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滴答-”
听着声响，似乎是钟表指针震动的频率，就在淮澈的耳边，不停唤醒他的深层睡眠。
在病床前站着的医生按照惯例，对他进行例行检查--这是一个极其狭窄的房间，四周铁窗与电子网交错，电子屏息上传来的精确的数字，淮澈在绕有规律的声响中，缓慢的张开双眼。
头顶刺眼的灯光让淮澈一时间回不过神。
“你醒了？”
一道突兀的声线从旁边传来，淮澈下意识转过头，看见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严肃的站在他床前。
男子见他没反应，继续问道：“感觉怎么样？”
原本脑中一片空白，记忆停留在生态舱在空中产生摩擦后的余热，带来的窒息后导致的昏迷。
淮澈微微动了动手指，身上没有半点烧伤的痕迹，似乎在头顶这个仪器下，他被保养的很好。
但是--
唯一让淮澈感到戒备的是，眼前的男子所说的话，他听不明确。
陌生的字眼组成的话语，并没有在他脑中组成一个熟悉的通用语。
这不是同类人。
淮澈摇摇头，顺势眼神黯淡下去。
医生感到意外：“哑巴？”
他看了眼检查数据，小声嘟囔：“不应该啊，声带又没有受损--”
淮澈轻轻咳了两声，慢慢起身，摊开双手，脑袋一歪，定定的看着面前类似医生的男子。
男子愣了下，面露惊慌：“真他妈是个哑巴--这可怎么办？”
说完，他便拿着记录表慌忙从病房内跑了出去。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外面忽然齐齐传来惊讶疑惑的声响，在淮澈还没搞明白发生什么之后，门再次被推开，医生的身后跟着几个穿着制服的男子，面露凶煞的看着淮澈。
“怎么回事，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岔子，不知道首长那边还等着信息吗？”
“哑巴？我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哑巴，你们后勤部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哑巴也治不好！”
“我现在，立刻需要他的回复！”为首的中年男子指着医生骂道，“否则，你也是那件事情的帮凶！等着法院传票吧！”
医生慌张道：“各位长官，这里的所有数据显示他的身体良好，声带也没有受损，如果真是哑巴，没法说话，那也是心理上的问题，我又不是心理医生，我怎么会看这种病？”
为首的中年男子立即转过身，趁淮澈发愣之际，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我不信你是哑巴，现在需要你作为人证去指认现场，那个地方只有你一个目击者，你现在哑了算什么？”
淮澈的耳边传来阵阵怒吼，单是任何一个音节，都不在他的认知范围之内，他摇摇头。
“就算你哑了！你也得给我写下来！”
男子几乎拖着淮澈，将他从床上拖下来，淮澈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慌乱之中与男子走出了房间。
房间之外有一个巨大的落地窗，透明的传递着窗外蓝紫交错的高大建筑，灯光与黑夜融为一体，路过的行人行色匆匆，对头顶上时不时穿梭城市的飞船早已不稀奇，头也没抬，直接消失在街角。
在淮澈的认知中，联盟所创造的世界，是秩序与规则共存，连建筑都是规规矩矩的使用同一种颜色，每颗星球之间的差异不足为道，共和自由联邦需要的不是距离，而是掌控。
而眼前的景象，是灯光渲染的世界，虚拟交织的梦境形成的一个巨大的生态圈，繁荣且孤寂。
这一瞬间，淮澈才忽然想起自己为什么待在这个地方。
他挣脱中年男子的禁锢，试图交流。
“我虽然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找到我，但很遗憾，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下一秒，男子从腰间拔出一把枪，抵在淮澈眼前。
“你不是哑巴？”男子的神色从震惊转移到疑惑，“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淮澈刚想在说几句，那男子的脸色忽然一变。
“听着，如果你说的是你家乡的语言，我管不着，但是最近高层正在严查外来生命体，就在你坠落的地方曾经检测到一处外来的磁波体，你作为目击证者，就应该找机会撇清自己嫌疑--”男子陷入极大的恐慌，“虽然我不认为一个看起来像学生的人是外来生命，但--”
就算是不同生命体，外表相同的状态下，淮澈多少也能感知到眼前男子的恐慌。
他识趣的闭上了嘴。
男子索性招招手，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个人连忙跑过来，其中一个人凑近男子。
“程队，这种情况下要汇报吗？”
程玚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看押在中央大厦，等会我去处理。”
“那首长那边--”
“别管他，你去告知蕲上将，中央大厦戒备森严，倘若一个小人物在他那里丢了，我是要对全区域进行搜查，到时候他有多少破事，我都兜不住。”
程玚放下狠话，两只手松开，那只枪重重的落在地上，发出塑料与地面撞击的声音。
那是一把以假乱真的枪支，淮澈暗自吃惊，还未回过神，双手忽然被人向后一捆，在巨大的重力之下，被反压在地面。
程玚蹲下身：“你最好老实点，我知道，你不无辜。”
“你想做什么我不管，但是别再这个时间段给我惹事。”程玚招了招手，淮澈的眼睛被蒙住，随着乱七八糟的声响过后，淮澈的四周陷入寂静。
最后的记忆是被几个人一起丢进了一个巨大的集装箱。
淮澈的脑部磕在箱子里，铁皮划过皮肤，血迹将视线遮掩。
与此同时，他听见外面小声的商量关于他需要如何处理。
“偷运过去！”其中一个人提议，“之前不是对比过面部特征吗？整个系统就没有显露他的信息！这有什么难的。”
“那只能委屈一下他了，最近查的严，就算是转移病人治疗也需要医院证明，程队的人一冒头，就会被人盯上--”
“偏偏还是个语言不通的小哑巴，自求多福吧--”
声音渐渐抹去，淮澈唯一能辨认的，是箱子在缓慢的晃动，似乎自己在一个运输工具的内部，运输还算平稳，一路上未有颠簸，淮澈半昏迷着等待着集装箱再次被打开。
不过小睡的功夫，已经远离了刚刚所见到的灯火渲染的城市，所到之处便是一片荒寂，唯有一处大厦在眼前耸立，四周黄沙缭绕，若不是前来的人影在黑夜里攒动，淮澈还依然看见的只是海市蜃楼。
他张张嘴：“这是哪？”
扣押他而来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试探的回复道：“你知道这是哪吗？中央大厦可不是你能随便来的地方，一会你老实点，别丢了我们的脸。”
淮澈深吸一口气，这一连串的不太善用的语气让他心有余悸，淮澈轻轻点了点头，眼睛一垂，便不在看他们。
大厦的内部结构也与淮澈的认知不大相同，在大厦的最顶端，几乎可以看见不远处整个城市的整体范围，大厦像一个孤立在闹市之外的孩子，处于黑夜之中，风带来的砂砾吹得睁不开双眼。
跟着出来的几个人免不了一阵牢骚。
“服了，这鬼地方我是一辈子也不想来，和太空监狱有什么区别？”
“历代以来，也就蕲上将愿意待在这里，我看这里方便他们部队训练而已。”
“快别说了，要是被听到了，可麻烦了。”
其中一个人制止了他们的牢骚，小心翼翼的站在大厦的门前，刚刚站在门前，一个蓝屏准时出现在众人面前。
“数据扫描成功--”
“面容吻合度80％”机械音断断续续道，“确认成功--”
男子脸色一变：“妈的，才80？我上传资料信息都上传了不下五遍，还达不到百分百，什么破系统！”
大厦前高大的铁门缓缓升起，巨大的声响震得地面微微颤动，淮澈站稳脚跟，定眼望向大厦内部。
--空荡荡的一片，没有任何设施。
“喂，哑巴。”男子走过来，丢过来一块纸巾，“把你脸上血擦一擦。”
淮澈掂量着这块纸巾，待了半天才看见男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连忙低下头，轻轻擦拭。
“进去了，不要与其他人对视，更不要搭理其他人的问候，这地方待着的都是怪人，你应付不来。”
见他一脸懵懂，男子干脆打起了手语。
淮澈目光一敛，沉重的点了点头。
“越哥。”男子再次开口，“喊我越哥就行。”
虽然淮澈听不懂，但一般情况下男子重复的语言过高，一定是在透露什么想让他模仿或者学习的信息。
大多数情况下，最先透露的应该都是代号--名字。
淮澈尝试的叫了一声。
“越哥。”
越哥满意的笑了笑，拍了拍他肩膀：“走吧。”
正如他们说的那样，升降梯刚刚进入二层领域，几个人的权限已经失效了，被迫进入二层大厅，几个人的身影刚刚出现在大厅，他们便得到了大厅内所有人的注视。
一个。
两个。
五个。
十八个。
这里存在着十八个生命体。
淮澈心里默默细数了下，飞快的低下头。
他的指尖摩挲着腰部，那里突出一块尖锐物品，他摸了几下，只听咔嚓一声，一声类似上膛的声音在人流里响起。
淮澈的心脏猛烈的跳动，手指蜷缩在一起，几乎冰凉。
下一秒，越哥的手绕过后背，轻轻按住了他整序待发的枪支。
“别动。”
越哥轻巧的将弹壳退出弹道，一把劫走了所有弹药。
“这是我的枪，什么时候顺走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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