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所以你能别再躲着我了吗
黑色的伞幕把周围的光线遮得暗了下来。
朱世辉穿着黑色冲锋衣和深咖色裤子，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精气神好一些。
看许相映微长着嘴愣愣的看着自己，他又拽了她下的马尾一下：“怎么，不认识了？”
许相映赶忙低下头，她看到他鼻尖红红的，头发上沾着些小雨滴。
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打着伞头上还有雨滴。
公交车来了，朱世辉跟着许相映上了车。
他直接投了两个硬币，没让许相映再投。
中午这会儿车上人不多，朱世辉挑了个后排的空位坐下，而后对着许相映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置。
迟疑了一下，许相映坐到了他旁边。
“你平时不都走着回家吗？今天怎么坐车了？”朱世辉侧着身子问。
“今天我舅妈炖排骨，我回去吃饭。”许相映看向窗外，雨好像大了些。
“哦~”朱世辉点了好几下头。
“你呢？怎么吃饭？”
“这会儿阿姨应该已经在我家了，她做什么我吃什么吧。”
“嗯~”
一个红灯，车停了下来。
“雨好像大了呀，你带伞没？”窗户上结了层淡淡地雾气，朱世辉用胳膊把雾气擦了擦，问道。
“带了，包里呢。”
朱世辉给了许相映一个笑容，“哦~”了一声。
“如果雨下的不大，我不喜欢撑伞。”许相映说，“被小雨淋着的感觉好舒服。”
朱世辉又笑了：“我也是。刚才我都没撑伞，以为你没带伞我才撑的。”
原来如此。
“不过女生最好还是别淋雨，男的无所谓。”朱世辉说。
他的嘴唇和鼻尖都有点红，显得他的眉毛更黑了。
不管真假，他谈的女朋友多，所以才知道女生最要不要淋雨吧。许相映想。
一想到这儿，她又想起那晚和郑兰的对话，心里忽然间就闷闷的。
她没觉得自己对他有别的心思，但不讨厌他是肯定的，非要去远离一个自己并不讨厌的人，确实不是件让人开心的事儿。
两人并排坐着。安静的车厢里，毫无征兆地，朱世辉开始讲他的事儿。
“我出生在京市，6岁的时候，我爸妈就离婚了。”他的声音没什么情绪，“可能他们根本就不该结婚吧，从我记事起，他们就一直吵架。”
“离婚后，我被判给了我爸，奶奶担心他忙，也知道他经常在外面乱找女人，怕那些女人虐待我，就把我接回了洛市，跟她一起住。”
“我该上初中的时候，我爸说让我回京市，奶奶也说也让我回去，说是那边的教学条件好。”提到奶奶，朱世辉的声音变得柔软起来，“最后折中了一下，我爸在郑市给买了房子，让我和奶奶住这边，在这儿上学。”
“他把我的户口安在了京市，让我以后回那儿高考，呵呵，以为这样我就能感谢他？我偏要气他！”
“他经常问学校的老师我表现怎么样，那我就不让他舒心，我偏不学习，偏要交女朋友，我还一个月一换，没错，我就是想让老师告诉他。”
原来是这样，为了气他爸。许相映吃惊。
“老师也很负责任地告诉了他，正好如我所愿，他来问我的时候，我就说跟他学的。他越生气，我就越高兴。”
“奶奶在我高二的时候走了，我爸当时在国外，说回不来，呵呵，他又不是在火星，我就不信他回不来。”朱世辉的声音充满了愤怒。
“我想过跟他断绝关系，可这样是便宜了他，我就要花他的钱，还要给他气受。”
“老天有眼呢，他后来又生了四个孩子，都是女孩，呵呵~听说他想要个男孩，就是生不出来。”
许相映看到朱世辉脸上泛出奇异的红晕。爸爸告诉过她，没有经历过别人经历的事情，没有资格评价别人的行为。
对于朱世辉对他父亲的这种恨，她没资格评价。
公交车播报某个站点的到站提醒。前排有两人下了车。
一阵沉默。
“那你妈妈呢？”许相映问。
“她后来再婚了，生了个女儿，比我小八岁，过得还挺幸福，放长假的时候，她都会让我去她那儿。”朱世辉的语调柔和了一些。
“哦，那你洛市还有亲戚吗？”
“都是我爸的亲戚，我也不怎么想跟他们来往。我妈家是南市的，他们俩都读的京市的大学，是同学。”
“哦~”许相映点头。
“你是不是会好奇我为什么给你讲这个？”朱世辉看着许相映问。
“有点。”
“我知道郑兰找你了。”朱世辉把身子侧了点，对着许相映，“还知道她跟你说了什么。”
“我知道你对我的看法，你肯定以为我是个渣男，玩弄女孩子们的感情，所以我很想跟你解释一下。”
“我确实跟她们谈了，但我觉得那也不算谈，手都没有牵过，还都是她们主动提出的。”
许相映点头，随即移开视线，故意看向窗外。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朱世辉问。
“啊？哦。”许相映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觉得不管你的初衷是不是为了气你爸，可如果你不是太想跟那些女孩谈的话，还是别谈了。”
“挺让人伤心的。其他人我不知道，但那个郑兰，看着就挺可怜的。”
“嗯，这个你说得很对，不过我也是刚刚意识到这点，以后不会了。”
“还有，我觉得你不应该为了气你爸而耽误了自己。你不学习，你爸可能会生气，但最终受害人还是你自己。”
“嗯，原来我会为了气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现在觉得没意思了，以后不会了。”
朱世辉唇角泛起笑意，看着许相映，等她继续说。
“就这些，这是我的想法。”
“没有其它的了？”
“没有了~”
“那你讨厌我吗？”
许相映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赶忙摇头：“不讨厌啊！”
“那你为什么听郑兰的，躲着我？”朱世辉靠在椅背上，看着许相映，像是要把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观察清楚。
许相映语塞。
“你要是真讨厌我、想离我远点，那就离得远点，可是你如果不讨厌、也没有特别想远离我，那就不要那样，好吗？”
见许相映不说话，朱世辉又说：“郑兰已经跟我说过了，说那晚听了你的话，回去后她想了很多，让我替她谢谢你呢~”
“她还说想跟你道个歉，为了她说的那些话。”
像是忽然有风吹散了心头的积云，许相映不自觉地笑了。
朱世辉很少见她这么笑，平时她虽然她也会笑，但总有些被迫，像是知道别人说了什么她必须配合着笑一下似的。
今天的笑却不一样，是轻松的、是主动的、是发自内心的，他看到她上唇的唇线轻轻舒展开来，露出小小的四方形贝牙，心里狠狠动了一下。
车到站了。两人一起下了车。
雨密了一些，许相映准备从包里掏伞，被朱世辉阻止了。
“撑这把吧，马上都到家了。”他撑开了伞，举近许相映。
小小的伞幕遮住了雨丝，像是构建了一个小小的安全空间。
朱世辉左手举着伞，许相映走在他的左边。
低下头看她，女孩白皙的脸颊勾勒出清秀的弧度，几缕头发在鬓边散着，给她添了几分可爱。
她身形瘦瘦的，牛仔外套显得有点宽大，但走起路来却力量满满，马尾辫一甩一甩的，像只活泼灵动的小鸟儿。
和她在一起，朱世辉瞬间觉得身体里多了一种说不出的能量，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很美好，不再那么晦暗。
红灯，二人一起撑着伞，在人行道边上等着。
“待会你还去喂猫不？”许相映问。
她抬着头问，朱世辉看到她的眼皮双得很好看，眼尾微微往上翘了一点点，有种说不出的清丽。
“额，去，待会看看去。”他连忙回答。
“那猫都什么时候在那儿呀？”
“白天在的多些，晚上它们睡饱了，就不知跑哪儿玩了。”
“你都喂它们猫粮啊？”
“对，2号楼的周奶奶还会给它们吃剩下的肉之类的，听周奶奶说，猫还抓住过老鼠，不过我没看到过~”
红灯变绿了，许相映朝前走。
朱世辉跟上，他觉得今天的红灯变绿的有点快。
“哪只猫抓的呀？”许相映很想知道是不是那只黑猫，听说老人们说，黑猫抓老鼠最厉害了。
“我没问过，下回见周奶奶了，我问问她。”
“好的~”
“你喜欢猫？”
“对~”许相映点头，“猫就很可爱的感觉，毛茸茸的，冬天还能当暖水袋，小时候我外婆家有只猫，特别喜欢挨着人睡觉，可暖和了。”
朱世辉笑了：“那小狗呢？喜欢不？”
“也喜欢，不过没养过。”
“我养过，狗和人的互动会多一些，猫就更高冷一些。”
“嗯嗯，好像是的，毕竟猫没被人类彻底驯化呢~有时候你叫它，它明明听到了却装的跟没听到一样。”
“对，我喂它们猫粮的时候，如果它不饿，不但不应我，还会瞪我一眼。”
“哈？还会瞪人？”
“对啊，就像这样。”朱世辉学着小猫瞪的样子。
他的样子有些滑稽，不是瞪人，而是在翻白眼，逗得许相映捂嘴笑。
雨把地面打湿了一层，落在树叶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和女孩的笑声融合在一起，像是一首悠扬的乐章。
朱世辉把许相映送到单元楼栋口了。
“再见哦~你也赶紧回家吃饭吧，这种天气，吃完饭再睡一觉，简直不能更棒了。”许相映输入楼栋的门禁密码。
“吧嗒”一声，门开了。
朱世辉站定，朝她挥了挥手，许相映拉开门把手进去。
“许相映~”在门关上的前一刻，朱世辉叫住了她。
许相映探出头来。
朱世辉深呼吸一口气，空气中充沛的水汽让人呼吸起来非常舒服。
定了定神，还是说出了他这一路上都想说的话：“所以你能别再躲着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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