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宫宴夜

“啪——”

阿缨的手还没有碰到那流苏时就被对面的小姑娘打掉了,听这声音,李溪连忙蹲下将她的手拉了过来,眼见着虎口处已经红了一团,可想会有多疼,但他仔细观察了下阿缨的脸,她没有哭,甚至连眉毛都没有耷拉一下,只是木然地盯着那晃动得更厉害的珠子。

“华儿!”

华衣妇人将周华儿一把拉到自己身后挡住她,眼睛望周暨脸上瞥了一下,见自己夫君的面色似有不悦,立时向李溪和阿缨道歉道:“华儿无知,是妾未教导之过,望贤者能宽恕小女。”

“夫人言过了。”李溪重新将阿缨抱起,对着那妇人继续言道,“是阿缨不懂礼仪先冒犯的女公子,乃是溪之过也。”

二人为了刚刚的事互相道歉之时,周暨竟走到了妇人的身后,直接将周华儿头上那根珠钗拔了下来,周华儿大惊,忙捂住散下来的头发,心中大气地瞪向那人,正要大声呵斥的时候,才发现拔走自己钗子的人是自己的父亲。只见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眼里尽是警告之意。

周暨这人身材肥硕,笑起时憨态尽显,但平日里对着周华儿时总是冷着脸的,只要稍不顺他的意,轻则饿上一两日,重则棍棒加身,即使有母亲拦着,也不济事。所以,她总是格外怕自己的父亲。眼瞧着他再次露出平时处罚她前的表情,周华儿不受控制的开始发抖,抓紧了自己母亲的衣裙,更往她身后躲去,避开自己父亲的眼神。

庄贤觉到自己的下裙紧了紧,往那里瞧去,瞧见自己的孩子紧紧抓住她瑟缩着,再看看一旁的周暨,忙对周华儿呵斥道:“还不赶紧下去!”

说完,她朝后面的宫人招了招手,让宫人带着周华儿先回王宫了。

这边,周暨将自己孩子头上的珠钗递给了还在李溪怀中的阿缨。

“阿缨既然喜欢,拿去便是。”

李溪侧首看着自己怀中的养女,只见她虽然一直盯着那根钗子,却在周暨伸到她眼前时,只是用手去拨了一下上面串着的珠子,见它们重新晃悠起来撞出声后,有些开心地转过头来对着李溪笑了一下,随后就不再观那钗子了。

周暨的手就这样尴尬地停在了半空。

“多谢主公好意,阿缨至小便与我居住在山林中,鲜少听到珠翠碰撞的声音,所以会有些好奇,如今,她既已失了兴趣,还是请主公将钗子送还女公子呢。”

“啊——哦——”周暨悻悻地将手收回后,将那钗子扔回了庄贤怀中。

“既如此,明日孤选些通音律的宫女到你府上呢。”

“溪多谢主公的美意,只是。”李溪瞧了瞧自己怀里自娱自乐的阿缨,说道,“阿缨还是个稚童,对凡事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若是一早便替她安排下来,只怕她未必会喜欢。日后,若溪有什么需求,会自己同主公说明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周暨的脸色才重新好起来,他向来不担心自己的手下会有什么出格的要求,钱财、权力、名誉、地位、女人,这些他都可以满足,但若是一点需求都没有,他反倒没了控制对方的砝码。

而李溪与他手下已有的名士不同,他派了秦祁多次去请他出山用尽了所有的方法,威逼利诱皆无用,唯一获知的便是李溪格外疼爱这个养女,因此今日他才会对这孩子多番的关照。要知道,他对他膝下的三个女儿,可从不在意她们喜欢什么。

一阵风吹来让周暨打了个寒颤,他看了看太阳,已经快要落进山中了。

“大贤,孤早已在宫中为你设好了宴席,你且随孤来呢。”

说完,他身后的那群宫人士兵们便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道来,李溪便随着周暨同往岐王宫中去。

一路上城中的百姓见自己的王如此厚待一个平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着李溪的身份,李溪则往道路左右两侧看了看,秦祁跟在他身后好奇他看到了些什么,便悄悄问了他一句。

“啊,我也正想问你。”李溪稍稍侧过头来,同秦祁说道,“溪见凤城百姓见到主公,皆不曾下跪行礼,反倒是交头接耳、公开议论王上,大岐的民风如此开放吗?”

说到这里,本就是大岐出身的秦祁有些自豪地向李溪介绍道:“这便是我们大岐的强处,主公礼贤下士、厚待百姓,从不愿以礼教来约束民众。”

厚待吗,李溪的眼睛从那些贪婪地盯着秦祁玉佩的百姓上移开,不用礼仪道德来教化,而以重利厚益去驱使的民众,若哪天周暨无法再满足他们的胃口,只怕会将他也吞下,但周暨的祖辈本就是商人出身,商人处世以利为中心,会用这样的方法来管束民众也不为奇,只是为何这么久了,还没有人发现这其中的问题呢。

李溪跟着周暨来到了岐王宫前的台阶下,那里早就等着了一个穿着玄衣的白发老者,见周暨到了马上上前行礼道:“主公,宫中的宴席已经布好了。”

“好。”周暨让他站了起来,同时向李溪介绍道,“这是孤的丞相——宋承安。”

宋家,李溪记起了,大岐的相位世世代代皆由此一家所承袭,李溪看了他一眼,对方也看了他一眼,随后却“哼”了一声转过了头去,显然瞧不起李溪这年轻之辈。

李溪倒也不恼,只是猜测到:看来今晚的夜宴会很有趣了。

周暨见宋承安这样,只得尴尬笑笑,毕竟宋家在大岐民众的心中还是有些地位的,且宋承安担任丞相的时间远比他这个新王还久,自己也不好当面对他说什么,只得将就着这尴尬的场面引他们赶紧进去。

秦祁也在此时给李溪说明宋承安的情况:“宋丞相以前是教导主公的老师,平时最喜欢为难我们这些人了,每次主公好不容易请回来的贤士,没待上几日便会被他气走,甚至是主公本人颁下的令,他也可以给否决回去。”

听了秦祁的话,李溪看着前方白发挺拔的身姿,心里有了几分计量。

众人落座时,李溪将阿缨安放了自己身旁,而他的对面就是宋承安,对方吹鼻子瞪眼地看着阿缨,非常不客气地说了一句:“竟敢带女娃入席,无礼至极。”

李溪笑笑并没有在意他的话,而阿缨更是连他说的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宴席间,李溪也在不停地观察着周围,他初通仙法时也曾起过玩心去过大胤的王宫,但作为统领四方的君王他的宫殿竟远不如这里奢华,金石雕铸的柱子、玉石铺就的地面,连用来盛放食物的器具亦是纯银所制,上面还镶着西域传进的琉璃石,乐姬、舞姬所着的衣物也全是上等的衣料,更不要说周暨用来宴请他的食物和酒液了。

大岐虽然富庶,但也不该如此铺张靡费。李溪抬眼望了对面正在饮酒的宋承安一眼后,便收回了。

对面的宋承安将那杯酒喝完后,对着周暨就说道:“主公,臣有话想对李溪说。”

周暨不知道是自己喝了酒还是被他的话给惊到的缘故,额上出了汗,他就知道他的老师又要坏自己的事,他只得支支吾吾地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

“主公!”

“丞相请说吧。”

宋承安转过头来看向了李溪,只见他平静地看着自己,似在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反倒是挨着他一桌的秦祁在那里不住地摇头叹气。

“哼!”既然他如此不知好歹,那便不要怪自己了,“本相虽日理万机,闲暇时也曾听人谈起,说原阳山上出了一位让神明侧目之人,若是谁能请他下山,他便能将神明的眷顾带给那人。”

“主公亦是听闻此事后才多番派秦大夫前去请这人下山,许了名许了利,那人皆不为所动,但为何偏偏这次就答应了主公,莫非之前几次都是在耍着主公?”

他这话里的讥讽之味极浓,若李溪答不好,则会当场落一个不尊王侯的罪名。

但李溪只是淡然一笑,随后站起身来,朝向坐在正中高处的周暨深深弯了一腰行了一个大礼。然后答道:“此事绝非溪刻意为难主公,实乃上神嘱咐过溪,需将天意带至意志格外坚定的王手上。此前主公多次派秦大夫造访溪的陋居,溪为主公之诚意与意志所感,因此才会随秦大夫下山。”

周暨为他的话中明里暗里的夸奖沾沾自喜,正要出声时,却不料宋承安这老头再次“哼”了一声。

“我们这等凡人既听不到神明的话语,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李溪再次向周暨行了一礼后,说道:“主公可否让宫人在殿中点燃三株香,溪自为丞相解答。”

周暨也想看看他所说的天意是否与自己的目的相合,便依他所言,让宫人搬来了一个香炉放在李溪和宋承安中间的地上,并点燃了三炷香。

三株香点燃之时,李溪朝着那香炉,念念有词道:“天君敕令,显。”

那飘到空中的三柱烟气在他话音刚落时,纠缠到了一起,随后散开,浮空出现了一面的文字,众人被这景象惊到,随后抬头看去,只见那里写道。

“太虚之神,特令原阳李溪为灵使,传天意与万民。天意为何,大胤之君王焦彧,倒反天罡,颠倒伦常,乃不敬、不尊、不慕神者,罪责之深,怎配统领万民。故欲择顺神意之人为新君,新君者,上承天听,下达万民,其志须如山石,不为人所动,不为事所移,如此,方可助其成千古之明君,流芳于百世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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