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十年之期

宣阳公主殷姮月十年前只身前往泰州三清道观,为父守孝,为国祈福,如今已是期满。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往生咒》

殷姮月神情肃穆,虔诚地轻念着经文,随后将手里最后一张誊抄的经文扔进橘黄的火焰之中。

愿你们,往生极乐。

门忽的被敲响。

殷姮月心中猜测是谁半夜过来敲门,难不成是师姐?

她直起身,走过去打开门。

月下站着一名青衣女子,半披着发丝与宽大的袖袍被海风无声吹动,耳边传来了层层波浪的声音,这是早已习惯的海浪声,此刻万籁俱寂。她的眉眼是亘古不变的淡,清晖洒在了她的肩背上,缥缈朦胧,好似庙宇之中无悲无喜的仙人。

殷姮月有点惊讶,脸上却是十分的恭敬,“师尊,晚好。”叉手行礼,将项雅君迎进屋内。

项雅君略微颔首,跨步进屋,坐在了上座。

殷姮月站在了她的面前,不远处的火盆渐渐熄灭,整个房间内变得昏暗,殷姮月想去点燃蜡烛,好照亮房间。

项雅君摆了摆手,“不必,我说几句话就走。”她从宽大的袖中拿出了一张信纸,“你时常梦中惊惧,这是安神的汤药,这方子药效温和,但你还是不要常喝。”

殷姮月接过那张药方子,上面的字迹银钩虿尾,是师尊的字,开心说道:“谢师尊。”

在这十年,她能感觉到师尊对待自己的态度,是与其他师兄姐不一样,总感觉是更加亲密些,以前以为是自己小小年纪就经历了不好的事情,可在海生阁中每个人的身世都有悲惨的过去,所以师尊不是因为同情。

殷姮月细细思索,耳边响起了一声叹息,抬头望去,撞进了师尊含有担忧的目光。

师尊,是在担心她吗?

“姮月,如果你不愿回去,我可护你一生平安。”

这是一句极重的承诺,项雅君不可能不知道殷姮月的身份,她又如何能做到护下殷姮月的一生平安。

殷姮月不知师尊是何身份,但是她拒绝了项雅君的人庇护,不是因为怕麻烦,“师尊,我要回去。”

她要回去,手刃仇人。

她要回去,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这是她必然要做的决定,哪怕前路荆棘丛生,哪怕粉身碎骨,不达目的,不死不休。

十日后。

天空微微擦黑,一辆古朴典雅的马车碌碌地行走在官道上,前后各有数名侍卫骑马护卫。马车内有三名女子,中间一位独自捧书默读,女子容貌秾华,神色淡漠,身穿灰色道袍,三千乌发仅用了一只俗气的金簪挽起。

官道四周静谧无比,竹林内轻轻响起,并未引起侍卫们的注意。

密林无风自动,忽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瞬间射杀了一名侍卫,紧接着,竹林深处发来了数只羽箭。

“保护公主!”

顷刻间,竹林内飞出了数十名黑衣刺客,个个手握大刀,全部逼上,他们是为宣阳公主的命而来。

侍卫长眼见不敌,立即分出一队侍卫赶紧带着公主逃跑。

众人护着公主往竹林深处且战且退,殷姮月默不作声地跟在侍卫之后,双腿恨不得地跑出疾风来。

怎奈何,黑衣人的人数远胜过于她的侍卫,且各个武艺高强。眼见侍卫越来越少,黑衣人步步紧逼,殷姮月握紧袖中匕首。

不知不觉中,黑夜悄然而至,黑衣人的行动更加便利了,现下,真的只剩下殷姮月独自逃跑,黑衣人似是起了兴趣,不再步步紧逼,如同猫捉老鼠般时不时戏耍一番殷姮月,殷姮月心中有怒,但她只能不断地跑,只有不断地跑,她才有机会活下去。

就在这时,有了转机。

一柄带着寒光的长剑划破了这浓稠的黑夜。

殷姮月看不清来人,她的身影隐没在黑夜中,衣角浮浮沉沉,身手比黑衣人更加诡谲。

风水轮流转,轮到黑衣人被当作此人的玩具。

“敢问是哪路英雄好汉?一切好商量!”

开口说话的黑衣人正是刚刚戏耍殷姮月的那个无耻刺客。

一声嗤笑。

伴随一阵清脆灵动的银铃声,在黑夜中传来了黑衣人绝命的呜呼,殷姮月听着甚是痛快。

看来又是一名杀手,截胡了这单生意。

殷姮月在心中轻哂,自己这条命可真是值钱。

月光疏疏落下,竹影摇晃,刚刚喧嚣的竹林又恢复的寂静,在寂静的夜色中,暗处走出来了一个人。

站在月光处,来的人是一名女子。

白袍短打,外罩一层黑纱,有颜色更深的竹子叶影落在她的胸口,好似精致的暗纹,腰间的革带垂落着一串精致的银铛,还有一把小弩、匕首,还有一个蓝色兰草样式的荷包,双腕带着一对黑色皮质的袖套,堪堪及腿的裙摆下是一双褐色的牛皮长靴,紧紧贴着纤细有力的小腿。

女子一头乌黑长发,以银饰小莲花冠绾起,两侧留着姬发,额间绑着一弧银色的弯月,连着末入鬓间的两条细辫,细辫一头一尾皆有银色发圈,除此之外,没有再多的发饰。

明明是女子,却穿着男装;明明是男装,偏偏是女子打扮。

女子的手上还握着杀人的长剑,尚未入鞘,剑锋落下一滴又一滴猩红的血,冷光乍现,令人胆寒生畏。

她似有胡族血脉,身高欣长,一双瑞凤眼,藏着点点星芒,面无表情地看着狼狈不堪的殷姮月,好像在打量着应该如何下手。

殷姮月在观察临逢,临逢也在打量着她。

眼前的少女,年龄应该在十六左右,一身灰色旧道袍,乌发散乱,一支颇为老气的金簪歪歪扭扭地插入发髻。

年纪轻轻,穿着如此老气又俗气。

临逢暗叹,还是自己比较有品位些。

“咳咳,能走吗?”临逢故意压低嗓音说话。

殷姮月一脸懵,这嗓音娇软绵甜,是一个杀手该有的吗?即便是她故意将说话声压低,可落在殷姮月的耳朵里,就像是小女孩在含混不清得撒娇。

直到这位女杀手又说了一次,殷姮月才听懂。

她在问自己能走吗。

早在逃跑时,殷姮月的左脚就被狠狠地伤到,现下传来阵阵钻心的疼,不知道是扭到了还是断了。

临逢皱了皱眉,盯着殷姮月的腿。

气氛一时凝住。

殷姮月不敢劳烦临逢能帮助自己,正想说自己可以行走。

忽然,临逢将长剑一划,耍了一个漂亮极了的剑花,那架势像极了“要么你自己走,要么我替你剁了再走”。

殷姮月紧盯着临逢,双手悄悄地藏在身侧抓起了土。

长剑入鞘。

临逢不知殷姮月的心理活动,看着她一错不错地望着自己,双手放在身后捏着沙土。就像自己养的那只机敏的狸花猫,一边盯紧着人,一边在伺机而动。

手,莫名得有些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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