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电波穿透了两个星系的尘埃,过了几分钟双向链接才勉强接通。
“喂?哥你在吗?”林衍心跳如鼓,手心都开始飞快地浸冷汗,紧张到开始担心自己的声音变调,不由得压低了嗓音,“我应该没有打扰到你吧?”
旋即终端那头杂乱地响了一声混乱的“滴滴”声,又似乎是什么沉重的舱门关闭的声音,接着是诺玛永远不慌不忙的温柔声音传了过来:“中午好,林衍先生,很高兴能在此时此刻听到你的声音。”
林衍愣了一下,感觉喉咙有些发紧,敏锐地感到对话的那头似乎情况有些不对劲:"尊敬的诺玛小姐,你最好老实告诉我哥在哪,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嘛……”人工智能小姐罕见地将声音拖长了些,宛若是个在卖关子的人类,“很遗憾,在上将给我设置的权限里,我可以对关于他的信息进行严格的加密,不让您得知。”
林衍难掩失望地咬了一下嘴唇,有点心不在焉地听出了诺玛语气里的拒绝之意,他甚至在走神时尝到了自己嘴唇上干裂后的血腥味……应该是天气太干燥的缘故。
“但介于上将这段时间恶劣的行动态度,我综合考虑后,决定将他的生活近况告知给能照顾他的人,也就是您。”
程渊在医疗舱里昏迷前,居然忘了封这热爱叛变和斗嘴的人工智能的口!于是经常和他对着干的战术高级人工智能小姐当即抓住机会,和自己的顶头上司倒戈而向,将他不要命地透支身体在非法机甲群里炸烟花的光荣行动告知了他的弟弟。
“……”林衍将这些爆炸性的消息听完,脸色难看极了。
上一世他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那时在他和程渊吵架,索性转去机械院眼不见为净,程渊更是直接带着先锋军常驻第三星系。此后好几年,他们都没再见过面,只是简短地进行过一些通讯。
后来直到联盟建立,他加入研究中心为联盟事业奔波,程渊倒是带着诺玛来找他。但在越来越激烈的辩论中,程渊也只是坚决地表达了决裂的意愿,把他和诺玛一起打包驱逐出了第一星系,去到他母亲的故乡红枫星落脚。
原来早在自己在机械院专心研究的时候,他不是为了避开自己才羁旅在外,而是被帝国困在第三星系,脱不开身。
他又急又气,都快忘了自己打电话的原因是什么了,现在想想,可能要把通话目标改成接他回家,越快越好。
“帝国是不是没人可用了?”制服笔挺的少年阴恻恻地问,“这么危险的刺杀任务,就派我哥和诺玛你两个人去?”
“严格来说,我不能算做人类。”人工智能严谨地补充道,“大公阁下的密令,不能违抗。”
“林衍先生,上将出身自帝**部最忠诚的先锋部队。虽然因为一些不能透露的原因,托您的母亲——研究中心上任负责人,安妮娅女士抚养长大,但他自出生的那刻起,命运注定与帝**部息息相关。”
林衍盯着诺玛在通讯屏幕上虚幻的身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权限不足,我能告诉您的只有这些。”诺玛发出一声极其标准的滴滴声,有些惋惜地补充道,“上将很早的时候就将我的第二权限转让给了您,除了不能违抗的底层命令以外,您可以把我当成自己的机甲使用。当然,我作为机甲的匹配率要求很高,目前可能您无法驾驶,十分抱歉。”
“……好,我知道了。”林衍轻轻吐了口气。
“他上一世从来没说过这些。”林衍想,“他从来没有说过给了我诺玛的第二权限。那可是帝国最强大的武器之一。”
“原来上一世他将我和诺玛赶去第二星系,不是监视,而是变相地将诺玛送给我。”
“诺玛小姐,辛苦你把我哥带回来。”他握紧了拳头,眼睛被气得通红,“返程一定小心,晚上下了训我就去军部接他回家。”
“好的,林衍先生,提前祝您和上将能度过一个愉快的长假。”人工智能说完,礼貌地切断了通讯。
战场上不要命的“人型武器”躺在医疗舱里,睡得浑然不觉,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疑神疑鬼的弟弟查完了岗,并且自己随身携带的人工智能还当场反水,谋划着和他弟弟一起“囚禁”上司。
日光在流逝的时空里游移,转眼便冷却下去,随即夜幕降临,璀璨的银河在漆黑一片的天空上清晰可见。
首都星第一军校保持着和军部统一的严格作息,晚上下训后,穿戴得从未如此严肃挺拔的林衍黑着脸搭乘专线,用自家的私人飞艇把装着自家半身不遂哥哥的医疗舱、装在倒霉机甲上的人工智能的内存核心,以及挑食的哥哥在机甲上根本没吃的一大箱军用食品,全部一车拉回了家。
夜色温柔地铺在首都星的核心城区,静谧得恍若仙境。
七小时后,首都星旧城区。
春日的阳光轻缓地倾泻在程渊的眼皮上 。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杂毛鸟在窗外鸟语花香,昭示着新的一天到来。
程渊仰躺在大床上,陷在羽绒被柔软的保护里,经过医疗舱处理和输液的身体有些虚弱迟钝,他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甚至有些恍惚得想不起来自己姓甚名谁。
“……”程渊眼睫一颤,从昏沉里陡然清醒,心底忽悠一荡,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妙的回忆。
似乎一般来说,在他圆满任务完成后,应该是会被军部运进医疗中心,安安稳稳住上一周醒了,就带着自家的人工智能自行回家住下……可是为什么此刻他不是在医疗舱里,而是舒服地躺在熟悉的床上,枕头上还弥漫着家里洗涤剂清新的香味?
先前驾驶机甲冲进星际流氓堆里面不改色的上将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似乎大早上就犯了牙疼,面色复杂地翻了个身,思考起现在应该装死还是装病,以求敷衍家里那位总是疑神疑鬼的祖宗。
“醒了?”程渊身边的床垫一沉,一个人跨上了床铺,揪住了他的手腕,“别装睡了哥,起来吃早餐吧。”
程渊不动声色地掀开了眼皮,有些缺血模糊的视线聚焦起来,一眼就瞧见了林衍脸上显眼的通红眼圈。那绯红的两弯挂在少年漂亮的笑眼底下,几乎要把这双桃花眼挤成肿眼泡内双。
他脑子里好像“嘎嘣”一声断了根弦,心底平生少有地打起了鼓。
“这是怎么了?”程渊有点茫然又刻薄地想,“这小子长这么大人了,居然还舍得哭给我看?”
没心没肺的上校思考了一秒钟,仅有的良心发挥了作用,决定把挤兑自家弟弟的刻薄话打碎了往肚里咽,生怕秃噜出嘴,这瞪着通红眼睛像兔子一样的小孩扑上来挠他。
程渊淡定地支起上半身,强装镇静地问林衍:“刚醒。所以早上吃什么?”
林衍不依不挠地揪着哥哥的手,见混账老哥一脸理所应当的欠揍表情,心头愤怒的火顿时暴涨了十来米高,险些把他的大脑烧糊。
随即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愤怒地打掉程渊欠抽地摸着他头顶乱毛的手,恶狠狠地照着他哥的手背一口啃了下去,权当泄了这几天担惊受怕攒下来的愤恨。
“啧,你是属狗的吗林小衍?”程渊伸手抖了抖,哭笑不得地看着苍白的手背上清晰的两排牙印,“别闹了,等会把你牙给咬疼。”
红着眼睛的兔子瞪着程渊,哼哼唧唧地住了嘴:“早餐吃营养膏。”
程渊故技重施,再摸了两把自家弟弟的头发,满意地感觉到了不错的手感,旋即利落地起了身,拿起床边叠好的制服套上。
他一丝不苟地将衬衫的扣子细致扣好,只留给林衍一个轮廓完美的侧影:“你说什么?”
林衍盯着程渊被衣料裹紧的流畅腰线,再眯着眼瞧他苍白的手背上有些泛红的两排清晰牙印,舔了舔自己尖利的虎牙,轻笑一声:“我说,今天早上吃你剩在机甲里的营养膏。”
在家里几乎说一不二的年轻上校闻言很不满意,皱起眉反对林衍:“军用营养补给你也敢下口?那玩意质感跟液体塑料一样,当心吃了两口当场吐出来。选点正常的早餐吃。”
林衍用视线上上下下把自家哥哥堪称瘦削的体格扫了一遍,眼神里透出浓浓的“我就站在这看你瞎扯”的意味。
在对体能要求不像特种部队那样严苛的太空军里,像程渊这种多年羁旅的指挥官,挺拔地站在仪仗队当门面亮相十分合适,但站在军人堆里却显得有些不够“结实”。林衍一直觉得,这个问题很大程度上跟他哥不愿意吃专业配比的军用营养膏有关。
程渊被他看得心里发虚,连忙假装无事发生,趿拉着拖鞋去拿毛巾洗漱了。
“哦,哥,还有二十分钟就到训练时间了。”林衍从巨大的纸箱里掏出两罐营养膏,笑得很猖狂:“时间有限,我们就将就着吃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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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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