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沉，月亮悬挂当空，微微的余光散在房门上，与房内的烛光相得益彰，一道娇小的声音踏着月色缓缓而来。
“父亲，女儿给您送汤羹来了。”
房门吱地打开，周庆看着来人，紧蹙的眉头微微松散开来，“这么晚了，小暖怎么还未歇息。”说话间，周庆将人迎入了房内。
周暖将食盒中的汤水呈出来递给周庆，温声细语地回话，“父亲自宫中回来便心事重重的，如今更是深夜未眠，可是圣上给父亲出了什么难题？”
“确是道难题！”周庆思及御书房内的谈话，顿时没了食欲，随手搁下了碗。
周暖见状，善解人意道，“一人计长，两人计短，父亲不妨说说，或许女儿能给些建议。”
周庆看了眼周暖，许是思索许久不得期间，许是出于信任，便也将难题一一道来了，“小暖可见过蜀王殿下?”
周暖紧了紧袖子下的手，面上镇定自若地回话，“在定郡王府处见过几面。”
周庆追问，“那小暖认为蜀王殿下是个怎样的人？”
提到那人，周暖脸上也多了丝温柔，轻声地道来，“殿下是个率真爽朗、重情重义之人。”
周庆听得这般高的评价，不禁多看了周暖一眼，“小暖对蜀王殿下的评价倒是颇高，若是...”周庆似是想到了什么，嘴里的话截然而止，最后叹息道，“可惜了。”若非蜀王昏迷不醒，似他这般母族不显，于皇位无争，身份尊荣，可做一世富贵逍遥之王的人，倒是可以与小暖般配。
父亲的未尽之言，周暖听出来了，高兴之余又未免添两分难过。便是父亲也不免世俗，她要走的这一步怕是极难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或许...不可惜呢！”
“什么?”周庆不解的看向周暖。
周暖笑了笑，“没说什么！父亲还没说陛下给您出了什么难题呢？”
周庆道，“小暖与京中贵女相熟，不知那些及笄又尚未配婚，家世不显却又清贵的贵女都有那些人家？”
周暖不动声色分析着，“忠义伯府的两个嫡出之女、镇北侯府的庶出三女、威武将军府的二小姐和鲁国公府三房嫡女，都颇附和父亲所说的贵女。”
周暖所说的人选，同样在周庆的册子里，只是他让人细细打探一番，各自有着各自的不足之处，因此才拿不定注意，“忠义伯的两个嫡女身份上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听闻大女儿其貌不扬，二女儿性子软弱，都不是十分何意的人选，镇北侯的庶女身份上低了些。
倒是鲁国公府三房嫡女各方面均匀些，只是...”鲁国公府二房嫡女做了太子侧妃，蜀王又是因太子昏迷不醒，若是结亲怕是会生什么龃龉。
周暖目光微微一闪，“陛下这是要为何人择亲，竟叫父亲这般多思量?”
周庆沉默地摇了摇头，没说话，沉默会儿朝着周暖道，“侍候不早了，小暖早些回去歇息。”他再思量思量，看能否有更合适的人选，不然便只能择忠义伯大女儿或鲁国公府三房嫡女了。
周暖低眉顺眼地福身告退。
回到府上，她朝着小鱼低语两句，小鱼闻言连夜出了府。
次日清晨，书法里被点到了几府人家吩咐走家窜府，商议起了婚事，更是以迅雷之速，抢在圣旨下达之前，定下了婚约。
“看你办的好事，不过短短几日，京中贵女就定亲了大半，你是怎么办事的！”文德帝将折子一把砸在了周庆身上，眉目含怒。
“臣办事不利，请陛下降罪!”周庆也不知道那几家是怎么得到的消息，但在这节骨眼上定亲，摆明就是不想把女儿嫁过去蜀王。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蜀王妃虽是亲王，却相当于受活寡，轻易世家贵族是不愿意这般牺牲女儿的。可知道是一回事，他们匆忙定亲却又是另一回事。
尤其是在陛下有意赐婚的情况下，此举无意在打陛下的脸。
周庆晓得一顿责罚是免不了的，只盼着陛下早些消了怒气。
文德帝大虎开叉地坐在銮座上，声音低沉道，“降罪又何用？朕要的是合适的赐婚人选。”
周庆脑海里快速地转动脑子，虽然折子上的人选定了亲，可忠义伯的二女儿还未配婚，虽不是好人选，可身份上配得上，“那忠义伯还有个二女儿...”
话未说完，文德帝摆手否决了，“且不说那梁二小姐心中软弱，不堪中用，单就她有个私定终身的表哥，便是个品性不堪之人，如何为亲王妃。”
周庆着实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但有此可见陛下对蜀王的亲事着实上心了。
周庆顿时不语了，连镇北侯的庶出之女也不敢提及了，“请陛下宽恕臣一些时日，定会早些选出合适的人选呈给陛下。”
文德帝双眸微眯地盯着周庆，半响张口道，“朕记得爱卿有个女儿去年方才及笄了。”
周庆心头微跳，额头落下几滴冷汗，陛下何意不言而喻，只是他就这么个嫡女，着实不忍心将女儿送去受活寡，“臣、臣女尚且年幼，内子说要多留两年。”
“女大不中留，还是早些成亲的好！”文德帝见周庆巍颤颤的身子，到底是自己看重的臣子，他缓了口气道，“朕再给你三日，三日后再寻不到合适的人选，爱卿就自己看着办吧！”
文德帝言外之意周庆听得明白，天子之威不可逆，他也只能俯首领旨，“臣遵旨！”
“夫君这是怎么了，怎的魂不守舍的！”周夫人看着神色恍恍惚惚的丈夫，连忙上前关怀道。
周庆看了眼夫人，幽幽地叹了口气，“夫人...”话到嘴边却不忍出口，叹了口气又咽了回去。
周夫人急得冒眼，“夫君怎的话到嘴边又不说了，可是宫中发生了何事？”
“算是吧！”周庆默了一下又道，“进来京中贵女频频定亲，说来小暖也及笄一年有余了，夫人心中可曾有合适的人选。”
周夫人道，“是看了几个，只是...尚未选定，夫君怎的问起此事了。”
周庆思及文德帝的警告，无奈地道，“小暖的婚事暂且搁一下，先别相看了。”
周夫人心头几个激灵，脑海中闪过丝光，话脱口而出，“难道是陛下对女儿的婚事有所安排。”
周庆沉默了。
周夫人见周庆这般神色，隐隐猜到配婚的人选不合意，警惕地询问着“夫君，陛下要给小暖指的是谁？”
周庆想着还有回转的余地，便不想将话说死，“尚未定论，许...”
“是谁？”周夫人紧紧地盯着周庆，不听他的拖延之词，单枪直入道，“夫君，妾身是小暖的生母，有权知道她将来的嫁的是谁。”
周庆不忍地看向周夫人，低声道，“蜀王殿下。”
周夫人瞳孔微缩，身子踉跄了两下，直接跌坐在椅子上。
“夫人！”周庆紧张地扶了一把。
缓过来的周夫人眼眶瞬间红了起来，“蜀王殿下那般情况，怎可配小暖，绝对不可以。”
“夫人莫急，圣旨未下还有回转余地。”周庆连连宽慰道。
周夫人似是想起了什么，连连附和道，“对对对，还有挽救的机会，威远将军的嫡次子是个人选，上次季夫人还跟妾身说起了，原先是顾忌着武将世家，小暖会与之脾性不合，眼下却顾不得再斟酌了，早早定下婚约才算是。”
言罢，周夫人，急忙急撩地喊道，“嬷嬷，快去备马车，我要去拜访威远将军...”
“且慢且慢！”周庆忙拦住了对方，劝说道，“夫人，眼下小暖不适合说亲。”
周夫人急火攻心地吼道，“再不说难不成真让小暖嫁入蜀王府？”
“蜀王府！”听到这话的周暖眼中闪过丝期待。
周庆夫妻二人看见周暖，顿时停下了争执。
“小暖！”周庆尴尬地背着手轻咳。
周夫人敛尽了脸上的愁绪，扬起笑意看向周暖，“小暖怎的过来。”
周暖朝着两人行礼，轻声道，“听闻父亲回府了，特意来迎，父亲、母亲，你们方才说蜀王府...”
“没有的事情。”周夫人唯恐女儿听闻这个消息会伤心，连连否决，“你听错了。”
周暖笑而不语，转头看向周庆，“父亲。”
周庆看着女儿明亮的双眸，知晓这个聪慧的女儿已猜到了结果，与其让她胡思乱想，不若敞开来说，也好叫她有个心理准备。
“陛下要为蜀王殿下择一王妃，原是让为父拟定人选的，只是不知因何走漏了风声，叫选好的几户人家的贵女匆匆定了亲，陛下闻言大怒，责令为父三日内呈上合适的人选，言语间还提及了你。
为父瞧着陛下似是有意择你为蜀王妃，只是还有三日之期，若在这期间能选到好的自然再好不过，若不能...为父思虑着在家族旁系过继一个女儿，记在你娘名下，做周府的嫡二小姐，嫁予蜀王殿下。”
周庆字字句句间满是为周暖的打算，且他这招偷梁换柱之计，或许会因此招得陛下猜忌，从而疏远。
周庆这是赌上了前程为他谋算，周暖思及此处，愧疚涌上心头，是她不好，不该...谋算父亲。
周暖撩起衣摆朝着周庆跪下，“父亲，女儿有愧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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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赐婚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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