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舒竖耳听着门外没有动静,方才轻手轻脚走出来。
那几个侍卫都是武功高强之人,一丝风吹草动都能察觉到,可惜他们现在陷于泻药的折磨中,那茶水里还添了点不会让人昏迷但会让人昏头的蒙汗药,头晕肚子疼简直难受极了,他们恨声道:“这家店的茶水里究竟放了什么东西!必须让禁军狠狠查一番!”
南舒歉意地看了茅房一眼,在几人克制的哀嚎声中走向院子深处。这间茶馆的主人是个极爱干净的人,哪怕是茅房后面的这片空地,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杂物,墙角放着一缸清水,缸比上挂着暗棕色的木制水瓢,用来干什么不言而喻。
南舒脚步一顿,朝着转角处拐去,一人从墙壁上探出半个身体,见到南舒立刻从墙上轻巧地跳下来。
穿着隔壁酒楼衣服的厨子躬身道:“见过大人,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隔壁酒楼仁和楼是南舒在北都的联络地,但他没有忘记北炎在南都时是如何暴露的,北炎对北都的控制力要比他对南都的控制力更强,因此只能用这种方式,延缓北炎发现联络地的速度,为他们的撤离争取更多时间。
两人很快地对接了身份。
南舒问道:“这几日北都发生了什么大事?”他终日在庄园,对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一问三不知。
厨子轻声快速地回答:“最近北都最重要的一件大事就是北帝处理了一些贪污官员,包括太子太傅赵达、刑部侍郎严匡、吏部侍郎张韬、骠骑将军武锦、成阳侯魏世勋、博望侯罗绍,其中赵达、张韬、武锦、魏世勋都是晋王党羽。”
南舒思索着问:“晋王可有异动?”
厨子道:“我们发现晋王似乎并不安分,正在私下密谋一些事情,但晋王形式十分小心谨慎,我们并没有找到直接密谋内容。”
南舒眼神微动,“继续说。”
“还有禁军有调动,但是快到秋猎时间,调动似乎并无异常。除此之外,北都再无大事发生。”
南舒颔首,抓紧时间迅速布置:“我要离开北国回南国,你尽快出一份计划给我,我住在皇宫外的一座庄园里,沿着长风大街走第二个巷子口里的第三户就是,那条巷子里的门上都没有牌匾,千万别找错了,其他几处都是幌子。你们安排好计划后再想办法与我联系。记住,回去后立刻撤离酒楼!”
厨子郑重地应道:“我三日前已经向管事告假,今天结束就离开北都。”
南舒蹙眉,“不,你回去就立刻走……”
“公子?公子身体可还有不适?”
这两句话的功夫,茅房那边传来管家的声音,厨子立刻跳过墙壁消失在南舒眼前。
南舒转身倚在墙角站着,冷淡地看着管家站在他冲入的那间茅房门口进退不得,小心翼翼地呼喊着他却始终没有回应,管家心急如焚,几个暗卫提了裤子急急忙忙出来,商量是否要冲进茅房看人还在不在的时候,竖着的耳朵突然听到院子里传出水流浇落在地上的声音。
慌忙转身朝墙角奔去,一转过墙角,只见南舒长身立在水缸前,手里拿着水瓢倾倒在手上,透明的水珠在他白皙如玉的手指上滚落,白净剔透得令人不敢冒犯。
南舒抬眼看向几人,“你们出来了?是否需要洗手?”
管家长呼一口气,从袖中拿出柔软的丝绢递给南舒,“公子擦擦手,我们几个很快就洗好了。”
微凉的水浇散了心头的焦躁,管家几人大舒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把人弄丢!
事到如今,几人也察觉出了不对,不由对天祈祷陛下赶紧到来!南舒看着儒雅俊美亲和文弱的模样,心眼却是多得厉害,他们不能打不能骂还要尊重顺从,实在不知该怎么应对。
几人紧跟着南舒进了茶馆,刚上了楼,楼下的喧闹仿佛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发不出声响,连空气都凝滞了。南舒站在楼梯上转身向下望去,和来人四目相对,不由心头一跳。
北炎依旧一身黑衣,但衣襟上金丝银线绣出的云纹熠熠生辉,他又高大魁伟威势逼人,身后还跟着气势汹汹的禁卫军手持长枪。他们气势骇人地聚拥在茶馆门口,整条大街上的店铺都吓得不敢开门了。
北炎踏上楼梯,边用锐利的目光将南舒上下扫视,确认人毫无异样后冷峻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个笑脸,他行至南舒同级楼梯上,笑道:“阿舒,早说你想听书,我让人把北都最有趣的说书人给你请来,你想听多久就听多久。”
南舒在他明锐的目光里,垂下浓密眼睫毛,“不必,我只是想体会一下北都的民俗风情,你若不愿意,我们回吧。”
北炎闻言忙道:“我怎会不乐意?你还想看北都的什么地方,我这就陪你去。”
南舒顿了顿,抬眼看向楼下威风森严的禁军和鸦雀无声的百姓,这么大的阵仗,走到哪儿都是死水一片,哪里能感受到什么乐趣!
北炎仿佛看不懂他的脸色,在身旁喋喋不休,“你如果不嫌弃,就让我来给你介绍北都名胜古迹和民俗文化吧,你刚刚听了什么故事,我看看能不能再做些补充!”
南舒忍着额角的抽搐,冷下脸色,声音里也仿佛浸了寒霜,“我没兴趣了,要回庄子,你自己看去吧。”言罢,提步就走,留给北炎一个漠然的身影。
一出茶馆门,身上一暖,鼻尖是浓厚的沉香味,南舒微微侧头,玄青色的披风映入眼帘,他握紧了拳头,忍着想要叹息的冲动,眉尖却不自禁皱起,忧郁地走向回去的路。
走了数步,感觉身后没有那熟悉的温暖没有跟上来,他转身看去,只见北炎正对着俯首帖耳的管家吩咐什么事情。
“禁军留在这里将茶馆围住,不得放任任何人出入,你马上把这做茶馆查一遍……”北炎压低了声音,他的目光一直跟随在南舒身上,眼见南舒转过身来目光冷冷地看向他,心中一突,吩咐管家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南舒动了动红润的嘴唇,说出了几日来第一句邀请他的话。
“你不是说要给我介绍北都么?我来的时候见这一路繁华,不知陛下是否乐意给我当回向导?”
北炎顾不得管家,连忙走到南舒身前,“我这就带你了解一下北都。”
南舒移开目光,走了两步再次停下来,对着北炎道:“这些禁军不撤走吗?”
北炎一笑,“禁军每日都要巡查街坊,今天正轮到他们当值,我们游玩我们的就是,不用管他们。”禁军是要巡查街坊,可他今日带来的这支军队不是禁军,而是他的亲卫,但这就没必要和南舒说了。
两人沿着灰色的石砖道路行走,北方十月的天气秋高气爽十分怡人,北炎见南舒轻松下来的表情,不由叮嘱起来,“这两日天气正好,可是进了十月,北方冷得极快,天气十分不稳定,你出门定要多加两件衣服,仔细别生病了。”
南舒冷哼一声,“聒噪!我还不至于虚弱至此。”
见南舒不放在心上,北炎道:“我还是去嘱咐仆从吧。你在我心中恨不得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口里怕化了,我总是忍不住要仔细些。”
几句话令南舒头皮发麻,“在南都从不见你如此油嘴滑舌。”他忍着恶心转移话题,“小禾近日如何?”
说起这个北炎连忙将自己几日来的成果汇报,“我已经将那些伴读驱逐出宫了,小禾不想要伴读,我也未再给他选,父皇和母后知道这件事后心疼的不得了整日围着小禾转,我也只有去给父皇母后请安时才能见到他,其他时候都没办法见到他。”
南舒眼中流露出释然的笑意,即使他离开小禾,小禾也有人爱有人疼,不是孤单寂寞的。
北炎见他神色中的寂寥忧郁消退些许,见缝插针地讲起自己遇到的一些趣事,见南舒眼中笑意愈浓眉眼舒展,更加起劲了。
两人心情愉悦地回到庄子里已是用晚膳的时间了,南舒去更衣,北炎立刻沉下脸色,吩咐属下,“让韩夜把今天阿舒去的那条街上所有住户和商户都查一遍!绝不能放过任何形迹可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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