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春寒夜中,又见钟山派一片灯火通明。
如此大的排场,只有两种情况,一是过年,一是小师妹生辰宴。
众人皆知,自十四年前,幽致远掌门爱女出生后,因着是临近年关,此后,爱女的生辰宴就同过年连在一起了,钟山派也就从小师妹的生辰宴开始,全门派装点一新,将欢快的气氛硬生生拉长了十几天。
钟山之巅。
只见一身着嫩绿色衣裳的少女被簇拥在人群中间,乌黑的发松松的绾了一个发髻,插着一根通体碧绿的簪子,站在那聘聘婷婷,旁的目光竟是挪不开半分。
“小师妹,这是师兄刚从一上古秘境所得的夜明珠,在深海可照方圆百里,刚好拿来给小师妹贺生辰。”
“小师妹,这个是师姐历练时看到,现下最时兴的装束,拿来给小师妹填充衣柜。”
“小师妹,看看我的,我给小师妹打造了一个乌龟壳,可抵致命攻击三次,刀枪不入,术法不侵,小师妹用来防身甚甚好。”
“这么丑也敢拿来给师妹显摆。”
“去你的......”,众人说说闹闹,好不热闹。
“小师妹,我这也还有好东西......”
忽的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小师妹,这个果子最好吃了,给小师妹吃。”众人看着还没半大个人高的小弟子,也跟着喊小师妹,纷纷笑的更起哄了。
幽若摸着他脑袋无奈道,“是师姐。”
“也是我的小师妹。”小弟子仍倔强道。
幽致远和几位长老在席间看着闹成一团的弟子们,纷纷显摆似的炫耀着自己的礼物。不知从何时起,幽若的生辰宴就成了大家吹嘘战绩的好时机,众人恨不得把自己这一年最得意的成绩,添油加醋拿来好一番说道。
“幽若过完这个生辰就十五了,按照钟山派的规定,是该下山历练了。”怀申长老望着幽致远说道。
妙音笑道,“致远最近因为这事,愁的都多生了几根白发。”
想当初幽若长到五岁的时候,进学堂启蒙的事再也拖不得了,幽致远差点把钟山派的学堂搬进钟山之巅。也是随着幽若渐渐长大,一直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安然无恙,他的心这才渐渐回归到钟山派的事务上。
都说慈母多败儿,幽致远这个慈父更甚。现在要下山历练,岂不是要了他的老命。
关键幽若的功课修的还是个半吊子水平,这些年的大大小小的考核,表面成绩看着漂亮极了,那实则是全门派放水放的都要水淹钟山派了,谁又舍得让小师妹去吃修行的苦呢!
幽若也着实聪慧的很,刚入启蒙学堂,学堂师父考校功课时,她总能瞬间就悟到关键,大家连连惊叹,众人也皆以为小师妹要成为全钟山派最惊才艳艳的天才弟子了。
可幽若师妹竟无心修行。
学堂师父让她练剑,她能挥一下,却不愿重复百下,师父让她温习功课,她第二天拿着新描的花钿问师父漂不漂亮,这罚也罚不得,骂也舍不得骂,只能由着她。
月白六岁的时候就能踩着剑在钟山之巅来回穿梭了,幽若至今还不知能不能独自踩着飞剑飞个来回,只因月白自会飞行后,就没让幽若单独从钟山之巅下来过。
也就只在御剑考核的时候,看到过幽若独自一人踩剑。
只是那时幽若是拿着御剑术上场的,边看边飞,显然是现学现卖,但你也说不得这是犯规,毕竟考核看的是你御剑飞行的如何。
若要到符箓考核的时候,能看见她画的有模有样,只是再细看,就发现她的衣服上早就画满了符箓。
气的学堂师父带着她去见掌门人,幽致远只得假装色厉内荏的批评她,罚她抄符箓全书百遍。
但晚上的钟山之巅内,必是幽若趴在桌子旁,看着幽致远和妙音在抄符箓全书。
还能听见妙音气愤道,“你罚这劳什子抄书啊!还罚百遍,哪有你这么狠心的!”
幽致远委屈道,“那不是当时没办法吗,我也舍不得罚幽若啊!”
妙音道,“你就不能罚点别的,或者少罚点,这百遍是幽若能抄完的吗!”
幽若在旁边和声道,“就是的娘亲,爹爹好狠的心呀!一点都不疼幽若了!”抱着妙音哄道,“还是娘亲最疼我了。”
幽致远只得无奈叹气,他这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但他也着实舍不得让女儿去抄这什么符箓全书,只能他和夫人帮着给抄完了。
若要是和弟子擂台赛,那必是能看见幽若在台上对打,月白在下面给她比划,她在台上竟也反应迅速,学了个七八分。月白本就是钟山派弟子中的佼佼者,年轻辈的弟子中鲜有敌手,是故,幽若也在每次的擂台赛中从无败绩,就是不知是学的好,还是其他的师兄姐们故意输给她了。
大家也都都搞不清楚了,小师妹到底是真厉害还是假厉害?!
幽若是真的一点都不愿意吃苦,在她的念头里,学这些就够了,要不是有考核,也不想爹爹难堪,她连这些都不想糊弄。
若说她有什么最喜爱的最感兴趣的,那必然是漂亮的衣裙、首饰,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然后坐在钟山之巅看蒙蒙细雨笼罩着的万千景色。
“爹爹。”只见那个绿衣少女已经退出人群,奔着高台而来。
“怀申伯伯好。”
“游辰伯伯好。”
“游明伯伯好。”
“平瑞伯伯好。”
少女大大的眼睛弯成了一湾清潭,笑着一一向众长老问好。问完又挽着娘亲的胳膊,依着悄悄道,“娘亲也好。”
妙音笑着道,“你这鬼丫头!终于舍得上来了。”
游辰长老望着神采飞扬的少女,慈爱道,“幽若呀!过了这个生辰宴,按照我们钟山派的规定,你就得独自下山历练了,我们刚刚还在和掌门商议此事,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幽若也一直在听师兄师姐们说历练的趣事,要问她想不想去,她是想去又不想去,对外面的世界,可能是已经听的足够多,也收到许多新奇的玩意,倒也没有像笼中鸟那般渴望飞出去,最关键的,出门在外风餐露宿,她想到没有好看的衣裙,没有钟山之巅的风景,就一点一点都不想去了。
但见幽若笑意盈盈的道,“我听爹爹的安排。”
幽致远眉头早已拧成麻花了,幽若也知道她爹爹舍不得她下山,既然下山历练已无法改变,那定然也要让爹爹更心疼才是。
众人见此,都暗暗感叹这个小鬼头,自从大家都知道幽掌门的命门后,时不时的就要来寻开心一下。
只听得幽致远痛心道,“申首派常年冰天雪地的,太冷了幽若肯定受不了,狐岐派虽都为女子,但怕幽若应付不来那群弯弯绕绕的性子,尧山派跋山涉水的太远了,钦山派净是一群莽夫,哪会照顾人啊。”
听来听去竟是一个都选不出来。
钟山派的历练是,在十五岁这年,弟子独自带着钟山派的举荐函,任选其他任一门派,在别的门派学习月余,最后再带着别的门派的评价函回来。
这历练既有险山涉水的考验,也有人情世故的考察,是以,钟山派的每位弟子都必须经此考核。
幽若看着爹爹的纠结样,实在不忍再折磨他了,说道,“爹爹,那就申首派了。”
“申首派,一般很少有弟子以此为选择去历练的。”平瑞长老说道,“常年飘雪,弟子又少,很少和外界相通。”
幽若听此,更是高兴道,“平瑞伯伯,那就选申首派了。”幽若想着,正好清净,她乖乖待够一个月,就赶紧回钟山之巅。
幽致远见此,也只能依了。
游明长老说道,“上届的宗门大比好像就是申首派夺得了仙君的称号,封了个‘苍冥仙君’,幽若历练回来也刚好赶上今年的宗门大比,不知道能不能给咱们钟山派夺个仙人的称号呀!”
幽若听着愣了愣,五年一届的宗门大比是修仙派的盛事,但她对这些事一点也不热衷,从未关注过,上届的宗门大比,她连钟山之巅一步都没踏出过,但还是被苍冥仙君如雷贯耳的名声给打扰到了。
说什么,‘修仙派最年轻的仙君’,‘风光霁月的少年郎’,‘一身冰骨、傲雪凌霜’,‘剑眉星目、超凡脱俗......’
听的她都勾起了一丝丝好奇心,真的有那么好看吗,毕竟她总是对漂亮的事物都有收藏癖,终于等到她下定决心踏出钟山之巅看看到底是如何勾人心魄的,竟只听到苍冥仙君早就不在钟山派了。
想到这些,更坚定幽若去申首派历练的想法,说道,“那我去向苍冥仙君取取经呀。”
众人听到这句话,惊奇不已,何时幽若对修行之事开始上心了。
“那我给祁炎掌门的举荐函中,特意叮嘱两句,只是对于仙人称号,你也莫要放在心上,修行一事甚苦,你去申首派历练下就回来,钟山派的称号不需要你费心。”幽致远怕女儿为了钟山派去争口气,忙说道。
众人一听,哭笑不得,罢了,掌门都发话了,想必是这历练也历练不出来什么了。
平瑞长老递上一本弟子戒律,说道,“幽若你好好看下最新的戒律,身为钟山派的弟子,不得违反历练规则,否则回来可是要受刑罚的。”
幽若别的不熟悉,这弟子戒律可是能倒背如流的,直接翻到新加的几条。
‘独自行动,不准他人护送!’
‘不准使用大型飞行类法器直达目的地!’
‘不准......’
幽若看着这几条分明就是不想她舒坦的历练,笑的道,“平瑞伯伯辛苦了!”
平瑞长老瞬间觉得自己又掉坑里了,这些年和这丫头斗智斗勇,他就没赢过,他这次联合戒律堂的弟子绞尽脑汁想着让幽若在这次历练中受点挫折,现在感觉这几条规则好像用处也不大。
又缓缓道,“知道你这丫头鬼点子多,但是还是希望你这次历练能长进些本事回来。”
幽若知道大家的良苦用心,正色道,“谢谢平瑞伯伯的劝诫,幽若这次绝不违反钟山派的戒律,也定学些申首派的本事回来。”
听着这话,平瑞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这丫头虽然糊弄,但也心善,问道,“那你打算何时下山呀?”
幽若又升起了逗弄的心思,情真意切的说道,“离过年也没几天了,幽若舍不得众位伯伯在山顶孤苦无依的,肯定得过完年后,再分别好好陪陪几位伯伯,毕竟幽若这一走得好些时间,外面豺狼野豹的,也不知道幽若能不能安全渡过,怕众位伯伯想幽若了,却见不到,幽若还想再多陪陪爹爹娘亲。”
众长老闻此,忙送上生辰贺礼,纷纷告辞,再耽搁不得,不然这历练又得出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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