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橙给何洲阳打商量:“就去看一下好不好?”
“不要!”何洲阳往宋纯怀里躲,“我不要!”
宋纯抱住何洲阳,脑子灵光一转,向何洲阳低声说:“我们玩个游戏吧。”
何洲阳来了兴趣,他仰头睁着溜黑的眼球问:“什么游戏。”
宋纯捂住何洲阳的眼睛,神秘兮兮开口:“和我走就知道了。”
措不及防的漆黑让何洲阳有些害怕,他捏紧衣角紧张的吞口水,宋纯手心温暖的温度传感到他全身,“我们要走喽。”
宋纯弯腰,一只手捂住何洲阳的眼睛,另一只手扶上他的肩膀带他小步出去。
音乐从音响里欢快的跃出,两只粉色小猪踩着音律在院子里跳舞,动作笨拙滑稽,在转圈时甚至撞到了一起,何洲阳躲在宋纯背后探出脑袋,程橙指着在跳舞的两只玩偶,轻声细语:“你看,他们在给你跳舞。”
左边的玩偶小猪在挥手时不小心打到了同伴的头,同伴捂着头往边上退了几步,险些撞上对墙停放的车子,何洲阳咯咯笑了两声。
一只小猪摇摇摆摆朝他们这里过来,停在何洲阳面前向他弯腰伸手邀请他一起跳,何洲阳身子瑟缩一下往后面躲,小猪的笑脸不变,身体滞住,另一只小猪也停下舞步,欢扬的音乐踊跃成灰蒙蒙的云团。
“阳阳。”
两道清脆的女声在音乐中响起。
正值花季的少女有一股神奇的魔力,明媚笑容如骄阳,在冬日里熠熠生辉。像杨柳枝一样抽条的身姿是介于少女和成人之间的美感,就算是穿着厚厚的冬装也挡不住曼妙轻盈的舞姿,两只小猪重振旗鼓跟在她们身后,音乐再度上扬轻快起来。
音乐是人触之可及的快乐,善良是维持人与人关系的媒介,汇入善良之心的音乐则是让快乐弥补伤痛的良方。
宋纯记不清自己跳了多久,她和程橙已经连抬手都有些费劲了,一道瘦弱轻快的身影加入了进来。何洲阳起先有些犹豫,步子迈出又收回,来来回回好几次,等他试探两下迈出去时玩偶小猪不知道从哪里补充的体力,跳得更卖力了,动作幅度相当夸张,何洲阳被逗笑,兔子扑食一样几步路跳过来。
这种舞还是小孩子跳最合适,何洲阳仿佛沉醉其间,孩童的纯真洋溢在他一步一挥之间,宋纯和程橙气喘吁吁的停下坐在角落欣赏一家三口配合默契的舞蹈。
何洲阳在前面跳,玩偶小猪在后面跟着他的节奏,比起何洲渡,玩偶小猪显然早就累了,动作笨重,在勉强跟上的节奏中掉了好几次拍。
程橙稳了几下呼吸,问:“何洲渡呢?”
宋纯微怔,这才想起来何洲渡不在,程橙自问自答:“算了,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也不知道。”
何洲阳跳累了,慢慢停下动作,转过身和两只玩偶小猪对视。玩偶小猪晃了下身体,不约而同伸手捧上两腮取下头套,冷风恰是时候,吹散了何家父母的热意,他们头上浸满汗珠,疲倦沿上起伏的胸腔爬到喉咙发出微微劳累的声音。
“阳阳……”何天仁往前走了几步。
何洲阳跑过去抱住张燕。、
张燕捂嘴逼自己不发出声音,眼泪和汗珠混在一起,抱住何洲阳伤痕未愈的身体,何天仁仰头望天抹了把眼睛。
宋纯和程橙极有眼色的悄悄离开。
两个人的住处不远不近,程橙走回家大概需要十五分钟,宋纯把她送到街口。
寒假的街口很少有人会聚在一起唠嗑,程橙又拉着宋纯聊了几句。
“你和何洲渡……”程橙欲言又止。
宋纯掀起薄薄的眼皮,眼神带着稀奇的探究之色,“你这么吞吞吐吐的做什么?一点都不像你。”
程橙视死如归般闭眼询问:“你和何洲渡是不是谈恋爱了?”
宋纯大脑轰鸣一声,大脑一时半会儿没有转过弯,五秒后回过神,脸色红得像刚跑完马拉松,结结巴巴的回:“你……你在说什么?”
程橙表情像是惊讶又像是松了口气,复杂开口:”原来没有啊。“
宋纯:“你说的算是早恋。”
程橙面色一哂:“宋大小姐,能不能别这么口是心非。”
宋纯眼底暗了一瞬,装作没听懂的样子伸拳,“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有多让人想打?”
“你看你看。”程橙像战场上胜利的将军,“你又假装听不懂想扯开话题。”
宋纯泄气,对上程橙,她总是认输的那个,她好奇程橙为什么会突然问这种**话题,毕竟他们从初中认识到现在,他们几个一直都没有主动干涉过对方的感情领域。
认识几年的默契在这时候展现出来,宋纯不需要开口,程橙仅凭一个眼神就能看出宋纯想问什么,“我之前和我表姐逛街的时候遇见过何洲渡,看到他和几个同学一起去玩,和许珂说说笑笑。”
宋纯猜应该是她发烧那次,她又联想起不愉快的经历,表情闪过一丝不虞,落在程橙眼里就是吃醋,小心翼翼的探过来:“你和他真没什么?”
宋纯反问:“为什么你觉得我们会谈恋爱?”
“何止我一个?我们都觉得你们迟早会在一起。”程橙叹了口气,“那天我还以为何洲渡是想脚踏两只……”
程橙的话梗在嘴边,旋即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哇”了一声,凑近问:“他不会真的想脚踏两只船吧?”
宋纯笑了,往她脑门弹了一把,“想什么呢,他有那个本事么?”
程橙扑哧一笑:“说的也是。”
两人又聊了几句才分开,宋纯挥手送别程橙,冬日的午后并不暖和,宋纯呼了呼手,呼出的白气喷洒在手心,有人给宋纯发了条消息,宋纯搓两下手往衣袋里拿手机,是刘翠云发来的消息——让宋纯去买瓶醋。
“早知道戴上手套了。”
宋纯把手揣口袋里小声嘟囔,被冷风吹得往衣领里缩脖子,小跑着往百货店赶。
春榆镇有许多小商家,离宋纯家最近的是一位姓王的老人开得。
裂缝的水泥墙露出红砖,大红的对联贴在门框上贺新春,敞开的红木门能看见大半商品,毛色花黄的肥猫懒洋洋趴在墙角,听见脚步声眼皮只微微掀开一条缝,嘤咛一声继续闭目养神。
宋纯冻得跺脚,使劲往手上哈气,轻车熟路的在货架上找到醋。
付款的时候王爷爷忽然问:“翠云咋样了?”
宋纯正在点密码,手不由一顿,抬头愣愣望着王爷爷的背影,“我妈怎么了?”
“你不知道啊。”王爷爷正靠在外面的藤椅上,旁边的电热扇照得他半张脸处在黄光之下泛起红润的颜色,“前两天翠云过来给你哥买啤酒,差点摔倒,她说是感冒了没劲儿。”
宋纯更疑惑了,她仔细想了想,刘翠云女士前两天的确买酒回来,不过看上去生龙活虎的,一边帮她哥找开瓶器一边骂她哥学坏了。
宋纯的手指下意识点手机,没感情的女声提醒付款成功,宋纯拿起桌上的醋,边往外赶边含糊其词:“挺好的。”
刘女士感冒了吗?
宋纯把酱油瓶揣在怀里,脚步放得极慢,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一帧帧回放这两天刘翠云的各种生活轨迹。
做饭,逛街,大扫除,屯年货,偶尔骂一下她和宋元……
宋纯越想越奇怪,明明很正常,为什么说她感冒了?
刺耳的车笛声在她背后发出警告,宋纯心脏猛然一颤,魂魄被惊出了身体,怀里的醋碎了一地,积雪消融,随着空气涌动散发酸意。
淡淡的草木清香把她带离原地,汽车疾驰而过,飞雪四溅,剧烈跳动的心脏砰砰唤回宋纯的神思,她单薄的后背贴上另一颗乱跳的心脏。
“何……”
宋纯的话刚到嘴边,何洲渡钳上她的肩膀把她的身体掰过来怒吼:“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宋纯被吼得一愣,嘴边的话忘记说,肩膀被何洲渡攥得生疼,何洲渡额头的青筋凸起,脸色不知道为什么白得吓人,“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差点以为你就要……就要……”
后面的话何洲渡说不出来了,他的声音打颤,连手都在发抖,宋纯带着劫后余生的心悸,心有惧意,“何洲渡,我肩膀疼。”
简短的一句话让何洲渡卸力,他松开手往后踉跄几步,颓唐地靠在水泥墙面上。
“你知不知道……”何洲渡握紧双拳,面上隐忍的怒意将要迸发,“我刚才有多害怕?”
宋纯心尖一颤。
语言是思维的载体,是人际交往的工具,言语是交往的媒介,是人际交往的过程。
因而可以说,情感的逐次递进离不开日常积累的言语,在感性到达临界点时,抽象的语言将借由具体的言语一锤定音。
何洲渡是感性的理想主义者,他的一言一行鲜少出于对现实的理性思考脱口而出,从不知道简单的一句话可能引发的后果。
比如宋纯,她的感性让她因何洲渡的话心跳难以控制的加快,死里逃生的惊惧被午后穿云的一缕阳光化解。
同时,姗姗来迟的理性警告她——从现在起,你对何洲渡的感情又上一层。
没有哪个人能在“英雄救美”的剧本安排下心无波澜,除非那个人是TPE材质的仿真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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