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大多数经历相似的同事那样就近租房基本没可能,胡云笙的说辞可以说是相当委婉了。
“不过也请您宽心,”胡云笙接过话,解决方案似乎早已备好,“在隔壁街有一处空闲的工作室,安静又独立,先生已经让人收拾出来,叶先生可以在那里落脚。您看如何?”
“那多叨扰?上面还是能安排……”叶锦华急道。
“还是有些勉强的吧?”胡云笙打断他,眯眼笑着。
叶锦华抿唇不说话了。
胡云笙言下之意一点没错,且不说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段安排临时据点有多困难,就是真给他挤了个地方凑合……光是想象一下那郊区老破小的模样他就阵阵恶寒。
他直觉有什么不对劲,对方考虑得太周到了,反而让他有种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细微的别扭感,但这安排本身又挑不出毛病。
他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瞥了一眼旁边安静得像幅画的江楠英,对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这场谈话与他毫不相关,心想在这种家庭环境下长大,性格内向倒也正常。
“那就打扰了。”叶锦华垂下眼睫,抿了一口清茶,耳朵染上窘迫的红。
他压下那点怪异感,选择了最有利的方案,“相关费用……”
“哈哈,不必见外。”胡云笙爽朗道,脸上流淌出柔软的神情:
“楠英身体不好,比较害羞内向,平时也没什么玩得特别好的朋友……这孩子有你们看着,是麻烦你们了才对。”
考虑到江楠英证件上25岁的年龄,叶锦华被“这孩子”这个称呼震得浑身一哆嗦,虽然王妈似乎也是这么叫的就是。
“那我收东西去了?”事情敲定,室内的气氛进入真空,有些尴尬。江楠英突然出声。
他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顺从,像一件被妥善安放的物品,自己走向了储藏室,就好像——这不是一个与他息息相关的安排,或者说,他早已习惯了不被纳入这类“安排”。
一种强烈的违和感,从见到胡云笙开始就萦绕心间的违和感被江楠英这幅姿态再次撩起。叶锦华不禁皱眉,又因为信息过于松散有些无从抓起,这让他有些烦躁。
胡云笙微笑颔首,江楠英离席,叶锦华目光沉沉目送他离开走进画室。
咔哒
清瘦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叶先生,”胡云笙笑着回头:“有兴趣顺便熟悉下周边么?”
“麻烦了。”叶锦华没多客气。
胡云笙的笑容无懈可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率先朝门外走去。
两人自东门出,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胡云笙引着叶锦华沿青石板路缓步而行,晚风穿过道旁沙沙作响的竹林,伴着远处湖岸线传来的微弱水声,带来些许凉意,很静。
“这一带治安很好,二十四小时都有巡逻。”
胡云笙导游般介绍着,随手拂开探到路边的竹枝,姿态优雅。
“偶尔会有小动物跑下来,楠英很喜欢。”胡云笙望向那片墨绿色的竹林,带着柔软的笑,眼帘满是回忆:“啊,不过他最喜欢的应当是别墅后面的那个亭子,那的假山他经常画……”
他絮叨着家中种种,看得出对这家人用情颇深。
“胡管家真是……相当敬业”,从郁郁葱葱的竹林,到造型奇崛太湖石假山,再到西面草丛间那座造型抽象的白色石雕(隐约能看出是某种猫科动物的形态)……每一处植物、每一颗碎石都透漏着精心打理的痕迹,甚至连雕塑上的苔藓,都生长在恰到好处的位置,不多一分,不少一分:“您对生活细节的要求真是……令人佩服。”叶锦华由衷道,这是实话。
胡云笙坦然接受了他的评价,近乎半永久的笑容透出骄傲之意,明显被这话取悦到了:“不过是图个清净整齐,让叶先生见笑了。”
“砰!”
一声沉闷的、像是重物倒地的声响,猛地从主宅方向传来。声音似乎来源于江楠英画室的位置。
叶锦华瞳孔一缩,身体先于意识转向那个方向。
胡云笙脸上的笑容瞬间淡去,那双向来温和的淡灰色眼眸里,闪过一丝极快的不悦与警惕,但他迅速恢复了镇定,对叶锦华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表情:
“大概是楠英又在收拾他的画具了,那孩子总是毛手毛脚的。”
江楠英在“自己家”里似乎有某种程度的……行动不便或需要格外小心?叶锦华心中犯嘀咕。
他将这个念头暂时压下:
“您对他真是上心。”他感叹,毕竟做管家的对主顾的孩子照料到这个程度的可以说相当少有了。
面前儒雅的男子笑容僵硬一瞬,但很快恢复得体的姿态:“先生——也就是这的主人,对我意义重大……”
胡云笙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恰到好处的、属于忠仆的感慨:“照顾楠英,就是我的分内事。”他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素色戒指,目光投向主宅,眼神里带着一种深沉的、几乎与暮色融为一体的眷恋与守护之意。
“抱歉,”那眼神一闪即逝,他随即收回目光,对叶锦华恢复了一贯的温和笑容:“见笑了。”
行至一片可望见湖景的开阔处,胡云笙停下脚步,状似随意地提起:
“说起来,楠英那孩子……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他语气关切,如同任何一位担忧子女的长辈:“他心思细,有些事容易钻牛角尖。要是说了什么……比较特别的话,叶先生不必太往心里去。”
叶锦华眉梢微动。这话听着是关心,却像在提前给江楠英可能说的任何话打上“不可信”的标签。
“江同学很配合工作。”他含糊答道,心里那根弦却悄然绷紧。
胡云笙露出有些无奈的神色,好像还想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清瘦的身影从主宅方向闪出。
是江楠英,脸上带着堪称灿烂的笑容。
“这是怎么了?工作不顺利么?”胡云笙一直固在脸上的笑容稍崩,显现出讶异的样子。
“哼哼……单主刚才催稿,我需要立刻去一趟画材店补点颜料。用一下车库的车可以吗?”
“这么急?现在可不早了。“胡云笙这么说着,但也没反对。
江楠英撇了叶锦华一眼:
“按规定,他得跟着我吧?”
不知为何叶锦华被他这一眼整得右眼直跳,但之间各种疑虑堆积,他现在有很多问题想单独问江楠英的。
江楠英转身就走,手中提着一个眼熟的箱子,叶锦华对胡云笙略一颔首,迅速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到车旁。直到坐进车内,关上车门。
江楠英坐在副驾,那个眼熟箱子被打开展示在叶锦华眼前,里面空空如也。
叶锦华觉得右眼越跳越剧烈。
江楠英仍然微笑着,甚至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叶干事~”
他敲敲那个尊贵的logo:
“税前五位数,微〇还是支〇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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