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的面庞如同冰雕般冷漠,眸若寒星,不带一丝温情。
他用没有一丝温度的目光,扫过血池上那些奄奄一息的雌性兽人,无视近在咫尺的痛苦和绝望。
他甚至认为卑贱的兽人存在的唯一意义,便是为了人类的更高利益而牺牲。
他们的痛苦和死亡,不过是达成目的的必要牺牲,是为修正偏差的必要选择。
绿城的一切,都是他为了人类精心打造的乌托邦。
猫儿的步伐优雅从容,仿佛走在绿城最繁华的街道上,而不是充满血腥和死亡的地牢。
狐族血香的味道在地牢中愈发浓烈,与死亡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窒息的恐惧。
水晶停下了他优雅的步伐,站在地牢的阴影中,冷漠地审视着地上那柔弱却依旧美丽的雌性兽人。
她的身体虽然被束缚,被痛苦折磨,但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屈的高傲。
尽管身处绝境,小狐狸依然试图利用自己血液中的狐族血香,向外传递着求救信号。
这种挣扎在水晶看来是徒劳而可笑的,不过是绝望中毫无意义的反抗。
“呵,你倒是舍得了自己身上珍贵的血香。”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声音中满是讥讽。
小狐狸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不舍得又怎么样,留给你继续残害其他兽人?”
说着,她冷冷笑出了声,满眼轻蔑。
水晶瞳孔猛缩,感觉到身后有强风突袭。他的反应迅如闪电,一瞬间变回猫型,灵活地躲开了那突如其来的偷袭。
狸花猫的身形在地牢的阴影中一闪而过,轻盈地落在了不远处的石柱上,琥珀色的眼睛警惕地注视着下方。
一只受伤的雌性兽影悄然从暗处出现,身形魁梧,似狮而异,头长羊角蜿蜒曲折,身披金鳞熠熠生辉,四脚踏着疾风星火,眼神深邃而锐利,闪烁着愤怒的光芒。
一猫一狮在地牢中冷眼对峙,剑拔弩张。
“我说小狐狸怎么舍得用血香了,原来是为了给你这头怪狮子疗伤。”猫儿变回人形,站在石柱上居高临下俯视脚下蝼蚁。
母狮的低吼在地牢中回荡,她的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身体紧绷,四肢蓄力,准备发起新一轮的攻击。
“嘁!”小狐狸半倚在墙上,眼里闪过一丝怒意,“没用的东西!”
水晶意兴阑珊,失了耐心,从高处跃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束了战斗。
他把母狮的身体甩在小狐狸的跟前,重重踩上去,伸手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语气不善地冷声警告:“莉莉丝,再有下次,我不介意立刻拧断你的脖子。”
话完一脚将母狮踢到墙上,转身拂袖而去。
祭台之下,地牢的门重重关上,将一切光明隔绝在外。
莉莉丝被吓到,身体忍不住剧烈颤抖。
半死不活的母狮努力从阴冷的地上爬起,颤颤巍巍走到莉莉丝的身边,伸出舌头舔舐她擦伤的脚踝,以示安慰。
高傲的狐族雌性一脚踹开了她,忍住颤音不耐烦地骂道:“可恶,没用的东西!”
水晶重新回到祭台,变回胖狸花的样子卧在水晶棺盖上,缓缓闭上双眼。
棺椁之中,安静地躺着一个人类少女,面容宁静祥和,被永恒定格在一个美好的梦境之中。
然而,少女的静止并非是沉睡,而是无生命的静谧。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完全感受不到生命的气息。
除了脸上挂着的淡淡微笑——那深刻脑海不能忘却的微笑。
若是细看便会发现,水晶的胖乎乎的身躯恰好躺在了少女的怀抱位置。
隔着厚厚的一层棺椁,一人一猫似是相拥而眠,安逸美好的画面与地牢中的血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喵呜。”
滚烫的泪水自眼中滑落,沿着水晶柔软的毛发滴落到冰冷的水晶棺椁上。
泪水在透明的表面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仿佛是它对旧世界的记忆,短暂而又清晰,遥远却又触手可及。
他的幸福,因少女而幸福;他的一切,因少女而拥有。
他和她的距离如此短暂,隔着一层棺椁,近在咫尺。
他和她的距离又如此遥越,隔着漫长岁月,生死天堑。
他痛恨这个世界,痛恨兽人!
若不是这群丧失理智的怪物发生暴动,他的主人也不会永远离自己而去!
·
水晶原来不叫水晶,和大多数宠物猫一样,有着一个十分普通的名字:
【咪咪。】
许是为了省麻烦,主人统一把猫称为“咪咪”。
无论是橱窗里的英短还是流浪中的大橘,不管是奇丑无比的布偶亦或美丽迷人的三花,无一例外地被冠以这个通用的昵称。
当然,也包括自己。
在水晶还是咪咪的时候,在人类与兽人共存的世界里,在人类还未消失之前,水晶曾与主人一起经历了两次春夏秋冬的轮回。
可幸福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在看不见的地方,死神悄然挥动镰刀。
一场兽化暴动就这么突然发生,它像一股不可阻挡的风暴迅速袭卷而来,然后在某天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溅出一片血色。
咪咪的世界轰然倒塌,熟悉的一切在瞬间化为乌有。
他的主人——那个曾经给予他无尽关爱和温暖的人类少女,惨死在了暴动中的兽人手里。
那些失控的野兽无情地拧断了她的脖子,撕裂了她的身体,摧毁了她的生命,然后像垃圾一样随意将自己心爱的主人丢弃。
他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内心充满了无助和绝望。他的身躯被溅起的血迹浸染,那些血迹如同残酷的烙印,深深地刻在毛发和皮肤上,更刻进了他的灵魂。
他站在那片曾经和主人相依相偎的地方,现在却浸透着她的血肉。
这一刻,他是如此愤怒,如此厌恶,如此憎恨!
这些痛苦的情绪仿佛毒药一般,深入他的骨髓,侵蚀他的灵魂,即便伴随着死亡的降临亦未能结束。
很久很久以后,咪咪重新睁开眼睛。
他自高塔实验室而出,变成自己厌恶的兽人。
又很久以后,他成为了如今的水晶。
·
水晶的诞生,是咪咪心中对兽人刻骨仇恨的化身。
他不再是那个在主人膝上撒娇的家猫,而是在悲剧中重生的复仇者。自重生之日起,猫儿便舍弃了咪咪的身份,为自己取名“水晶”。
水晶,是主人的名字,如今却成为支撑他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最后希望。
除了这最后一丁点的希望,水晶的世界里只有复仇。
『“让我来帮你吧。”』
黑暗中,来自深渊的低语将他唤醒。
于是,他就这般从帝国中央实验室的培养皿里苏醒,目光冷冽地打量周遭一切。
“85%的纯血度,S级。”
这是他睁眼时听到的第一句话,出自于一名狐族雄性之口。
紧接着,实验室爆发出一阵欢呼。
“【S850001】,这是你的基因编码。”那狐族老家伙浑浊的狐狸眼里闪烁兴奋的光芒,以一种造物主的语气说道,“记住,你是1号。”
琥珀色的眸子映衬出猫儿桀骜不驯的样子,高昂起头颅,嘴角挂着几分不屑的笑意。
“我是水晶。”
水晶跳出培养皿,一爪子掐住老狐狸的脖子。
他冷漠地笑了几声,毫不犹豫拧断对方的脖子,撕裂对方的身体,摧毁对方的生命,然后像垃圾一样随意丢弃。
猫儿露出了锋利的爪牙。
这一刻,他不再是宠物,而是自死神镰刀下逃脱的猎手。
“记住,我是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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