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申请？“
“你和帝国签订了协议，怎么还能申请退役啊？”蓝帽文员的全息屏泛着冷光，他神色不解，又翻看了档案中间的一栏，这才明白：“原来一直在前线，怪不得……”
“可你的功勋值不低了呀，再磨几年就能升上校级了。”
我心里冷嘲，校级有什么用？还不是攒几年工资才买得起飞行器首付。
见我无动于衷，蓝帽文员只好又拿起了电子印章。
他第三次将电子印章悬停在我的生物识别码上方，仍不死心道：“联盟刚发布了狮眼星系系拓荒计划，先锋军补贴上调37%。“
“如果我没记错，十一军处于尉官及以下军衔的军士，都会被调转至先锋军。”他抬起头，意有所指道：“这可是个好活儿，利润不低的。”
收获越多风险越大，死亡率也是不低的。
我又不好表示在明面上，只能找托辞：“可我体质只有B级。”
“B级体质足够操作二级工程机甲了。“
他的指甲在触控屏上敲出细密的声响，我闻到空气净化器里飘出的柠檬香精味，不适地皱了皱鼻子。
“螺晶矿星的引力系数只有标准值0.8倍，理论上......“
理论上采矿机甲每三天就会震碎操作员的腕骨。我的手腕上佩戴着医疗记录手环，体质B级的人戴的是三级。
上周从矿星回来的运输舰里，三百具尸体中有二百七十四人戴着和我同款的三级手环。
但我不敢多说什么，因为他肩膀上的利剑军衔看着就比我多，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文员还在滔滔不绝地劝慰着，试图多拉一个怨种进去。我的思绪却早已飘远，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内心只盼着这场煎熬的谈话能赶紧结束。
他既然能胜任这份工作，自然有他的手段。
他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仰视地看着站着的我，就这么生生地看着墙壁上的时针缓缓转动了半圈，每一秒都在消磨我的耐心。
终于，我的耐心被消磨殆尽。
“……我给你莫尔少将的亲笔签名。”
受不了了，我妥协还不行吗？
我的视角锁定在被平整铺于墙上的海报，印着我十分熟悉的人。
我的话一出口，文员的话语猛然戛然而止，整个人都愣住了。
紧接着，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你认识莫尔少将？等等……你是十一军的人，认识莫尔少将似乎也不是很奇怪，可亲笔签名这么亲密的东西，你真的有吗？”
一个签名算什么亲密的东西？
“……”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身为核查人员，你没有看我的工作记录吗？我是他的副官。”
文员又开始翻阅我的档案，确认无误后一反开始无所谓的态度，激动地握住我的手，语气带有几分崇敬：“没看出来啊，你一个中尉还能当上莫尔少将的副官！”
然而，他对我的这份热情仅仅维持了几秒，“所以真的有亲笔签名吗？”
我冷漠地把手抽出来：“给我盖章就有。”
这时，放在文员桌上的文创全息投影突然闪烁，莫尔代言的征兵广告跳出来，那双血红的眼睛看着我，我莫名有几分心虚。
文员手忙脚乱地关闭投影。
亲眼见证电子印章的落下，我长舒一口气，连我的头脑都变得眩晕，那是一种长久浸淫于压力之下，豁然放松后的无所适从。
离开军士管理部门时，天色已经变得昏暗，灯光透过高密度的玻璃，零零散散地洒落在我的身上。
“嗡”的一声，胸前铭牌里的公民芯片开始发烫，这是基因档案正在被移出军部数据库的征兆。
很快，我的终端上便接收到了短信。
【多洛塔军士：
您的退役申请已通过军部审核。
您的奉献与牺牲，为星际和平与稳定铸就了坚固防线。如今，您即将开启新的人生旅程，军部为您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后续退役手续办理相关事宜，请您留意军部官方通知。若未来有任何需要，军部永远是您坚实的后盾。】
落款是帝国第十一军队。
我怔怔地看着这封短信，内心怅然。
——
十一军的总部位属仙女独角兽星系——木里星，离首都星很近，二者之间只间隔了几颗行星。
但它不像大多数靠近首都星的星球，并不繁华。这里地形复杂，植被茂密，很适合军士训练，总部的大楼远离了钢筋铁骨的城市，立足于群山之间。
绿盈盈的仙罗树几乎将所有建筑环绕，形成了天然的屏障。莫尔的办公室在三楼，刚好和仙罗树顶部齐平，站在窗前，能看到树顶菱形的冠叶。
我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莫尔的声音。
打开门，屋内的环境和我上次离开时没什么两样。我们在这里待的时间很少，几乎没什么生活气息。
两张书桌，一张靠近门，一张靠近文件柜，两把一模一样的椅子，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再没别的东西了。
莫尔坐在文件柜旁的书桌前，室内柔和的灯光洒在他身前的光屏上，似乎正在和谁对话。
他看到我进来，冲我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示意他还在忙。
隔着一层**防护，我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感觉他的语速加快了些。
很快，他便结束对话，放下了联络器。
莫尔抬头看我：“处理的怎么样？”
“真是不好对付。”
我忍不住吐槽，眉毛都皱起来，“难以评价，他太啰嗦了！”
自从参军后，我很少表露出对某些人的嫌弃，这种表露把莫尔逗笑了。
他笑起来，银白的长发在脑后微微晃动，意有所指道：“我没猜错的话，现在你的宿舍已经被调走了……你晚上睡在哪？”
我一怔，完全没想到这点。
“暂时没有地方住的话，可以先睡在我的房间。”
“啊？”听清他的话，我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可你……”我猛然打住。
“我们性别不一样啊。”我极小声说。
如果在标记过莫尔之前，我还以为他是个alpha的时候，我肯定不会推辞，甚至不客气地霸占他的枕头和被子。
可现在明知道他是omega，一想到我可能会闻到沾染的信息素气味，甚至和他背对背拥抱，我就绷不住了。
心下忍不住沉思。
难道莫尔是个很开放的人？可我从未见过他和别人过分亲近。
还是我的魅力对他来说低到低谷，他对我完全没有那份心思，已经能忽略我的性别，坦然到能睡一张床了。
这也太失败了，后面那个可能自动排除掉！
这边我还在胡思乱想，那边莫尔已经推开隔间的门，“里面有个小卫生间，柜子里有一次性洗漱用品。”
他对上我呆呆的目光，笑了笑：“我晚上得处理一些事务，恐怕没有机会休息了。”
“文件很多吗？要不要我帮忙。”我下意识说。
随即莫尔诧异的眼神让我反应过来，我现在已经是退役军士了，再去处理军部文件显然不合适。
我只好去外面公共饮水处给莫尔泡了一杯咖啡，他轻声对我道谢。
洗漱完，我躺在莫尔的床上，他或许中午午休过，上面还沾染着清淡的曼陀罗香气，浓度刚好卡在一个让我十分舒服的尺度。
本以为睡不着，可是在熟悉的气息里，我很快就进入梦乡。
夜里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满是曼陀罗的香气，莫尔出现在床边，头发湿漉漉的，脖子上光洁一片，没有配戴抑制环。
他的目光平静无波，数次从我的嘴唇上错开。
今天梦里的莫尔好矜持啊。
我没觉得哪里不对。
见他离得远，我起身揽过他的脖颈，掌心压着他的脑后，他似乎觉得惊讶，被迫勾着腰。
我抬起头吻上去。
我们唇齿相贴。
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里面的神情复杂难辨。
不是，今天梦里怎么这么紧张？
我觉得是莫尔眼神的锅，咽下口水，伸出一只手盖住他的眼睛。
他张开嘴乖乖被我亲，曼陀罗的香气十分醉人，只在被我咬疼的时候才轻微哼一声。
……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图案，仿佛能盯出洞来。
犹豫了半响，我还是掀起被子，低头盯着看了会儿，最后把手伸进去。
干的。
我立刻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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