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常的干净晴朗,裴温谈走在夏季的树荫下。
他的一只手拿着一沓文件,修长的食指还扣着一瓶刚开封喝了一口的矿泉水,另一只手却迫不及待地去松开领带和衬衣领扣。
这次的方案竟然没有过,他有些懊丧地从西装裤兜里掏出手机。
还是他工作以来第一次吃了这么大的瘪。
红灯闪烁,面前红绿灯变成了绿色的小人,在数字屏上蹦跶得简直让他心烦。
即便是心烦,却也无法掩饰这个男人与生俱来的好容貌。
来往的上班族都是出来买午饭的,路过时不免有些欣赏的眼神,却也被这个心烦意乱的人无视。
那些人并不知道,这个看起来还算衣冠楚楚的一个俊朗大帅哥,其实内心却是翻江倒海。
过马路就快到对面时,手中的手机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也正在此时,由远及近的鸣笛声带给他更加强烈的冲击。
原本就没有吃早餐有些低血糖的裴温谈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这一阵强烈的刺激冲昏了头,没能做出最正确的跑的反应,只是抬起胳膊挡住了自己的脑袋。
“温馨提示,游戏即将开始。”
手里的手机却突然没头没脑地响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清晰得就像是在他耳边响起一般。
一瞬间,裴温谈甚至有些怀疑。
虽然他平常也爱打游戏,此刻难道真是在梦里?
“砰!”
听到这声巨响后,他只觉得自己就像一片轻飘飘的落叶随风飘起,但落地时强烈的撞击还是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这具183cm的身体应有的60kg重量。
全身都和地面来了一次剧烈的撞击,甚至还能感受到身体上的肌肉在接触地面后反作用力的回弹。
终于,全身肌肉都安静了下来。
身体各个感觉系统像是失联了,并没有预想的那种疼痛感。
但脑袋上确实传来一阵热流喷涌的感觉。
裴温谈想试着爬起来,但显然失联的可能是大脑,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身上任何一个器官。
这下好了!
方案不用改了!
不用上班大概就有补偿金拿了!
应该没有看错吧?是绿灯!
应该没有喝大吧?在斑马线上走的还是直线!
就算监控坏了,这里也是车水马龙的市中心,总要有辆车是有行车记录仪的!
好啦……那就……睡会儿……
裴温谈有些放心地合上了眼睛。
但朦胧间却听到有人不停拍打自己的肩膀,对着自己大呼小叫的。
“喂!你醒一醒!清醒一下!”
“干嘛……”
裴温谈只觉得困意袭来,睁开眼却只看到另一个脸上也是血的清秀男人正一边按着自己的脑袋一边呼喊。
“你小声点……又不是开会……睡会儿……”
那双眼睛在脸上的血迹之间显得格外清醒、冷静。
“不能睡!醒醒!先生!”但那人显然有些自顾不暇,声音也越来越虚弱。
裴温谈再一次努力睁开眼,却看到那个清秀的男人朝着自己的方向倒了下来。
如同溺水一样,那阵熟悉的鸣笛声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裴温谈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像是沉入深水一般,四肢逐渐变得轻飘飘的。
回忆在他的脑海里乱窜,互相还会撞到一起,时不时地在他的脑袋里发出爆鸣。
这种混乱的感觉逐渐演变成了疼痛,脑袋的疼痛。
渐渐的,痛感越来越清晰,直到整个身体也开始恢复知觉。
不知道更像是从海里回到岸上,还是从月球回到地球,四肢和脑袋越来越重,像有千万吨水泥灌进了骨头里一样。
裴温谈努力想要睁开眼睛。
努力,一次,失败。
第二次,失败。
第三次,终于成功了一点点,似乎是个灰蒙蒙的地方,不像是白天的大马路,更像是一个房间。
“系统提示,请玩家开始寻找自己的伙伴和引导人,在不违反规则的前提下完成任务。三、二、一,游戏正式开始。”
又是这个声音。
清晰、冷冰冰,就像是合成的一样。
刚才在马路上被撞的时候就是这个声音,大概也是这样的音量。
难道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无论如何,还是要先醒过来再说。
裴温谈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却感觉到自己的身上似乎被盖了什么东西。
终于在一阵努力后,他的手触碰到了自己几乎要炸开的脑袋。
“嘶——”裴温谈一咬牙,睁开了眼睛。
果然是一个房间。
裴温谈往左转动脑袋,却立马被吓得往后缩了一下。
一向没那么胆小的他也被眼前有些灰白浮肿的人脸吓了一跳。
也是这么一吓,他发现自己的头没有那么疼了。
脑袋也开始了飞速运转。
他坐起身,打量着周身的一切。
盖在自己身上的正是和隔壁床的尸体一样的白布。
不过,电视里的尸体不都是连脑袋也一起盖住吗?
他继续往自己的前方看去,也是整整齐齐地摆着几具尸体,但却有一个床是空的。
上面还有人躺过的痕迹。
往右看时,才发现一个清秀的男人正戴着口罩和手套,对着自己右边的那具尸体仔细观察。
裴温谈被吓得轻轻吸了一口冷气。
“你是……引导人?”裴温谈试探着开口。
神奇的是竟然没有预想的那种口干舌燥或是头痛欲裂,反而像是周末补觉睡到自然醒一样轻松,甚至连起床的口干舌燥都没有。
“为什么是引导人?”那男人的语气淡淡的,和他的长相一样清秀。
他只是回答问题,手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从旁边的医疗器械架子上拿起手术刀,开始熟练地剖开死者的皮肤。
“反正不像伙伴。”
裴温谈看着他的动作,还是有些背后发毛,从床上跳下来。
那男人终于瞥了裴温谈一眼:“不好意思,我也不希望是你。”
裴温谈被噎了这么一下,也懒得搭理他了。
男人检查得很仔细,就好像他要看的不止是死因,还想从这具尸体上了解到一些别的线索。
“手指短粗,肌肉发达,身材矮小,最重要的是,下肢短粗,我看这人生前不是务工的就是务农的。”裴温谈站在“伙伴”身后,轻轻地说着。
“没想到你还有点脑子。”清秀男人回过头来赏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怎么说话呢?我好歹也是双一流大学毕业的好吧!”这还是裴温谈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这样说。
“真巧,我也是。”清秀男人不着痕迹地表现了自己的胜负欲。
“既然这么巧,不知道我的这位伙伴你,怎么称呼啊?”裴温谈倒是不介意这种胜负欲,毕竟他也曾经是在学生堆里历练出来的,早就习惯了这种互不相让的态度了。
“甘远溪。”
“裴温谈。”
裴温谈见甘远溪头也不抬,索性把手伸到了甘远溪面前,示意握手。
甘远溪回头看了一眼呲着大牙对他笑的裴温谈,从刚才拿手术刀的架子上拿出一只口罩,拍在了他伸出的手里。
“干活。”甘远溪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
“干……活?干什么?你要把这些尸体全验了啊?”裴温谈有些崩溃。
这人怎么这么较真?
“嗯。在你醒之前系统还没有给我任何提示。我看了,这里的电梯门是上锁的,这里的每一具尸体我都大概看过了,就像你说的,几乎全都是精壮的劳动力。”
裴温谈顺着甘远溪的眼神看过去,难怪自己身上的白单子没有盖住脑袋,原来是早就被这家伙检查过一遍了。
裴温谈下意识抱住自己的胸口,顺便检查自己身上的衣服。
并不是自己从公司出来的那一套,而是一身病号服。
甘远溪眼神淡淡,顺着裴温谈的动作又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是在这里找到的衣服。”
裴温谈错愕地瞪大眼睛。
“是我帮你穿上的。”
裴温谈瞬间觉得脸上充了血,指着甘远溪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甘远溪腾出手,把他的食指拍下去,继续冷淡道:“放心,你很健康。”
裴温谈耐心和经验都不多,把这些人粗略地看了一遍,没有规则的外伤,但却都是不同程度的嘴唇发紫。
此时,甘远溪已经验到第三具尸体了。
“我帮你检查过了,可以确认,全部都是死亡状态。”裴温谈从墙边摸过一把带轮子的凳子,一屁股坐在甘远溪身边。
“废话。”
“诶,万一有什么活口不得抢救一下啊?我看你这个医生也不怎么称职嘛。”裴温谈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这人验第一具尸体时其实并不算熟练,只是动刀子的时候手却格外稳。
加上他说的那句“很健康”,也更像是一个医生,而不是法医。
想到这里,裴温谈不禁又一阵脸红。
“还用你说?不然我为什么留着你,没拿你先验验看呢?”甘远溪白了他一眼。
“你不是验过了吗?没动刀而已。”裴温谈不知做了多久的思想斗争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
显然对甘远溪造成了零的伤害。
甘远溪脸不红心不跳,手里动作一点没停。
只留下一个裴温谈原地脸红后悔。
甘远溪显然有了前面的经验,尸体越验越快。
当他给最后一具尸体盖回白布后,看向一脸无聊正在拆凳子玩的裴温谈。
“结束了,这些人……你怎么在玩凳子?”甘远溪话还没说完就忍不住皱起眉头责备道。
“你看,这里是太平间不是吗?有这么一个凳子能给谁坐?我觉得奇怪所以……找到了。”裴温谈从凳子面的海绵里拿出了一把钥匙晃了晃,“看来,你的尸体白验了。”
“那可不一定,我就在这十三具尸体上发现了一个规律。”甘远溪并没有搭理裴温谈那副小人得志般的笑容。
“什么规律?”裴温谈也不影响进度,用那把钥匙到电梯前去开铁栅栏门上的锁。
“你不是说没用吗?”甘远溪看着锁开了,伸手去按了唯一的向上按键。
“也不一定……”裴温谈的话音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弱了下去。
电梯是很老旧的那种,光是开门的吱呀吱呀声就能在整个太平间回荡着。
而此时电梯门开了,里面却正站着一个冲他们微笑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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