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那声音愈发清晰。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急促的宫铃声在夜幕笼罩的村落中,显得尤为刺耳。
若非亲眼所见,任谁也难以相信,在这破败的小村深处,竟藏匿着一座豪华府邸。
然而,那府宅的牌匾上,却空无一字。
老杜站在府门外,神情呆滞地敲着门。
“咚、咚、咚……”
“别敲门,快回来!”温淮阴一边奔跑,一边急切地呼喊。
然而,老杜仿佛未闻,四肢僵硬地重复着敲门的动作。
“快停下!”
“他听不见的。”独孤澜沉声道,“他的耳中、身上皆为黑色小虫所控,这些小虫隔绝了所有的声音。”
温淮阴朝老杜的耳朵望去,果然满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
这一幕令温淮阴心头一颤,生理反应迅速涌上,他勉强压制住作呕的冲动,脸色苍白如纸,几乎与老杜无异。
真是要命,这时候竟犯了毛病。
温淮阴用仙法变幻出一白绫,蒙于眼前,摘下腰间铜钱,借助手腕的力道,狠狠甩了出去。
门内的某物似乎察觉到了危险,迅速变换方位。
见他扔出铜钱而非法器,独孤澜挑了挑眉,神情微妙。
就连江湖上的骗子都懂得拿桃木剑做做样子,他却仅握着一枚铜钱。
黑压压的雾气从门缝里蜂拥而出,迅速将老杜团团围住,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漆黑的旋涡。
铜钱甩出后,迅速分裂成数十个铜钱分身,金色的光芒将府宅门口照得如同白昼。
黑雾受阻,盛怒之下朝温淮阴扑来,腐烂的恶臭顿时涌入鼻腔。
无量铜钱与黑雾缠斗,他再无法器傍身,只能以血肉之躯硬抗黑雾的侵袭。
黑金两色交织缠斗,不断发出“滋滋滋”的声响。
屋内的东西未曾料到有人来阻止,发出愤怒的嘶吼,紧接着房门大开,数个纸人蹦出。
这些丫鬟模样的纸人,眼睛通红,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直扑温淮阴而来。
只需斩断操纵者与铜钱之间的联系,老杜便会轻而易举地被拉入宅中。
“快走!”温淮阴发现他们的企图后,第一时间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独孤澜护在身后。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小身板,独孤澜眼中染上笑意,丝毫没有病弱美人应有的惊慌。
“阿阴,我腿软。”独孤澜委屈地说道,“走不了。”
“你躲在我身后,莫要被抓住。”他低声吩咐。
独孤澜乖巧地点头:“好。”
纸人丫鬟凶狠异常,招招凌厉。
温淮阴手中无铜钱护身,还要护住身后之人,只能勉强应对。
双拳难敌四手,纵然温淮阴身手了得,又还需护住那娇弱美人,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此时,纸人似察觉他招式停顿,立刻攻向下盘。
温淮阴脚下一滑,险些失手。
孤独澜眸中寒芒一闪,只见他自然垂落在腿边的手腕轻轻一转。
随风飘落的柳絮,在他指尖绕了一下后,宛若利刃出鞘,直刺纸人命门。
破空之势,杀意尽显。
纸人应声倒地,孤独澜狗腿地赞道:“阿阴真是厉害。”
温淮阴未察觉他的动作,还以为他是害怕,抽空安慰道:“若害怕便闭上眼,我护你。”
孤独澜嘴角含笑:“好。”
然而,一个纸人倒下,新的纸人不断涌出,接连不绝。
正当温淮阴与纸人缠斗之际,黑雾逐渐将老杜一点一点地拉向门内。
温淮阴见状,迅速一掌击碎纸人,趁着他们尚未填补的空隙,迅疾如风地向门内冲去。
门内的黑雾似有所觉,涌动愈加剧烈。
忽然,一张扭曲的脸猛然逼近,近在咫尺,几乎触及。
突如其来的靠近,令温淮阴心头一震。
还未及反应,那怪物动作更快一步。
黑雾翻涌,掀起狂风,试图将老杜拖入门内。
温淮阴察觉后,急忙伸手相救,却被纸人狠狠撞击,若非他身手敏捷,此刻已被拦腰斩断。
老杜被卷入门内,府宅大门随即紧闭。
温淮阴欲破门而入,然门内骤然反弹出一道强劲能量,将他震飞数丈。
一股血腥味夹杂着阴冷的风从门内渗出,老杜清醒过来,惊恐万分。
他眼前出现一个身着白衣、浑身焦黑的女子。
她那如枯枝般漆黑扭曲的手中握着一盏白烛,嘴里发出诡异的笑声:“嘿嘿嘿,你终于来了,来陪我吧。”
老杜瞪大双眼,看着她一步步逼近,惊恐至极,失声无言。
温淮阴仍在竭力破门,空气中的血腥味夹杂着几分烧焦的气息。
忽然,一道烈焰透门而出,直扑温淮阴而来。
独孤澜眼神一凛,迅疾拉住他的手腕,急声道:“快退!”
手腕处传来的力道极大,温淮阴被猛然一拉,踉跄几步,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立于府宅稍远的安全地带。
火势愈发凶猛,不过片刻,府宅便燃起冲天大火,明亮的火光映红了整个夜空。
温淮阴凝视着那冲天的火焰,眼中情绪复杂,心中波澜起伏,门内的东西显然比他预料中还要凶险。
独孤澜本欲开口,见温淮阴神色凝重,便收住了话头。
“吓着了吗?”独孤澜素来话多,此时却沉默不语,眉头紧锁,难怪温淮阴会如此猜测。
更何况,常人见此惨状,惊惧亦属情理之中。
温淮阴柔声安慰道:“我会护你周全。”
独孤澜眉眼间浮现出一抹笑意,点头应道:“好。”
府宅的大火持续了许久,然村中竟无一人前来察看,若非知晓这是有人居住的村落,温淮阴几乎要怀疑此地是荒村了。
忽然,天空中响起惊雷,紫色闪电划破天际,看来大雨将至。
两人在村中徘徊了一阵,欲寻一处避雨之所,但敲了几户人家,皆无回应。
无奈之下,两人只得折返老杜家。
老杜夺门而出时,门户大开,此时回去或许尚有一线希望。
两人抵达杜家时,杜夫人仍昏倒在地。
温淮阴急忙上前,确认她尚有气息,便立即展开救治。
安顿好杜夫人后,温淮阴总算得以稍事休息。
“为何不去歇息?”独孤澜见他疲态尽显,却仍强撑着不肯休息,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温淮阴走到独孤澜身旁,轻声说道:“等你。”
眼中尽显倦意,却依旧温柔。
独孤澜微微一笑:“你的医术颇为娴熟。”
温淮阴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他指的是自己的包扎技艺,淡然一笑:“或许是天生有些医者之才罢。”
两人寻得一间空房准备歇息。
杜家果然富裕,能拿出五两银子作为酬劳,家中两间卧房皆宽敞无比,连被褥也无一补丁。
另一间房中,杜夫人已安然休息,他们二人只能暂且共度一夜。
两人并肩躺在一张床上,独孤澜忽然开口:“阿阴,你为何如此轻信他人?”
明明他们今夜才初识,温淮阴不仅在危急时刻将他护在身后,如今更是与他同床而眠。
若他心怀不轨,此刻温淮阴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闻言,温淮阴沉思片刻,似乎确实对独孤澜过于信任。
然而转念一想,自己向来随性而为,何须多虑。
温淮阴性情随和,待人宽厚,凡事只要不触及底线,皆是得过且过,从不计较。
他与独孤澜虽是初识,独孤澜的性子又跳脱了些,却并非心怀不轨之人。
“我信你。”温淮阴淡然道,“长了张如此俊俏的脸,总不见得心肠有多坏吧。”
独孤澜困意袭来,语调慵懒至极:“美人心毒,不正是如此吗?”
温淮阴轻笑:“那但愿我运气好些,遇到的是个心地善良的美人吧。”
独孤澜翻了个身,一把揽住温淮阴的腰身,将自己的头倚靠在他的肩颈:“那我尽量吧。”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温淮阴整个人都僵住了:“你……”
温淮阴推搡了两下,搂着他的人却纹丝未动,他也就放弃了。
罢了,终归都是男儿,抱在一起睡一晚上能出什么事。
温淮阴躺在床上,想着今晚发生的种种,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按照打油诗的内容,只有夜晚时分进入到宅子里,才会发生焚烧事件,而在此之前,老杜并未涉足府宅,为何会被那东西盯上?
更奇怪的是,明知看到纸人会出事,老杜为何还要去戳开窗户去张望,仅仅只是因为好奇?
原以为一直想着这些事情,温淮阴会彻夜难眠,谁知听着窗外的雨声,他的困意渐渐袭来。
温淮阴怎料到,在他沉入梦乡之后,怀中熟睡已久的独孤澜会突然睁开双眼。
外头瓢泼的大雨声,与房内温淮阴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独孤澜撑着头,凝视着他的睡颜。
他那白皙如玉的手指轻轻落在温淮阴的脸上,温柔地整理着他那有些凌乱的发丝。
“还是这般没心没肺,换了张面孔便不认得我了。”独孤澜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痴傻成这样,若是遇见坏人,指不定被人卖了还在帮人牙子数钱。”
话音刚落,独孤澜便似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也好,你傻些,我骗你也容易些。”
独孤澜从怀中取出一条红色丝线,一端缠在自己的手指上,另一端则系在温淮阴的手指上。
红丝两端相系,丝线闪了两下金光后便凭空消失不见。
线虽看不见了,但独孤澜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存在。
只要有了这条丝线,日后哪怕温淮阴不在身边,他也能通过丝线的存在,感知到对方的安危。
“你若再敢跑到我找不到你的地界,我可要拿条铁链将你锁起来了。”独孤澜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
说完,他又思索片刻,轻叹道:“罢了罢了,锁了你是再给我自己找麻烦,你估摸着还能用铁链玩出花来,还是我亲自看着你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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