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坛......?”
安鸩佯装不解,把问题还了回去。
方策无言以对,苦恼地别过头去,叹了口气,支在露台围栏上拍了一掌。安鸩好像是真的失忆了。
安鸩瞳孔地震。
她方才确定,方策是带着上个世界的记忆来的。原来,他一直把自己当成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在全新的时间线上,安鸩因为刺杀失败,4号才在联邦中心医院醒来。
而方策在3号15:35消失在原世界之后,比安鸩更早切入了新世界。
冰封的心淌入一起暖意。
方策更早体会到两个世界的差距,这强烈的反差感,使得方策对沈一笑的厌恶,不比安鸩少。
安鸩想到,他踏进病房的那一刻起,就全然记得一切,甚至一直盼望着自己醒来,所以一开口就是吐槽的语气。
只是,他没预料到,安鸩竟失忆了。
两个人都没有忘记来时的目的。
安鸩压低着脑袋,微风撩起头发,掩盖了微微上扬的嘴角。
心中泛着喜悦。
一团火苗在心间燃起。
没想到在这个更坏的世界,竟然还能遇见知己。
两人有共同的敌人,共同的信念,我们都是为了戈谭而战的人。
安鸩习惯了把所有事情假设到最坏,她从不将希望希望寄托于他人,而命运时不时会馈赠给她这样的惊喜。
方策低沉着脸,在思考着什么,想出了神,半干不干的碎发扫弄着他的鼻梁。
安鸩放下酒杯,视线一厘一厘挪动着,她歪着脑袋,拐了个弯,从一个刁钻的角度,直视方策的眼睛。
方策的眼神仍带着希望,祈盼安鸩想起来些什么。
安鸩从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但她选择继续隐藏,两个人都在暗,反而对双方都好。
所以现在,她不能说。
两人四目交集时缓缓靠近彼此,近到不敢触摸彼此,但却又触手可及,睫毛和瞳孔在一秒内发生了数次交流。
安鸩几乎能听到他胸腔下澎湃泵动的心跳,近到血管里血液的流速疾速狂飙。
两片唇瓣似有引力,不由自主地碰在了一起。
闭上眼睛,唇齿碰撞的刹那,眼前飞速窜过数道电流。
一瞬间,两人分开,在理智与忘我的边缘努力克制。
可是,心的躁动与风的喘息谐振轻巧地吹开了节制的假面。
吻是误尝一口又舍不得咽下温热凉粉,尔后放下了温驯,肆无忌惮地充盈了不速之地,揉捻后摇身一变成了多汁的水梨。
温顺的平静被彻底烧成了灰烬,滞涩的放肆里品觉出负罪的焦灼感。
忘形在痴狂的边缘挟持了呼吸,一触即发难舍地在崩溃的终点徘徊。
压抑在最后一刻给予,化为柔软的泥沼。
————————
1月5日,04:32。
安鸩点了一份酒店招牌套餐——猪排生吐司三明治佐六鲜冰粉。
猪排裹面包糠在合适的油温里两次烹炸外香里嫩,生吐司用黄油煎过带着一层酥壳,入口又似冰淇淋般融化,冰粉的酸甜刚好解腻,冰镇的凉果沁爽丝滑。
不知是不是太饿,安鸩觉得真好吃。
现做的美味是最奢侈的消费,其他食物只能沉淀在金字塔底端,称为饲料。
购买记录显示这是过去的安鸩为自己甄选的。看来平行世界里,不止人的本质一样,对食物的品味也是一致的。
方策还沉沉睡着,安鸩却心事重重。
经过这一夜,安鸩对自己的身世设定更加好奇了。这竟是第一次,物理意义上的。这让安鸩再次确信,这副身体很早就在什么地方接受过基因改造,小小年纪就拥有【细胞自愈】的能力,可以沉睡,也可以唤醒的能力。
严格意义上讲,未来的每一次,都会是第一次。
这是绝症,或者叫诅咒。
回过神时,安鸩留意到方策醒了,他微阖的目光悄咪咪地在欣赏自己。
“吃东西吵醒你了?”
方策:“在吃什么?很香的样子。”
“哦对了你睡着的时候,干洗的衣服送来了,先借我穿一下......”
安鸩撸起一截袖子,因为不习惯与人分享餐食,她端着餐盘起身,进了洗手间。
这种平价酒店的房间面积很小,这间无窗的非标准间还不带阳台。自己现在的心情复杂,想借机回避冷静,免得等会儿,下不了手。
方策靠在门外敲了敲门,他说:“不是催你,是你......让我想起一个人。我怕我睡过去,醒来就忘了。”
安鸩嚼着三明治,停下嘴,一愣,“前女友?”
“不是。”方策笑了一声,很快,脸上的笑容消逝,他说,“是我父亲。你让我想起我的父亲。”
“哈?咳咳咳......”这奇葩的转折,安鸩差点没一口噎住。
“我父亲曾经也在联邦工作,家里纪律森严,跟部队没什么区别,他如一颗恒星,小时候我很崇拜他,一切以他为榜样。直到我发现,他每个礼拜都有一天会失踪2个小时。”
方策很平静,用最平淡的方式,分享着他的秘密。
“于是,某天趁着下课早,我攒足了100地颂,收买了我的司机,他开车载着我,偷偷尾随我爸,然后,我亲眼目睹了我的偶像进了那条街。”
安鸩:那条街?
方策停下来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说。
“红灯街,那里是边境蛮寒之区,不法之地,犯罪猖獗。
那条街的女人们几乎都接受过那种非法且廉价的“手术”,一辈子保持完璧之身的基因修缮术。
她们有稳定的客源,这种谋生手段连她们的后代也......”
安鸩脑海里乌云笼罩,耳道里不自觉嗡了起来。
方策:“小时候我想学医,查了文献,知道那种不合规的生物科技副作用很大,尤其是细胞增殖失控后,会增生出不想要组织......”
安鸩胸膛剧烈起伏,“别说了!我不想听你的故事!”
门外安静下来。
空气陡然凝固。
待冷静片刻,安鸩冷冷地说道:“能不能有话直说?”
安鸩的眉心深拧,口中没吃完的三明治变得难以下咽,仿佛嚼了一嘴的苍蝇。
心里是喜欢方策的,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然而好感是可以在一瞬间荡然无存的,甚至,心里升起一股毫无来由的敌意。
“别误会,如果让你感觉不尊重,是我的问题,我道歉。我想表达,学医救不了这个时代。
如果我能拥有回溯时光的权力,我希望这个时代永远别来,科技不应该成为助长某些人的劣根性。”
方策的解释在安鸩听来很苍白,隔阂没有消解,高墙仍然存在。
安鸩很失望。
打开门与方策面对面时,安鸩的双眼是湿润的。
方策的目光关切而诚恳。
理性还是战胜了情绪,时间已经爬到了5:00,安鸩的心动摇过,但她从不因为情绪而改变计划。
这是大忌,是弱点。
安鸩转身离去,方策从身后拉住安鸩的手,温柔地环抱住她,双臂慢慢收拢到最紧。
他的胸膛很温暖,像发烫的太阳。
方策柔声说:“我愿意包容你的一切。”
这句话坠入安鸩的耳中,心也再无波澜。
安鸩早就完成了自我接纳,这由内而外富含科技的身体,已经不需要别的容器了。
喜欢和相处是两码事。
两人各想各的,根本不在一个频道。
安鸩平静如水地转过身,轻柔地摘下方策的眼镜,端详着他俊逸的面庞,墨翠色的瞳孔反复确认着方策深情的双眸。
看了,还要再看。
可她心一狠:“是我在包容你呀。”
安鸩清醒,自己不需要这种向下兼容的自以为是的包容。
“我会完成戈谭的任务!”安鸩看着方策,像看着一副画。
方策震惊,“任务?你不是失忆了吗?”他的眼神快速切换,“......你都记得?”
安鸩的拇指与中指相捻,蓦地往方策的耳垂上一弹。
【动能杠杆】的作用下,一道鲜红的溪流延着方策的耳朵流下,方策的脑部犹如射入一枚高速弹射的空气子弹,他当即瘫软在安鸩的肩膀上失去了意识。
“睡吧。”安鸩在耳边对着方策说道。
她的眼神冷如凝铁,她将他温柔地靠在了床边。
动心过是真的,无情也是真的。
他还是适合找个老实人嫁了吧。
自始至终,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能撼动安鸩原本的计划。
安鸩的计划不是什么美人计,她从来没打算通过攻略方策而换得什么,愿意发生只是因为喜欢。
该翻篇了。
安鸩的计划是取代方策。
取代他,才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接近沈一笑,且不触发沈一笑的被动。
顷刻,安鸩发动【魔形拟态】,房间里出现了两个方策。她穿好方策的衬衫,披上西装,系好领带和袖口,钢笔收进熟悉的口袋。
安鸩审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因为太熟悉这身体,体态细节和气质分寸拿捏得比第一次到位,镜子里的方策可谓是惟妙惟肖,难辨真假,比戴青枞那一次更成功。
大戏帷幕将要缓缓拉开,好戏这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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