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帝复杂地看了宸妃一眼,“你既想清楚了就起来吧,贞安明日就进宫了,赐居凤阳宫。你是她的生母,日后要如何与之相处,该心中有数。”
“臣妾明白!”宸妃双眼如鹿,清澈又坚定,这样的眼睛是文德帝又爱又恨的。
宸妃道,“陛下,十一还这般年幼,秦王、赵王、韩王皆已成年,参与朝政,位高权重;仅靠贞安也难以为继,臣妾担心...”宸妃欲言又止地看向文德帝。
文德道,“朕自有安排,另外...”对于这个他失去过,又费尽心思夺取回来的女人,他爱了半辈子,终究不忍她日后无所依。
“另外朕会给你们母子留下一支皇室暗卫,护你们平安!”
宸妃闻言才松了口气,感激又眷恋地依偎在文德帝脚边,“陛下,你对臣妾的好臣妾会记一辈子的。”
文德帝未言语,看着她柔弱的脸颊,终是抬手安抚地揉了揉发丝,“雅芙,日后...万事三思而行。”
“若可以,臣妾只愿做陛下羽翼下的鸟儿,安然度日!”宸妃想到此处,悲从中来,她是爱国文德帝的,只是她为了皇位放弃了她,所以她又恨了。
后宫相伴十余载,爱恨情仇已经分不清了,可这个男人占据了大半的人生,如今骤然要剥离出来,宸妃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压得她踹不过气了。
文德帝静静地听着她哭,千思万绪中又多了丝释然!
司贞安入宫,宸妃亲自迎接,她入主凤阳宫,宸妃亲自带路并安排人整理行礼。宸妃对司贞安的衣食住行做到了面面俱到,关心备切。
看得南风、南溪、秋葵瞠目结舌。
秋葵思索了半天,捡了个熟悉的字眼问道,“主子,宸妃为何要如此、如此献媚于您?”原本她还担心宫中规矩多,妃嫔贵主多,正打算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呢!却不想宸妃这一朝表现就直接颠覆了她的想象。
“你就当是...她有求于本殿!”
秋葵闻言恍然大悟地总结着,“主子不说奴婢差点忘了,宸妃是十一皇子的母亲,十一皇子归主子养了,她肯定是想讨好主子,让主子对十一皇子好点的,原来如此。”
司贞安三人听了这话笑而不语,谁也没有刨根追底地解释什么,任由秋葵误会着。
司贞安吩咐南风南溪熟悉一番凤阳宫以及后宫的情况,她则修整一番后带着宸妃送来的丫头——青玉去向文德帝请安了。
文德帝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勉强和司贞安说两句就精神不济了,“后宫事宜由你打理,朕很是放心,宸妃不懂庶务,日后事务上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与舒亮商量着处理。”
“臣女明白!”舒亮,文德帝跟前第一红人,尽管他推了自己处理做十一的挡箭牌,却还是不放心地将舒亮安插在自己身边。
舒亮友善地朝着司贞安笑了笑,将凤玺递了过去。
文德帝不知触了哪根神经,张口道,“你虽是朕侄女却如亲女,日后你在朕跟前就称儿臣便好。”
儿臣!若非司贞安知道真相,只怕是真的要被这番殷切圣恩感动得五体投地了,可现在她心头只剩恶寒。
司贞安强忍下心头的情绪波动,面露为难道,“陛下!这与礼法不合。”
“只是一个称呼而言,贞安不必多思。”
“臣女不敢,陛下册封臣女为镇国长公主,已是皇恩浩荡,臣女万死难报陛下恩情。若再以儿臣自臣,恐会徒惹非议,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司贞安一脸惶恐不安,将自己的安分守己的内心以及对处境的忐忑不安表现的淋漓尽致。
文德帝眼含打量地看了看司贞安,片刻后道,“你是个知礼守礼了好孩子,罢了!你退下吧!”
“是陛下,臣女告退!”转身间,司贞安眸光缀了几丝寒光,好一个知礼守礼。
接连几日,司贞安将后宫事宜尽数丢给南风、南溪以及舒亮去处理,一心一意地侍候着文德帝。
持续大半个月后,朝政逐渐步上正轨,文德帝也日益昏睡,大限将至。
一日清晨,文德帝突然精神抖擞地下了床榻,着舒亮传召四位辅政大臣以及六部尚书觐见。
突入起来的召唤令所有人心头微紧,淀京守卫严谨了起来,半刻钟一巡,就连街道上也冷清了不少。
宫中禁卫军、御林卫时刻戒备,巡逻更是十队一阁,队列交接间严缝无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笼罩着整个皇宫。
柱国公、韩相为首几人伫立在乾坤宫内。
文德帝衣装整齐地坐在床榻上,面色红润。
柱国公几人面面相视,心头瞬间涌上四个字,大限将至。
几人心中对于此次召见心中有数,恭恭敬敬地候在一旁静候圣意。
“储君之位朕已定下,江山社稷皆有所安,这些日子朕昏昏沉沉中见到了定郡王,细数来定郡王已世已有十余载。
独留其女贞安,定郡王乃朕兄长,他的女儿如同朕之亲女,今又为镇国长公主,理应入宗室族谱。今日召见诸位爱卿,是让你们做个见证,朕要正式过继贞安公主皇室公主,在太子成年之前,代其监国。”
韩相大惊失色,司贞安为镇国长公主已极为不妥,今又要代天子行皇权,未免太过出格,“陛下、陛下不可,还请陛下三思。”
“朕亦已决,咳咳...韩相莫要多言!”文德帝转头看向一角白发苍苍的男子道,“礼皇叔,宗谱可带过来了?”
“回陛下,带了!”
文德帝道,“那就当着朕的面填上镇国公主的名讳!”
“老臣遵旨!”在众人目光之下,礼亲王抖着手,将司贞安的名字添在了靖国长公主左侧,这一笔下去,司贞安不仅由宗室之女转身为皇家女,更是有了嫡公主的身份,如此一来,她镇国长公主的名分才名副其实。
文德帝接过宗谱看了又看,眼中的光芒更甚了几分,文德帝招手唤来司贞安,“贞安到朕身边来!”
司贞安恭顺地跪坐在文德帝身侧,“陛下!”
“还叫陛下?你该称呼朕为父皇了!”
司贞安抬头看了看面前这个中年男子,病痛将他折磨得不成人样,四十出头的身躯却在此刻显现着迟暮之色。
一旁的舒亮见司贞安默不作声,又见陛下脸色青白了许多,显然是强弓之末了,舒亮不仅催促道,“殿下!”
司贞安缓了缓神,如其所愿地张口道,“父皇!”
“好好好!”文德帝连应三声,嘴角含笑地看着司贞安,又看了看秦王与赵王,双眼缓缓地闭了起来,握着司贞安的手无力地垂下。
“陛下!”
“父皇!”
“皇上!”
几人见状同时出声唤着文德帝,舒亮大着胆子上前探了探文德帝的鼻息,全无生息。
转头朝着众人哭喊道,“陛下...驾崩了!”
随着声落,满殿的太监宫女纷纷跪下,九声鸣钟声响起,韩相们面面相视,看了看秦王、赵王和司贞安。
最后还是柱国公张了口,“国不可一日无君,国丧之事,和储君登基事宜,还需长公主代为主持!”
司贞安缓缓起身,看向众人道,“礼部、户部遵循旧例操办国丧,朝中事务辅助大臣商议抉择,若有悬而未决之事,再上呈本殿,其余各部各司其职。
另...传信镇北侯,密切关注周朝兵力动向,时刻警惕他国乘机来袭。陛下驾崩,正值多秋之事,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新帝登基之忧,诸位皆是国之栋梁,此时就是你们效力的时候,若有人趁乱而起,乱我大晋根基,本殿定斩不赦。
诸位...切勿让本殿失望。”
“臣等不敢,臣等定恪守本分,尽心尽责,为君效力!”
“甚好,都退下吧!”
“且慢!”舒亮突然出声道,“请诸位大臣暂且留步,先帝留有圣旨,请诸大臣见证!”
几人顿时看向司贞安,似是询问这是什么情况,对于这点,司贞安也一头雾水,面对众人的打量面不改色,韩相等人见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能静待结果了。
秦王率先张口问道,“舒总管,父皇留了什么旨意就请宣读吧!”
舒亮抬眸看了看秦王,眼中闪过抹怜悯之色,点头道,“秦王莫急,咱家这就宣读!”
舒亮这一眼,让秦王心头隐隐不安,明黄的圣旨拿出来,众人纷纷跪拜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盛妃邹氏,自潜邸起侍奉于朕,恭顺柔嘉,温婉知礼,甚得朕心;黄泉冥路尤感寂寞,特赐盛妃殉葬,与朕同陵,恭伺圣体,钦此!”
“殉、殉葬?”秦王猛地盯着舒亮手上的圣旨,满眼的不可置信,不清楚文德帝为何对他们母子二人如此狠心。
赵王等人亦颇感意外,万万没想到文德帝留下的竟是殉葬的旨意。想到此处,不免同情秦王两分。
但柱国公、韩王等人却从这道圣旨中嗅出了丝不寻常的味道,盛妃曾得宠过,但后来一直幽居宁柏宫,鲜少侍奉圣驾,若非孕育了皇子,只怕早就是后宫的透明人了。
可偏偏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妃子,却劳得文德帝特意留下道圣旨殉葬,再联想到文德帝弃秦王而择十一皇子为储君之事。
这事情怎么想怎么诡异,其中定然有什么隐情,否则文德帝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不可能,父皇为何要我母妃殉葬!”秦王失声地置疑着,尤报一丝期望地看向舒亮。
舒亮不忍地道,“圣旨在此,秦王若有不信,尽可查阅!”
秦王一把夺过圣旨,一字一句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秦王嘴角抿成线,眼中酝酿着狂风暴雨。
秦王猛地合上眼,反复看了三遍,指尖捏着明黄色的圣旨,泛着苍白的肤色,他抬眸看了看气息全无的文德帝,竟不知该伤心还是该愤怒了。
秦王猛的起身将圣旨随手扔在了舒亮身上,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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