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失踪

三楼是美食专区,是整栋商场客流量最大的楼层,各家店铺林立,规模不一。

何洲阳喜欢吃馄饨,对紫菜过敏,宋纯去买的时候特意交代汤底不加紫菜,好在这一家暂时没什么人,宋纯没等多久就带着打包好的馄饨离开,反倒是旁边的面馆,大概是他们家的厨艺实打实的高超,宋纯好不容易才在角落找到坐的位置,服务员忙来忙去把她忘了。

“姐姐,”宋纯朝刚忙完一桌的服务员招手,“这里。”

服务员是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一路小跑过来面带歉意的微躬上半身道歉:“抱歉抱歉,我忘了你。”

“没事,两份担担面加火腿肠。”

宋纯言简意赅,害怕耽误她更多的时间,对她报以善意的微笑。

服务员松了口气,秀气的手握笔在单上飞快记下宋纯的菜单,匆匆转头时差点撞上另一个端碗的服务员。

宋纯手肘撑桌,手掌支着头默默观察面馆:男孩和女孩紧挨在一起烦恼毕设,几个男人在预测未来股票市场的走向,年轻夫妻手忙脚乱的哄着怀中的婴儿,女白领放下筷子接通电话……

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很忙,除了宋纯。

“您好,您的担担面。”

服务员甜美的声音打断宋纯的胡思乱想,宋纯猛然回神,服务员把宋纯点的两份担担面放到桌上,宋纯向她道谢,提着三份餐匆忙离开。

何洲渡最近又迷上了一款新游戏,玩得不亦乐乎,原本宋纯担心他饿肚子,下了电梯跑步赶过来,何洲渡倒好,一门心思都扑在游戏上,头都快贴上手机屏幕了。

宋纯“砰”一声把饭扣到桌上,即将打败本关boss的何洲渡被吓得一激灵,手一滑退出了游戏,何洲渡惨叫,声音悲痛欲绝,他抬头去瞪“罪魁祸首”,没想到对上一双阴沉得快下雨的眼。

宋纯冷声问:“阳阳呢?”

何洲渡指着左边的方向,说:“去厕所了。”

宋纯心里一咯噔,紧张质问:“去多久了。”

“半个小时吧。”

“何洲渡!”宋纯被何洲渡无所谓的模样激怒,“你没手机能坚持在厕所呆半小时?”

“你那么生气做什么?”何洲渡被宋纯突然的情绪搞得不知所谓,“他最近不忌口,肯定是吃坏肚子了,回头带他去看医生就好了。”

宋纯从来没这么抓狂过,恨不得把打包的三份餐饭扣在何洲渡脑门上让他清醒一下,两个人的争执吸引了在场的家长孩子,宋纯气得来回踱步,大口吸了几口凉气强迫自己压下冒火的情绪,咬着后槽牙问:“那个一直和你聊天的男人呢?”

“他走了。”何洲渡挠头。

轰——

宋纯听到自己大脑震鸣,有道地雷被何洲渡的一两句话炸开,迸溅出滚烫的火星子在眼前烧灼。

宋纯扶住凳子稳住身形,脸色唰一下惨白,电光火石间有了一个合理又恐怖的猜测。

“何洲渡,你脑子被游戏打没了是不是?!”宋纯的肾上腺素急速释放,血液不断涌上来,苍白的脸颊一下子红了,她不知从哪里爆发的力气把何洲渡从椅子上拽下来。

何洲渡被宋纯跌跌撞撞的拽到男厕外面,宋纯把他往里奋力一推,何洲渡不察,两只脚绊在一起直直往前栽下去。

宋纯胸口起伏,呼吸急促,她伸出莫名发麻的手指着卫生间,“你自己去找,看看你弟弟在不在。”

何洲渡大脑发懵,愣愣坐在地上,这个时候就算他再傻也知道事情不对,他一骨碌从地上跳起来,“何洲阳!”第一间门他打不开,死命拍打,“何洲阳给我出来!”

里面传来一个成年男性不堪入耳的叫骂。

何洲渡推开第二扇门,第三扇,第四扇……

“何洲阳,给我滚出来!”

所有门都被何洲渡祸害了一遍,被他打扰的人各种污言秽语,出来时像看怪物一样打量他两眼,贴着墙面走生怕被缠上,何洲渡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使劲拍打最后一扇门,喊哑的声音沾上泣声:“何洲阳,回家!”

门终于开了,何洲渡眼睛一亮,“何……”一股劲风划破空气往何洲渡脸上打,何洲渡被男人打得身体一歪,额头撞上冰冷坚硬的瓷砖墙。

男人啐了何洲渡一口,愤声骂他“神经病”,一边推开外边闻声过来的路人一边骂骂咧咧。

何洲渡眼前冒星,额头火辣辣的疼,嘴角也痛得要命,他下意识摸了一下,仿佛有根针刺进肉里。墙和骨头两个硬物的冲击暂时打乱的何洲渡的记忆,大脑暂时停止了对神经元活动的接收,直到宋纯断断续续的哭声在空气流动中被送过来。

宋纯已经报警了,她强迫自己冷静,吞下呜咽哭声,勉强组织好语言和警察通话:“十岁……不,不是自己走丢……我们怀疑是被拐了……请快点。”

宋纯挂掉电话,几个带孩子的母亲不忍心,在旁边安慰她,宋纯心思混乱成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球团,旁边人的声音被隔离成似有若无的虚音。

何洲渡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推开围观的人群往外走,他右脸高高肿起,嘴角泛血,破皮的额头有一圈碍眼的红和几条血痕。

宋纯追上去,“何洲渡,警察……”

“我先去其他地方找。”何洲渡声音很轻,眼神冷得吓人,“没准他贪玩乱跑。”

“那我们分开找。”宋纯拉住何洲渡胳膊,两个人起码要有一个人保持冷静,宋纯压下紊乱的情绪,抹干挂在脸上的泪珠,“你在三四楼找,我去一二楼。”

何洲渡颤着双唇,面部肌肉微微抽搐,背过身擦脸,肩膀控制不住的抖动,宋纯在他断断续续的抽噎里听见那声应答。

“会找到的。”

宋纯的这句话对旁观者苍白无力,对当局者是唯一的支撑。

罪孽的花在希望之土上绽开,心怀希望之人在虚妄的废墟上步履蹒跚。

宋纯不知道找了多久,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变得麻木沉重,一架子的玩偶笑着迎接随时会过来的小孩子,粉色的小猪排在一起,宋纯记得这是何洲阳最喜欢的动画角色,难怪她觉得熟悉。

不对!

宋纯忽然反应过来,这里她刚才来了不止一次。

人会因为具体的目的展现历代文学家讴歌的坚韧精神,也会因为莫名的物品瞬间自我推翻高墙。

她蹲在地上,胳膊环住双腿痛哭。

商场已经传遍有孩子失踪的事,人来的时候三两分拨,走的时候仿佛集体心有灵犀,也就是说现在商场基本没什么人了,

多热闹呀,琳琅满目的商品,玩偶们永远在开心的笑着。

多空荡啊,琳琅满目的商品,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哭声。

一阵慌乱的脚步打乱诡异的平静,脖子上挂着工牌的男人步履匆匆,循着哭声找到宋纯。

“请问是宋纯小姐吗?”

监控室里挤满了人,一个经验老道的老警带着一群年轻警察目光炯然的盯着监控,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宋元也在其中,何家父母坐在椅子上,张燕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何天仁默不作声,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眼圈却红了。

何洲渡低着头不敢看父母,悄悄抹眼泪。

宋纯悄声进来,老警目光一凛,说:“停。”

负责调监控的警察点下鼠标键,警察们围在一起指着定格的视频低声商量,宋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站在何洲渡旁边沉默。

“你们先回去吧。”警察们结束讨论,老警对他们说,“有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警察同志。”张燕把脸从手心里抬出来,不死心的追问,“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儿子?”

这种问题毫无疑问无解,老警在思考该如何做出最完美的回答,警察的沉默压垮了母亲的脊梁,张燕冲上去揪住老警的衣领崩溃大喊:“你说话啊!你说我儿子什么时候才能找到?”

“阿姨,您冷静点,一有消息我们就会通知您。”

“阿姨,您先放手。”

警察和商场相关负责人上去劝张燕,何家父子也过去,何洲渡拦着张燕胳膊想让张燕放手,绝望冲破理智的围栏,张燕如同一头失去幼崽的母狮,向敌人张开报复的獠牙。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在每个人心上,何洲渡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张燕的獠牙撕咬何洲渡的血肉,她对着何洲渡又踢又打,崩溃的哭声撕心裂肺。

何天仁拦不住她,“阿姨……”宋纯啜泣着过去被宋元伸出胳膊拦下护在后面。

何洲渡被张燕逼到墙角,警察们想阻止张燕又怕她正处在情绪激动阶段不小心伤了她。

粗暴的打骂并没有让张燕有片刻轻松,反而刺激她对儿子说出最恶毒的话:“你怎么不去死?!”

何洲渡蓦然抬头,瞳孔慢慢放大,倒映出张燕由愤怒转变为呆愣的表情。

“张燕!”顶梁柱强装出来的坚强终于破防,他指着何洲渡向张燕哭嚎,“他也是你儿子!错的是他吗?只有他吗?!阳阳让你走你就走,你光怨他做什么?!”

张燕脊梁弯下去了,头深深埋在掌心里,悸动的哭声是世界上最让人没有勇气听的乐曲,何天仁指着心口,瘦削的脸上爬满眼泪,“我错了,你错了,洲渡错了。”

没人再说话,何洲渡第一次领略到言语的威力。

张燕的话像无数根针刺在他心上,没有撕心裂肺的疼,只会有密密麻麻的折磨,等痛感消失了,等待他的是一辈子的凌迟,何天仁的话却把他推向地狱。

“怨我啊,为什么不说全怨我?”何洲渡哭出声来,“全都是因为我。”

“不是。”何洲渡听见宋纯的声音。

宋纯吸了吸鼻子,沾上眼泪的手指指向视频里定格的那个男人,“是他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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