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书宴示意奴仆摆好棋盘,与景乔相对而坐,展开了一场博弈。
初学者景乔棋艺尚欠火候,然而他满脸欢喜,眼睛紧盯棋盘,满心愉悦。
景乔手执白棋,稍加思索落下一子。
“此等布局是你常走之路?”江书宴疑惑不解地询问。
“在下曾向余侍人虚心求教,尝试了各种布局,可惜尚无法掌握。”
“不过你已能灵活运用。”
江书宴的赞许使景乔面露喜悦,他的自信心不由得增强。
不多时,棋赛渐渐进入中段。景乔坐在桌前,棋盘紊乱,局势岌岌可危。
“此刻若是不做调整,便会输掉整局。”景乔专心于棋局之际,耳边传来江书宴的甘言,“望你尽快找出破绽,否则必输无疑。”
江书宴说的仿佛不是棋盘上的事,而是话里有话。
“可惜我无从下手,如同挣扎中的微尘,无力掌控全局。”景乔认真回应道。
江书宴望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谈起与下棋无关的话题:“你知道为何姜战辰那样的性子,也能立足于后宫吗?”
景乔一怔,缓缓摇头。江书宴肃然言说:“其父乃定国公、三朝元老,其人在朝廷中有深厚势力,备受皇帝敬重,但又不得不警惕防范。姜战辰为其幼子,自幼娇宠无度,然而并非一无所长,才会在仅十六岁时,便被先皇看重送入皇上潜?府中。尽管身居侧位,却尊荣无比。定国公初时对其侧室身份颇有微词,但后因皇上迎娶了当时的丞相之子上官容宁为正妃,上官家族世代显赫,地位远超姜家,于是便不再多言。”
“原来如此……”景乔恍然大悟,难怪皇上明明知晓姜战辰的种种行径,却仍能视若无睹。
江书宴沉寂片刻,重新把视线投入到棋盘中。
“那么,你需寻得一线生机,冷静思考,寻求最佳对策。”
“如何实现?我并无足够时间深思熟虑。”
“因此,你要珍惜每一刻,专注于一个目标,努力达成。”
景乔瞬间洞悉其意,尽管享有帝宠,然与姜战辰相比,仍差距甚远。于是他深思熟虑,唯有持续赢得荣宠,方能于后宫立足不败。
棋盘上白子已露胜利之相,他起身落子,神情坚定。
“正是如此,抓住时机至关重要。”江书宴落下一了,鼓励道,“只有如此,方能置死地而后生。”
景乔依计行事,棋局形势瞬间逆转。他的棋艺日益精进,先前的劣势逐渐转变为优势,最终反败为胜。
他明白江书宴是在相让,对此满怀深深的感激;也欣慰于今日这份与己交心的坦诚,使他恍然大悟。
回到琼华宫时,已是日落黄昏,冬日黑的早,此时宫内外已上灯,整个宫殿内外灯火通明。雪早停了,殿前院里他尚未完成的雪人迎风对着他咧嘴笑。回寝殿时,本想徒步回去,然而步廊下一串串的小脚印吸引了他,他回头看去,是几个年纪尚小的宫人在廊下嬉戏玩耍,用树枝在地上轻轻挪动着写写画画。看着他们,他心中陡然一动,十分高兴,便邀请他们一同为雪人添上胳膊和五官。
他率先拿起一根从扫帚上拆下的的细长木棍,片刻功夫,一根弯曲的小腿便悠然成型,接着是手臂、肩膀,终于他看着自己的杰作满心欢喜。
接下来是由这些小宫人来操作而不是他亲手完成的部分,他们用小手轻轻地将雪人的五官捏出形状,然后用树枝在雪人的脸上画出眼睛、鼻子和嘴巴,最后用小石子在雪人的头上镶嵌出一个小巧的发髻。
看着眼前的雪人,他心中充满了喜悦,他知道这是他在这座宫殿中度过的最快乐的一天。
他看着雪人,心中充满了感激,感激这些小宫人的陪伴,感激他们的善良和纯真,感激他们让他在这座冰冷的宫殿中找到了一丝温暖。
方青赶到时,他正蹲在地上在拿着树枝在地上书写,突发其想的写起了英文你好的字样。
“君上,您回来了,怎么也不先进屋呀,这么冷的天,就在这儿冻着。”方青一边埋怨一边给他披上披风。
景乔微笑着起身答道:“我并无寒冷之感。”再次仰望天空,只见黑压压的乌云仿佛预示将有新雪降临。无奈地轻叹一声,低语道:“走吧,回寝殿。”
方青引领他步入大殿,小全子恭敬跟随,跨入门槛后,小全子担忧他受凉,便取来一只金丝掐花手炉让其取暖。
“君上,您走之后,贤君卿的人来请过,得知您未在后,留下口讯让奴侍告知您。倘若得空,还请移步相见。" 方青略带疑虑地禀报道。今日如此忙碌,料想景乔定已疲惫不堪,然而面对贤君卿相邀的事,他亦无法欺瞒。
贺南枝找他何事?景乔略作思忖,随即回复:“我这就前去。方青,快去安排轿辇。”
“君上,您还没用膳呢,再者,外出已然整日,想必已有些疲惫,不如明日再去?" 方青强抑心中不安,遂提出此建议。
“我去陪贤君卿一同用膳。”景乔说完,自己抓起披风穿上,径直踏出殿门,方青和小全子无奈对视,连忙跟了上去。
景乔踏入贺南枝的关睢宫时,凉意袭面而来不由的打了个哆嗦。宫里应烧着地笼,点着炭火不应该这么冷才是呀。景乔心中纳闷,跟随泽兰进入蕙兰殿。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贺南枝放下手中的书籍,笑脸相迎。
“南枝,唤我前来何事?”景乔落座于榻上,与贺南枝相对而坐。
未待回应,贺南枝先开了口询问:“听闻文侧君找过你,是否遇到难处?”
景乔观其忧虑满面,意会到他在为自己怕受文侧君折腾担忧,于是淡笑道:“文侧君良善之至,心胸开阔,实为可交之人。”
贺南枝注视他良久,见他泰然自若,方才安心。
一阵凉风袭来,景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泽兰赶紧递上一方丝帕。
“你这殿内怎如此冷?”景乔环顾四周,发现炭炉中仅存煤屑,未曾燃点。贺南枝苦笑着摇首:“在皇宫之中,若失去圣眷,便犹如浮萍任风吹雨打。皇上不临,关睢宫便成了孤寂之所。”
景乔观之泽兰与贴身内侍汪永颓废的神色,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来。
景乔气愤道:“内廷司的人竟如此怠慢你。”
贺南枝望向窗外,目光平和毫无波澜,随即云淡风轻的说道:“人之常情,我不怪他们,不过就是苦了这些宫人们,陪我一同受罪。”
景乔暗自思量片刻后,淡淡道:“我了解你乃豁达之人,不以名利为念,然身为妃嫔,在这深宫之中,你便不能再超脱于世事之外。”贺南枝带着惊疑地望着他欲问未问般的神情。
景乔微微含笑续言:“今日方悟此中真谛,多亏文侧君的指点。”见对方有所触动,景乔语重心长地劝道:“南枝,以你的聪颖自然懂得这其中的道理。就算你才华横溢,但皇上尚未得知,岂愿此生都被埋没在此?你曾劝我,不能终日沉溺在南华苑,需为自己寻找出路,如今为何却陷入迷茫?”
“我该怎么做?”沉寂半晌,贺南枝终问道。
景乔道,“你需懂得张扬你的才华,引起皇上注意,尽快赢得皇上的心。找一件事做,引得皇上的眷顾,让他看见你的观察入微和奇思妙想。”
贺南枝低头沉思,青丝垂落,良久才道:“如此,那便让我试试看吧。”
而景乔心中却愁肠百结,虽然嘴上说着宽慰的话,但实际上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眼下这种局面,对所有人都不利,他必须尽快想到对策。
“南枝,你要记住,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持冷静,不要被情绪左右。”景乔叮嘱道,“你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能力,相信自己的才华。”
贺南枝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景乔凝视贺南枝,内心感触良深。他清楚,贺南枝才识非凡,不应平淡无奇,而贺南枝同样明白,身在深深庭院,命运牵绊难免。
此时,殿外传进脚步声,两名内监趋步前行。“皇上驾到!”
贺南枝与景乔顷刻间跪迎圣上。
皇上含笑示意平身。随后看向景乔,道:“听闻爱卿在贤君卿处,特意躬临此地。”
景乔稍感惊讶后淡笑着回应:“皇上若有要事只需派人召唤,何须亲自屈尊呢?”
皇上面露微赧,轻咳几声道:“朕久未来关睢宫,特地来此走动。”
“都起来吧,别跪着了。”赵轻墨发话,众人闻言起身。
赵轻墨坦然落座于软榻之上,目光掠过案头书本,微笑着对贺南枝说:“贤君卿在读尔雅
”
“只是偶然翻阅,今日无事,便想起这本书来,权当打发时间罢了。”贺南枝微微一笑,谦和有礼地回应。赵轻墨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点头表示明白。
“贤君卿自幼饱览群书,精通百家,臣侍自叹不如。实在惭愧至极。”景乔赞赏地说着,不时瞥向贺南枝,流露出羡慕之情。
“景贵卿过誉了,臣侍才识平平,实不敢当。”
赵轻墨一听,不禁莞尔,微微颔首道:“您也无需过分谦虚,想来你祖父曾任文渊阁学士、家严亦为朝中栋梁,幼承庭训,你的学识自然不凡。”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