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达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
他每次回到家,他的妻子盼着他死,他的女儿也盼他死,现在他儿子,他曾经最喜欢的儿子,在他放弃他的那一刻,也已然触摸到仇恨大门。
警方的电话,陈达只有接一回的耐心。对面说他女儿疑似犯罪嫌疑人,让他到警局配合调查,他直接挂断,让警方找季琳,没事别来烦他。
纵使对面说情况很严重,他也不管的。
陈霁犯罪,也正常。
她平时就阴阴沉沉,她不犯罪谁犯罪?
丢个女儿无伤大雅,他现在已经有一个儿子,还即将拥有全新的儿子。这个新儿子,他将好好培养,亲自教导。
季琳终究过于蠢笨,俩孩子都教导得完全上不得台面。
他亲自教。
陈达放松地躺倒真皮沙发,决定小憩一会儿。这两日过于疲惫。
陈霁很薄。
她不是鬼,却人人都看不见她。
她不过是提了个外送盒,保安就让她进门。陈霁舔舔唇瓣,绕到安全通道,缓慢地往上爬。
她偶尔有耐心,偶尔又急躁。
此刻,属于前者。
陈霁享受这样一步一步向上爬的感觉。更别说,这一次是去杀陈达的。
光是想象陈达毫无生息的样子,她就爽到头皮发麻。
“啦啦啦……”
陈霁轻轻哼着歌曲,“妹妹背着洋娃娃~走到花园来看花~娃娃哭了叫妈妈~树上小鸟笑哈哈~”
“娃娃啊娃娃为什么哭呢~”
“哼~”空旷的楼道传来一声极轻的笑,“是不是想起了妈妈的话~娃娃啊娃娃不要再哭啦~有什么心事就对我说吧~”
“妹妹背着洋娃娃~”
陈霁踏上最后一阶台阶,推开安全通道的大门,“娃娃哭了叫妈妈~”
歌声戛然而止。
……
钱五月也从未想到过,自己会跳楼。
她记得李会强回家,记得李会强看她,记得两人的沉默。
但是某一刻。
李会强突然抬起脸,迷茫地问她:为什么对卢芳那么好?为什么把孩子交给孙大爷?你明明知道卢芳神经不对劲,明明知道孙大爷不靠谱。你都知道的。
什么?
他在说什么?
李会强站起身,玻璃随之破裂。
钱五月心脏扑通扑通,她望着他,却怎么都看不懂。他是谁?
李会强拧起眉头:广省离山河那么远,你晓得我这一路是咋个扛过来的吗?我找人借钱,我给人下跪,我求人让我打电话。我只想晓得我的女儿还好吗。你为啥子不接?你故意的?看我干着急你高兴?女儿死了你竟然还高兴?!
他情绪越来越激动。
高亢得让钱五月被母女天伦快乐覆盖的痛苦记忆突然苏醒。
她一瞬间想起好多好多事。想起哄年幼的、哭闹的荔荔入睡时的难熬与疲惫,想起他藏在家门内的锣鼓般的责骂声、质疑声。也是这样响。
她想起他说其她女人都会的,她却做不好。
钱五月耳朵轰鸣。
心脏隆隆的被北上的鸣笛的火车穿过。
她终于认出眼前这个人。
她的丈夫,无声爱着女儿的父亲。
李会强眼睛因愤怒而膨胀,射出刺人的光:“老子在外打拼恁个辛苦,赚到钱都给你,手机也给你,你就在屋头带娃娃,结果……!”
“你就带个娃娃!”
钱五月愣愣点头。
是啊。
家里钱被他拿去借给他兄弟,没有余钱,只能买一个手机。他让给了她。
是啊。
她现在没工作,她……
李会强简直难以置信、无法接受:“事到临头,我竟然连闺女最后一面都见不成!我女儿,身子都被人拆开了!!
就连她的死,我竟然都是最后一个晓得的!你、还有那些警察,都是吃干饭的!”
“我女娃子啊,唯一的娃儿啊!她还那么小……”
“恁个小……”
钱五月有点听不清了。
她的大脑一片漆黑。被缓慢又疾驰的火车碾压,火车上的人吼着叫着,跳下车将她蚕食。
李会强:“你为啥子不接我电话?为啥子!?你不敢?”
李会强:“你!不敢!”
他的脸写满失望。
藏在这一长串话语里的刀剑彻底暴露,张牙舞爪。
荔荔的死。
难道和你没有关系吗?
没有吗?
荔荔的死,归根究底难道不是她造成的吗?
难道,不是吗?!
李会强闭上眼里,不再言语。
痛失亲女,他很痛苦。他要慢慢消化。他没有力气再教育钱五月。
钱五月凝视地面,投下迷惘与绝望的阴影。
一切都像一场黑白电影。
她站在绞刑台上。
忽然看见尸袋里的女儿,起身走向她,伴着鲜血和泪水。
她呼吸一窒。
她感到有什么轰然坠地。
她爬上天台,没人阻拦。她跳下楼。身体被气压冲得很痛。荔荔那么小,她该多疼啊?
……
小邓跑进办公室,气喘吁吁,双眼瞪大,悲道:“晴姐!钱五月,钱五月跳楼了!”
汪晴一阵眩晕:“你说什么?”
小邓撑着膝盖,摆手:“人民医院,你快去看一哈吧!!这里有我!”
汪晴抓起衣服就往人民南路跑。
她心如擂鼓。
生命啊……
命运啊……
为何总是如此脆弱,为何总是如此无常。
……
“生命为什么就这么脆弱呢?”
陈霁高高举起冰锥,又重重落下,“你说,生命怎么就这么脆弱呢?”
陈达惨痛尖叫。
男人嘛,皮糙肉厚,多插几锥子才死得够透。
陈霁伸手给他一巴掌,抬手又一锥子插进他眼眶,一把抓起他头发,面无表情:“我真的很讨厌你看我妈的眼神。”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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