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刺耳的声音划破空气，如利刃扎入兽人敏感脆弱的耳膜。
毫无美感的噪音令沉珠心生厌恶，一个不注意，失手弄破了灌满海水的泡泡，生生将高台之下的禁卫队浇成落汤鸡。
藏在角落里的时光好心情地朝那边挥挥，快咧到耳朵的笑容像是挑衅般，很快惹起了鲛人的怒火。
沉珠的守护兽们还在人群里搜索可疑人员，但少女早就骑着她的大灰狼走了，潇洒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只留下那尖锐的声音仍在空气中回荡，成为高傲的鲛人绕不过去的余音。
炤对自家小雌性恶作剧实属无奈，好在小东西知晓轻重，也就不舍得责怪了。
“是那个鲛人先惹我的，”少女似是看出灰狼心中所想，马上解释道，“她乱用能力窥视我的内心，要不是我聪明伶俐双商在线杀伐果断又异常机敏，早就让她给霍霍完了！”
夸夸其谈间，竟然不要脸地装起了小可怜，向炤撒娇。
这头大尾巴狼怎能敌过聪明伶俐双商在线杀伐果断又异常机敏的人类呢，只一会儿就化作温暖贴心的大狗狗，一个劲儿地蹭蹭给安慰，还发出了哄人的轻吠。
时光吧唧一口下去，顿觉好玩极了。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沉珠的守护兽已经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是一头体型巨大、身姿雄壮的白虎，眉心处赫然闪现的五道火纹犹如燃烧的烈焰，气势如虹，强大而不容小觑。
灰狼看着那五道兽纹不自觉后退一步，目光锁定白虎，身体紧绷，随时准备扑过去和对方拼命。
“找到你了。”
沉珠的声音冷冽，从远处随风传来。
时光转头望去，只见一颗水球破空而来，直冲面门。
她不慌不忙，任由水球在脸上碎裂，感受着那股冷冽，然后随手抹去水渍，冷冷地与鲛人的目光交锋。
沉珠再次投掷水球，却依旧没有真正击中目标。
于是，她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这倒勾起了时光的好奇。
“你就是空青要找的小雌性吧？”沉珠边说边向她走来，银白色的鱼尾在踏上地面的瞬间，化作修长的双腿，优雅地站在少女面前。
时光轻拍灰狼的后尾，让他调头转身，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美丽的鲛人，眉头微蹙，琅琅的声线中夹着一丝好奇：“你是如何得知他要找的人是我？”
她吹出一个泡泡把玩在掌心上，“你身上那层独特的泡泡，死兔子也有一个，不过比你小得多。”
“……哦？”少女半眯着眼睛，脑海里浮现和空青的初次见面——可爱又弱小，“介意细说不？”
鲛人把泡泡推到她的跟前，接着说：“小兔子跟我说要出一趟远门，找一个特别的人。我偷偷看了一下他的心，知道他要找一个拥有泡泡的雌性。”
时光一爪子掐破了泡泡，破裂的声音而决绝。
“嗯哼？”对方也不恼，仿佛在嗅探着空气中的某种秘密，"说实话，初见你时，我差点以为你是个仿生人。"
她再次吹出一个泡泡，送过去，却同样被一爪子掐破，“你和空青很熟？”
沉珠沉吟片刻，回答：“还是幼崽的时候，我和小兔子玩过一段时间。仔细算算，我们有十一年没见了……唔不对，一个多月前见过一次，找我帮忙的。”
时光又问：“帮什么忙？”
“秘密。”她满不在乎的样子，“他让我一个月后来E区会面。”
少女心中一动，感觉空青是专门等着自己的出现才来到E区的，为了以防万一还找来了个强大的奶妈。
“对了，”对方似是想起来什么，继续道，“我见到过泡泡真正的使用方法，你现在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找小兔子？”
说着，向白虎招手，一个跃步骑上了虎背。
时光点头应下，示意灰狼跟在白虎身后。
呵呵，她倒要看看，这个主动送上门的小兔子究竟有何目的。
以及……他所拥有的和自己一样的泡泡，究竟源自何处。
·
炤将时光安全送达城墙之后，便匆匆离去。他下午有巡逻任务调不开，只能委屈自家的伴侣暂时待在兔子身边。
空青热情地招待了远道而来的朋友，但当看到沉珠和时光一同出现时，又隐约觉得大势不妙。
这回该时光主动送上门了。
“空青，我有些问题想问你。”她开门见山道。
小兔子吩咐身边跟着的守卫几句，单独把两位珍贵的客人请进屋子一叙。
沉珠吐着泡泡左手倒右手，自得其乐，事不关己而高高挂起。
E区缺乏未受污染的食物来招待客人，空青也就没有多此一举，直接邀请她们入座，静待时光的提问。
时光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你的泡泡从哪里得到的？”
“老师送的。”兔子张开右手掌心，一个巴掌大的隐形泡泡逐渐显现，随着主人的意动，变化成泛出金光的黑甲。
“哇——”
气氛组沉珠惊呼出声。
时光戳戳他的泡泡，双方泡泡竟然融入了彼此。
她迅速收手，确认兔子没有骗人。
“你的老师是谁？”时光紧接着追问。
兔子摇头，“抱歉，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你来E区是为了我吗？”
“是的。”
“为什么？”
“为了保护你。”
少年言语温柔，目光真诚。
说实话，时光为这温柔与真诚有过一丝悸动，但很快就被自己亲手掐掉了：“所以你提前一个月到达E区，是为了等待我的出现？”
“对。”
“你为什么知道我会出现在E区？”
预知未来这事很邪乎，而之前少女的工作就是从邪乎中筛选更邪乎。
空青乖巧回答：“老师说姐姐您会出现在E区，让我来保护您。”
时光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小兔子，感觉这家伙没什么武力值，随随便便就能变成别人的盘中餐。
她想了很久，自己应该没有机会和空青的老师结仇吧，怎的让一只弱小的兔子过来，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就只是保护我，没有别的目的了？”她质问。
空青心虚地看一眼其他地方，点头。
一旁的沉珠吐出一连串泡泡，心中突然无端升起一股烦躁。
“死兔子，我干净的海水没有了。”她一一戳破自己的泡泡，压下身体的不适感，“我不喜欢走路，我的尾巴好疼，需要干净的水。”
银白色的鱼尾动了动，鳞片皎洁如夜中皓月。
时光眼观鼻鼻观心，准备装作没看见。奈何鲛人往这边看过来，幽怨的目光让人不容忽视。
空青看看两人，能猜出个大概来，就吩咐门外的士兵打来两桶水，当着时光的面展示泡泡的净化能力。
少女瞧着好玩，这只居然兔子没用红晶。
“只有这么多，够了吗？”他问。
沉珠皱眉：“哼，勉勉强强。”
说着，又一次幽怨地看向时光。
“行了行了，我的错。”姑娘从手环里拿出净水器，又让兔子叫人拿来两桶水过滤，完后才松一口气，“好了，不欠你的了。”
“哼。”白尾鲛人扬起脑袋，勉为其难收下了。
空青对净水器很是好奇，左摸右看，爱不释手。
“里面镶嵌了一颗蓝晶。”他肯定道。
“嗯，没错。”时光点头承认，既然小兔子拥有高塔的泡泡，她也就不再隐瞒什么，“正如你所见，被泡泡保护着的我非常脆弱，适应不了E区的污染环境，因此对干净的水源有着极大的需求。”
“要是这个机器能净化所有的污染该多好啊。”空青慨叹。
时光摇了摇头，认真地解释说：“那是不可能的。根据能量守恒定律，能量既不会被消灭，也不会创生，只会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其他形式，或从一个物体转移到另一个物体。”
她指着净水器继续说道，“你看到净水器能净化干净水源，却忽视了滤芯的作用。污染并没有被消灭，只是被滤芯吸收并发生了转移。”
“而且你们应该有人发现这个问题了吧，”说着她用一种怜悯又复杂的目光看向凝聚大水球的沉珠，“拥有净化之力的雌性往往活不长久，那些凤毛麟角的净化师更是只有短短几十年的寿命。”
相比较异能兽人漫长的三百年寿命，净化师基本等同于短命鬼了。
她在《人类简史》兽人世界篇章中注意到了“异能”的出现，特别是受万人敬仰的净化师，更是神明恩赐般的存在。
但所谓的命运馈赠，不过是暗中标了价码，翻开帝国记录在册的伟大净化师历史，无一不得善终。
“你……怎么知道的？”沉珠面露疑惑，从小到大，她的族人只告诉她，将来一定会成为帝国最伟大的净化师，一遍遍歌颂净化师雌性的美丽与强大，却从未有人告诉她未来会变得如何。
时光脱口回答：“历史书上有记录啊，多翻点净化师的生平就能总结出来。”
兽人记录历史的语言没用任何技巧，不像是人类，懂得历史含蓄隐晦的表达方式，所以很容易看下去。
沉珠又是一声惊叹，绝美的脸庞露出不可思议之色：“你能看史书……你！你是皇城的贵族？”
“啊？”
话题扯远了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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