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淮阴迅速掠过山川河流,直奔东平村而去。
可当他抵达村口,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心中一沉。
村中一片死寂,四野静若止水,微风轻拂,携带来阵阵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他快步向村中走去,越过一片被破坏的田地,脚下的泥土已被鲜血染红。
村民们的遗体,或仰或俯,遍布于地,表情各异,有的面露惊恐之色,似是遭遇了突如其来的难;有的则面带不甘,紧握手中的农具,像是在试图反抗。
“怎么会这样?”温淮阴喃喃自语。
他加快脚步,直奔村中央。
在那遍野横尸之中,一瘦弱女子独立,衣带随风飘扬。
温淮阴稍稍走近了些,才认出那是村长的妻子。
她衣衫褴褛,面对一地狼藉,却不见悲戚恐惧,神情很是平静。
温淮阴心中一动,似觉有异样,细看之下,竟见她唇角微扬,望着那些倒下的亲人,怀中紧抱一襁褓。
“这是怎么回事?”温淮阴心中一紧,趋前询问。
女子缓缓抬首,目光空洞,淡淡一瞥,唇角微颤,终于轻吐一字:"死了。"
“你是来结钱款的?”女子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温淮阴看着眼前的女人,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疑问。
“对。”
温淮阴说完,就见女子蹲下身,在村长的尸体上摸索起来。
与此同时,温淮阴注意到她在月光下,缺失的影子以及踮起的脚尖。
找到钱袋子后,女子将碎银递给了温淮阴:“村子里根本就拿不出五两银子,他们原是打算等祟乱除了,再以各种理由称来除祟的道士办事不干净,把银钱给克扣了。”
温淮阴愣了一下:“那他们还挺不地道的。”
女人点点头:“所以他们都该死。”
温淮阴闻言,心中更是百感交集,不知如何回应。
毕竟村民做的那些事情,确实没有天理人性。
女人见他沉默,以为他因银两不足而心生不满,便将怀中婴儿的佛珠取了出来,递给温淮阴:“此珠已开光,虽不值钱,却能保平安。”
“多谢,我是道士。”温淮阴婉拒。
女人不解,以为他嫌佛珠价值不高,出言解释:“此物虽不贵重,但也是一番心意,你便收下吧。”
“我是道士。”温淮阴笑笑。
女人闻之,轻叹一声:“毛病真多。”
温淮阴:“……”
……
温淮阴安顿好了前来村中除祟,未亡的道士。
归来时,天际已渐显曙光,夜色渐退,星辰隐去,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老张头见温淮阴神色黯然,立马出言询问:“钱没要到?”
“要到了。”温淮阴从衣兜中取出三两银子,随后将东平村之惨状与所遇之事,一一告之老张头。
老张头听罢,怒气顿生:“怎得如此没出息,五两银子都要不回来。”
温淮阴静默片刻,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老张头见他“窝囊”样,也不再追问,只淡淡问道:“今日可来出摊?”
“自是得去的。”温淮阴回道。
床上的独孤澜早在温淮阴踏入门槛之前,便已感知到他的气息,只是顾及老张头在场,故而继续装作沉睡,以避其耳目。
“阿阴怎得愁眉苦脸的?”独孤澜睁开眼后,温声问道。
闻言,温淮阴走到床边坐下:“你伤可还疼?”
“好些了,多亏有阿阴悉心照顾。”独孤澜作出一副娇柔模样,双手环住温淮阴的腰。
如此亲昵的举动让温淮阴心头一暖,他轻轻拍了拍独孤澜的背,柔声回应:“伤愈便好,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温淮阴的眉宇间仍旧难掩忧虑之色,独孤澜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便轻声追问:“阿阴,可是村中之事令你心烦?”
温淮阴在看到佛珠的那一刻,便感觉到了其中蕴含的微妙气息,与寻常开过光之物大不相同。
犹豫再三后,他才开口道:“我在村长妻子递来的佛珠上,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闻言,独孤澜眸色微动,显得颇为关注:“有何不同?”
温淮阴回道:“十二诸天,许是真的下界了。”
“不过气息不强,想来不是真身下界。”他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独孤澜闻言,思虑片刻后,才继续开口说道:“村中人已死,十二诸天就算当真下界,想来也已了了尘缘,不会再有祸端。”
温淮阴点头,村中人皆死,因果断了,自然了结了。
“只是我想不通,十二诸天下界,为何这般容易就离开了。”他皱眉,显然对此感到困惑。
独孤澜垂眸思索:“诸天神得佛祖感化,慈悲为怀,因果了结,自然不做纠缠。”
温淮阴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独孤澜的话语中找到了一丝慰藉:“也许吧。”
两人都意识到,话题太过沉重,而鬼子母神的离去意味着一切已经结束。
他们再纠结此事也没有任何意义,于是独孤澜转移起了话题。
得知温淮阴今日要去街上摆摊后,独孤澜也立即起身,似乎有意与他同行:“我也去,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
温淮阴微微一笑,对独孤澜的提议表示欢迎:“有你同行,自然是好,只是你这伤?”
“小心些,不妨事。”独孤澜立马回道。
"那便一同去吧。"温淮阴轻轻点头,"只是街上人多杂乱,你需多加小心,不可勉强自己。"
独孤澜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放心吧,再说有阿阴在,自然会保护我的。"
温淮阴确实没有预料到,仅仅因为前一天带着独孤澜在街上逛了一圈,知道这美貌小郎君是“他家”的,便使得摊子的人气大增。
平日里因老张头的说书,摊子上多是些熟面孔,然而今日,却因为独孤澜的出现,吸引了许多新顾客。
"小温老板,来碗茶、一屉包子,一碟毛豆。"顾客的呼唤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温淮阴听到顾客的呼唤,脸上露出了热情的笑容:"好嘞,马上就来。"
独孤澜见状,想要上前帮忙,却被温淮阴拦住:"你身上有伤,若真想要帮我,与客人聊聊天就好。"
"阿阴待我真好。"独孤澜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让温淮阴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感叹:红颜祸水,美人太美,也有些难以消受。
老张头来说书时,看到温淮阴摊子上客人多到位置都坐不下,不免愣了一下,以为自己花了眼,赶忙揉了揉眼睛。
"好了个乖乖,人这么多。"老张头惊讶地自语。
"老张头怎么才来,等你好半天了。"熟客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了老张头,急切地招呼着。
"今儿个起晚了,这就来。"老张头应了一声,迅速整理着自己的说书摊子。
"话说东平村之事,因五两银子悬赏,前往村中除祟的道士人数不少。"老张头清了清嗓子,一坐下便开始了他的说书,情绪很快就被调动起来。
醒木一拍,清脆的声响立刻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了他。
独孤澜许久不曾见过这等境况,竟也跟着他们一起听了起来。
"当天夜里,府宅前浓雾弥漫,百鬼夜行。"老张头继续说道,手中醒木再次拍下,声音在空气中回荡,"那道士,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步履间似有风雷之声。"
众人听得入神,仿佛被带入了那个充满神秘与恐怖的夜晚。
"百鬼见状,纷纷退避,但有一鬼,却不畏桃木剑之威,反而向道士扑来。"老张头的声音突然提高,众人的心也随之紧绷。
"那道士面色不改,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桃木剑一转,化作一道金光,直指那鬼魅的眉心。"老张头的语速加快,情绪愈发激昂,手中的醒木随之落下,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
众人屏息凝神,仿佛能感觉到那场战斗的激烈。
温淮阴忙完手里的活,抓了一把热毛豆塞到独孤澜手中:"刚出锅的,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两人倚靠在同一根柱子上,剥着毛豆听故事。
而此时的街角,有个衣衫褴褛,脸上脏兮兮的小叫花正盯着他们这处看,目光停留在温淮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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