓林怨恨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样，幽怨开口。
“我出门都坐特等啊，有问题吗前辈？”林琳歪着头，好奇的问道。
“凭什么老金给我们买的是普通位！”白梓林抓着头发问道。
林琳恍然大悟：“哦，我没要公司给我买，这点小钱，我爹地还是出的起的。”
张琛元看了一眼林琳：“所以，你是技能供应部的？”
林琳自豪的昂起头，伸出食指在几人眼前晃了晃：“no、no、no，准确来说，技能部都是我家的。”
眼看几人还能因为这个话题再聊半小时，楚遥欲哭无泪的打断：“咱们能找到住处再聊吗？我现在真的好累……又累又饿。”
几人的肚子也咕噜噜的响了起来。
瞬间，所有人又被打回原形，除了林琳。
大家顺着老金给的地址，找到了日缅的行动部队，走进房间，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扑向自己的床铺。
因为本次行动部队的队员，男女都有，所以给大家开了两间房。
男寝这边，白梓林脚踩鞋跟，把鞋子随意脱下，整个人就趴在了床上，张琛元则四周观望了一圈，拿起手机开始对周围环境进行评估。
女寝这边，原本只用楚遥和白宝儿住，但由于林琳是楚遥的头号粉丝，才一进房间，就看见一张豪华大床和……
一张简陋的单人床。
白宝儿倒是无所谓，毕竟现在的她只想趴床上睡觉。
林琳指挥保镖把自己的所有衣服挂起来，再把床上铺上粉嫩的床单。
楚遥在一旁，站的脚发酸，却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快点收拾完。
看着俩个保镖忙上忙下的，再看旁边已经睡的“不省人事”的白宝儿。
楚遥找借口溜了出去，漫无目的地在日缅行动部队的大厅里闲逛，与总部不同；日缅行动部门空落落的，或许是大家都出任务，此时，楚遥已经饿的有些低血糖，自言自语：“自动贩卖机在哪呢……”
就在楚遥四处寻找时，迎面走来一位行动部的成员。
“师兄，你知道贩卖机在哪儿吗？”楚遥微笑着上前询问。
那人目光呆滞古板，听见楚遥的声音还是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回应。
“我带你过去吧。”
果然，这年头的牛马都像被索命了一般。楚遥心里想着，肚子不争气的打鼓，快速跟了上去。
来到日缅行动部地下三层休息区，充满赛博朋克风格的科技设施，与总部的大差不差，除了面积有些小之外。
“师兄，你们日缅行动部队挺忙的啊；都没多少人驻扎在这儿。”楚遥站在其中一台贩卖机前，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心中盘算着给大家都带去一点。
“嗯。师妹是哪个部门的？”男子站在楚遥的斜后方，目不转睛的盯着楚遥的颈部看。
“外出特战部的，师兄你呢？”楚遥专心选购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样。
“嗯？怎么回事？”楚遥点购完正准备付款，发现支付页面出现了蓝屏，显示不出金额，却一直提示扫脸。
“难道是坏了？”楚遥手握成拳头敲打了一下触摸屏，上面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无奈，楚遥只好换了一台机子，操作到一半，上面又开始显示扫脸支付；这时，楚遥意识到了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应该不可能，这可是总部…’楚遥心里暗自嘀咕。
“师妹，要扫脸才能支付，我帮你吧。”身后的师兄伸手向楚遥的方向，就在要触摸到肩膀的一瞬间，楚遥一个下蹲躲了过去。
“这会不会有遗落的零食。”楚遥盯着零食出口，搜索着。
霓虹灯光在防弹玻璃上流淌成彩色的河流，楚遥小心翼翼将手指挪到自己的机动战备鞋上，地板上反射的光影如碎玻璃般跳动。
“师妹，请尝尝新到的山梨县葡萄汁。”师兄从隔壁机子取出一瓶葡萄汁，贩卖机的玻璃上反射出身后的人，眼角肌肉不断痉挛，白灰色的作战服下隐约露出军用纤维的纹路。
楚遥的帧率分析仪在左眼视网膜投射警告：目标心率与呼吸存在0.7秒相位差，典型的傀儡体征。
贩卖机的玻璃突然泛起水银光泽，货架上的饮料罐开始重组条形码。
楚遥耳垂的量子耳钉微微发烫，这是张琛元设置的报警信号；当时四人挤在狭小的动车上，张琛元给大家一人发了一个，楚遥的就是这个耳钉。
她假装伸手去取葡萄汁，指甲在瓶身划过时留下解密痕迹。
“婚姻是文明的基石。”机械合成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所有的贩卖机突然开始左右摇晃，纳米级电极从葡萄汁瓶口喷射而出，在她颈间织成记忆纤维婚纱。
楚遥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猝不及防，第三十七层加密记忆正在被暴力拆解——童年水泥地的潮湿气息、祖母用落满灰尘的扫帚大力扫地，扬起灰尘的味道、还有祖母临终前塞进她手里的木镯子。
“递归终止条件，启动！”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刺激活口腔里的LISP代码。
在即将终止的那一刹那，地下三层的休息区忽然变换成民政局，贩卖机里的所有零食饮料变成虚拟人物，大家空洞的眼睛，无神的盯着楚遥，投影的AI司仪，手拿圣经，嘴里振振有词：“无论贫穷、富贵、无论生老病死，你必须结婚！你必须结婚！你！必！须！结！婚！”声音越来越撕裂，楚遥痛苦的闭上眼睛。
忽然，虚拟民政局的全息投影出现雪花噪点，正在宣读誓词的AI司仪突然卡顿，机械臂悬在半空颤抖；楚遥乘机扯开婚纱领口，祖母的木镯子从贴身口袋掉落，置地摇晃的同时，发出幽幽蓝光。
五台贩卖机同时爆裂，蜘蛛型战斗机弹出八条合金节肢。地面渗出粘稠的数据流，那些闪烁的“至死不渝”“灵魂伴侣”化做实体锁链。
楚遥双手被禁锢，握紧拳头青筋暴起，妄图用自己的力量挣脱束缚。
“别碰我孙女！”
楚遥的思绪被拉回七岁，那年自己被小混混围堵在巷口，祖母穿着做饭的围裙劈开雨幕，挡在楚遥身前，颤抖的双手因为愤怒，变得更加激动。
“你们谁敢动我的孙女，我今天就杀了你们这群小兔崽子！”祖母激动的语无伦次，几个小混混被祖母的气势吓到，踉跄退后几步，丢下几句狠话，骂骂咧咧的跑远了。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雨里，祖母才颤颤巍巍的转过身，没有一句话的把楚遥抱在怀里。
“算法正在篡改你脑额叶情感区！快清醒过来！”耳钉里传来张琛元的警告，此刻的楚遥，视网膜投影突然出现噪点；AI婚姻算法的数据流正在试图改写她的神经突触。
楚遥脑子里开始播放不属于自己记忆的走马灯：
1972年的阳光，透过记忆褶皱照进来，十八岁的祖母李秀兰正跪在祠堂青石板上。族长老们的影子像黑压压的鸦群笼罩着她，前面的退婚书上按着五个血红的指印。
城里的知青未婚夫考上大学后，寄来的悔婚信，连同当年的五斤粮票一起。
“女子名节大过天！”族长用烟杆敲打着《祖训》，“被退婚，你让我们整个家族怎么抬头做人？！”族长恨铁不成钢的把烟杆敲打在祖母的背上，突然，祖母抓起案台上的剪衣刀，众人惊呼后退时，她却剪下一缕头发拍在粮票上：“今日我断发，从此后我与封建礼教再无瓜葛！”
族长被气得捂住胸口，大伙见状，赶忙搀扶，“好，好……口出狂言！别自以为读了几天书，就自诩了不起了！我呸，我们这里的大学生多的是，你再狂妄不也是被知青抛弃的弃妇！”族长激动的直跺脚。
“婚姻不是配牲口的！”八十岁的祖母坐在老屋的门槛上细细打磨着这条槐木镯，癌症晚期的身体瘦的像片枯叶。面对前来诉苦的小寡妇，恨铁不成钢。
身旁的火炉里焚烧着这些年来，她收集到的婚书、离婚协议和判决书……
那时，祖母与族长大吵一架，毅然决然闯到村支书的办公室，写下“妇女能顶半边天”的豪言，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之后，年老的祖母就这样拖着枯槁的身体，直到死那日，都未曾有人来看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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