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清平二年

正月初七己亥,帝躬耕藉田于东郊。

十三乙巳,征拜吕皓为给事中。

帝常令廷臣举贤,云:「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人才固不乏,尔等宜悉心推访,朕将礼用之。」

初,俊乂死,左右俱逃,唯记室刘畹不去,伏尸恸哭。以忠荐于上。帝试之悦,召为翰林学士,使与学士楼粲、王休、韦随甫更日侍读。

二月初十辛未,拜李罕儒兵部尚书;赵绰为京兆少尹;赵俭为屯田员外郎,充翰林学士。

十九庚辰,有司奏言:「古者废放之人,不合居内,不及与政。请徙舒王于外。」遣还代王一脉,废王爵,一应给物并同郡公。

时千金公主年十岁,瑰秀机敏。尝临后篆书,混与一处,下人不得辨。及后来,方知异,令主立前,实佯愠也。帝临朝,主尝随后送至阁外,敛衽而拜。

春,三月。斗花时节。六宫咸集丽春台。太后以凤凰钗作注。众竞采择奇花。后戴插桃花、杏花,而兰花最繁,陆离参差。众问之。后曰:「花中风流子,芬馥当共赏。」众人笑曰:「以奇花多者为胜,岂以诗情盛者为胜耶?」便不为算。何淑妃采得杜鹃、海棠,以梅花最多。妃曰:「春日见梅,不为奇哉?」众又笑曰:「非也非也。若是三伏,当真称奇。」日偏西,胜负难决。千金公主忽诵曰:「平常不过土中花,总是不及袖中芽。」语落,拈出莲芽,鹅黄一点,细茸如丝。太后告主胜,遂赐以凤凰钗。负者皆献金银,以置饮宴。殿外,有宫人因说今日,或曰:「三月莲花开,实属罕见。」或曰:「早开亦早败,常事也。」是夜,月光如银,倾洒阶下。

帝闻之,各植兰花、梅花于延祥殿、含章殿前。延祥殿,后之寝宫也;含章殿,淑妃之寝宫也。

五月初四癸巳,怀、郑诸州歉收,悉罢试、摄等官,今后非战功及别敕,不得更置。

六月初三壬戌,安民次女韺适弘载。时人谓「文武璧合」。

七月廿三辛亥,恒良以疾致仕。优诏加开府仪同三司。帝后亲临私第,阿阇下亦就之。

阿阇下四岁矣,拥恒良颈,泣不止。恒良为之揽涕,曰:「臣已见瘳,天枝贵叶岂唯哭泣乎?」后欲侍奉,恒良以后初孕,切谏。

八月十四辛未,纪庶人死。时尼姑火葬,庶人遽投火中,左右大惊。史讳不言。

九月廿五壬子,圣驾还长安。时恒良病笃,手书请归,帝愍之,赐象辂以行。

廿六癸丑,后赴恒良第。庭阶苔痕,经年又见矣。恒良谓后曰:「我自度不济,尚一言告雀娘。孝子之道,毁不灭性。皇后含育万家,当为社稷,不宜过礼。祭赠之物,充列即可。」后泫然许之。

数日,后夜梦沈家赏月若平生。及旦,闻恒良薨,时年七十。

帝废朝三日,给羽仪、导从、器服,皆多加等。后谏曰:「羽仪甚盛,非国公遗愿,亦非妾之所愿。近来王公百官,竞为厚葬,奢靡成俗。生时倍亲,既死,厚补无益,奈何奢礼?徒以索物炫耀,生者相矜也。请以禁断。百官营葬,依例公给。」帝以为然,敕令禁奢。然于朝一世,终不能绝。

时后召弘载,见其哀悴过什,强谓之曰:「沈家三世,以汝为长。汝当强食。」

十月十七甲戌,诏撤东都上阳宫闲殿。瓦木诸物,可用者悉以赐民。

饶州刺史李若数书祥瑞以媚上。十九丙子,左迁南州刺史。

廿二己卯,诏废州县普通佛堂,未满一百间,不入寺额者。并命有司沙汰僧尼,还俗伪妄者万余人。

十一月初六癸巳,后请义慈为熊儿剃发。语一如为帝剃发之时。仪讫,升宴。宴讫,帝与慈师泛舟海池。霧凇似云叠,帝与慈师皆拥毳衣。帝悦曰:「凝瑛乃五谷之精。寒光晦暗,将兆丰年。」义慈曰:「君子终日乾乾,必使万物取足。」帝曰:「久不闻佛经,师可为我言之?」义慈屏左右,把橹自摇。帝曰:「师不可为。」义慈曰:「迷时师渡,悟了自度。师渡易,而自度难。」帝曰:「梁武帝一生谈度,却致侯景之乱。达摩言其「实无功德」,弟子以为然也。」义慈曰:「我执不断,求世以功。武帝不识真理也。」帝曰:「武帝口谈苦空,而身为贰行,自是不悟。」义慈曰:「执咎外境,此所以我生不遇佛也。」

寻拜慈师为大报恩寺上座。自请专务翻译。上敕报慈师:「凡所有经、论,无者先翻,有者暂置,以省人劳。」并集四方精梵语者以协之。

十二月十二戊辰,饶乐都督、奚人首领武大莫叛朝,勾连契丹万余骑寇营州。营州都督裴阳复闭门作栅,虏劫掠而去。是以高丽为后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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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本纪
连载中冷杉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