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决赛是全程直播。
不仅有主屏幕可以看到全场的情形，每个操作台还有分镜头可以直接看到每位选手的状态。
在夏明素的20号分镜头里，弹幕飞快地刷着——
“这是调香比赛还是厨王争霸？”
“我看主包也是没招了，蒸桃子都用上了，一会是不是还要扯个面。”
“你们不懂，这叫调香艺术。蒸完了是要再烘干研磨成粉的。”
“我有点饿了，不过有一说一，蒸应该能入味，毕竟之前我在餐厅后厨的时候，加热的鸡腿就是比冷拼的好吃啊。”
……
姜晓琴坐在观众席，从她的位置可以直接看见夏明素的操作台，她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夏明素的操作，她现在对固体香料特别感兴趣，她要多学一点。
看了一会，她按捺内心的激动，打开手机，参加了社交平台上某个预测调香大赛冠军的活动，这个活动是官方为了增加互动率而发起的，每个人给自己心目中的冠军投票，最终预测正确的人群可以瓜分3 万贝币奖金。
夏明素是20号，在活动界面投票栏的最后，她的投票率也是最低的，只有寥寥几票。
姜晓琴不假思索地投了她。
投完后她发了个动态：20号，你肯定是冠军，保佑我得奖。
很快这条动态就有了回复，“你今年不押米娅了？20号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姜晓琴没有回复，她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夏明素，越少人知道她最后所能瓜分的中奖金额就越多。
她要是万一中了奖……姜晓琴不敢想，毕竟之前她也参加过好几次这活动，只猜对一次，就是去年米娅得冠军那次。
那年押米娅的人也多，她就分到7块多贝币。
这次，要是夏明素得奖了，姜晓琴看着夏明素名字后代表票数的数字“17”想，那她就能得到好大一笔钱呢。
*
桃子并没有太多味道，所以不会盖住内部香料的原始味道。
而且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Gia以及更多调香师把精力放在了制作液体香水上。
以前香水浓缩原液的制作方法多为水汽蒸馏法，但水汽蒸馏法的弊端是耗时太长以及精油会因加热受损。后面出现了涡轮蒸馏法和分馏法来提取香味，但是对温度等要求苛刻，而且步骤繁琐。[1]
如果用固体香料则完全不用考虑分馏、萃取和温度过高引发的一系列问题。
Gia知道沉香木这种原料，还是在上大学时在图书馆里一本古老的东方制香书上看到的。
她记得上面说沉香这种香原料非常珍贵，沉香树从幼苗到长成成熟的沉香料要耗费很多年的时间，沉香可以细分为很多种，味道也多为甘甜的香型。
但是整片大陆也没有卖沉香这种香料的，久而久之她还以为沉香木不存在大陆上了呢。
夏明素的蒸制并不是简单加热，而是将薄荷蜂蜜涂在沉香料上，这样可以更好地让薄荷的凉和沉香的甘相结合。
但夏明素没有采用牡丹花瓣，反而是取了牡丹花茎作为三大主香材。
Gia对此有点疑惑。牡丹花根这种香料她是第一次见。
夏明素不想用牡丹花瓣好理解，肯定是觉得牡丹花瓣的香气微弱而且轻薄，本来薄荷的凉就会阻碍沉香这种昂贵香料的味道挥发。
再加上牡丹花香，那前中调的差距会过大，虽然香水或者香料有层次感是好事，但问题在于，太极端的香型混在一起，会会产生1 1＜2的效果。
Gia思考了一下，如果是她面对夏明素这种局面，她一定还会选择牡丹花瓣，用萃取法提出溶液，保留花香。
只是在最后的调配比例过程中进行多次修改，并且会选择加入一些波旁香草来铺垫，使得花、木香调中的转折没那么明显，让几种香混合在一起不会太突兀。
但夏明素直接避开了花瓣，只采用了花根。
Gia断定她应该不懂萃取原理，也不熟知各种香料的作用，更不知道波旁香草介于花香和木香之间，所以才会出此下策避开牡丹花香。
夏明素手里的香料不错，脑子算灵活，手法也娴熟，只是不够专业，Gia心中生出一点遗憾。
另一边，尼克正在焦头烂额地调配香水。
经过换香后他手里的香料分别是没药、檀香和鸢尾。
他可以说是诸位选手中最快制作出手中香材原液的人。
问题就在于最后一步，各种原液的配置比例上。
他尝试了很多种办法，发觉都不能让味道层次鲜明。
他一开始是把檀香精油稀释后最后混合进香水原液中，可檀香这种香味很霸道，即便只是微量，且最后放入，味道还是很强烈，一出现就会用独有的木质香型贯穿整个香调的始终，甚至盖过了没药的烟熏香味，没办法让试香者感受到香调的层次感。
尼克的初衷是让试香者感受到循序渐进的梦幻温馨，现在还是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尼克调整多次，最终重新配置了比例，又选择将檀木精油全都放在皮革制作的容器中静置再混合，皮革的味道可以缓冲檀香的强烈香味，并且比檀香先被闻到。
重新萃取配比后，中调鸢尾也非常明显，这样就可以分出层次了。
试过香后，尼克松了一口气，基本上大功告成。
除了一点点不完美，就是檀香本身的层次感也是很丰富的，奶香和辛香本就不明显，在这样的配比后会完全被皮革味冲掉。
而且没药单独闻起来包含着乌梅的酸甜、淡淡的烟味以及清苦味，单独闻其实有些单薄，搭配带有奶香的香料气味会更有层次感。
檀香恰恰具备了奶香、辛香等等多层次，再加上鸢尾花朦胧淡雅的香，以及其他配料的混合香，做出来的成品要是真能让奶香明显，那层次就相当丰富了，就能更加接近好香水的标准。
并且，他对于“温馨”的定义来源于他才只有不到三周的女儿，他对于家庭、对于温馨的概念就来自于女儿身上散发的淡淡奶味。
一开始他安慰自己只要能做出成品就好。
但转念一想，檀香其实帮了他很大的忙，明年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遇到这种优质香料。
“想要做出有层次感的温馨木质香，可以把檀香先炼油，让其中的奶香和辛香融入其中，最后再在成品中撒入一些檀香粉料，粉料的木质香明显，不会盖住油料中的奶香，这样层次会比较丰富。”
夏明素的话语突然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之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理解，只是囫囵地记住了，现在他细细咀嚼这句话，发现夏明素竟然在他没开始制香的时候就帮他考虑到了可能遇到的问题。
如何能在且只在后调出现奶香的问题。
檀香这种木质香材，本身就是混着奶味的木香，想要前面只有木香，后面凸出奶香，把两种味道分离分确实很有难度。
尼克决定按着夏明素的方法试一下。
调配的香水精油已经能够做到主调中只有木香，现在要做的是在后调中强调奶香。
手中的檀香还有一大块，他用小刀刮了点檀香皮，放进研磨机中打碎粗磨成颗粒明显的粉状，称好克重放进了调配好的香精中搅拌匀。
用试香纸蘸取成品，轻轻煽动，尼克眼前一亮。
这是怎样的一种香味啊！
先是没药淡淡的烟熏味涌上来，尼克闭上眼睛，他感觉自己像是身处在森林中的一栋温馨小屋里，壁炉里的火正燃烧着，他在厨房忙碌着。
中调是鸢尾，小屋的房门开了，女儿和太太带了一束在野外采摘的鲜花回到了小屋中，这花香恬淡适宜，朦朦胧胧。
接着檀香的甘甜来袭，仿佛他刚刚制作好甜果酒和丰盛的晚餐，空气中传来食物和香辛料的味道。
最后闻到的是奶香。好像是女儿伸出小手喂了他一颗草莓又或者一家人吃完饭在壁炉前烤火，女儿窝在他的怀里。
他感觉到平静的喜悦。一切如此流畅安宁。
是的，这就是他梦想中，温馨的木质香调。
他做出来了。
14号镜头的直播里，弹幕一阵惊奇——
“主包怎么哭了？”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和大家说，让大家开心一下。”
“是不是最后一步的木粉把之前一切成果都毁了？”
“要知道，木头颗粒和香水混合很少见。”
离截止时间还剩最后五分钟，夏明素双手端上一个陶土色的香炉以及一排木制工具。
那香炉里原本就有一些灰白色的香灰。
夏明素用香箸将香灰均匀倒散，又拿出香铲将香灰压平实后轻轻扫去浮粉，再将镂空的香篆放在平整的香灰上。
20号直播弹幕——
“这个铜的是模具吗？里面镂空的纹理好像是一朵花。”
“我咋感觉这个比香水正宗呢，香水一喷就结了，这个工具咋那多，小铲很精致啊。”
“这太有仪式感了。”
“解压，背景音是不是应该来部狗血豪门虐恋小说。”
夏明素将刚刚制作好的灰褐色的香粉一勺一勺舀到香篆上。
大厅的音响里响起了倒计时的声音“10、9、8……”
听到倒计时，夏明素还是不紧不慢地用香铲将香篆上的碎粉末扫至镂空处，轻轻填满压平。
“3、2、1。”
夏明素将香篆小心提起，白色香灰上面出现了一朵厚约1cm的浅褐色粉末状花朵。边缘整洁，形状完美。
”比赛结束，请所有选手离开操作台。”
[1]本段香水提取方法参考《香水之书》，让娜·多雷主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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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04辖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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