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秀花的肢体语言无疑是出卖了她,这是典型的有所隐瞒。
曹一田盯着袁秀花道:“我如果猜得不错,你现在的想法也许是觉得:如果你说了,这组织卖yin行为跑不了,又会牵扯出很多事。你以前因为组织卖yin这种事已经坐过监狱,如果再犯,加之数罪并罚可能会让你牢底坐穿。但如果你不说,可能只牵扯眼前的美容院产品问题。”
袁秀花眼见自己的想法被洞穿,抬眼看向曹一田,双拳紧握着,似乎还在做最后挣扎。
“组织卖yin这事你跑不了,你猜我们什么能找到你。那是因为我们C市刑侦队已经掌握了你组织卖yin的犯罪事实,有多名从事涉黄行业的女性已经供出你的身份。你在你们那个道上赫赫有名,用的化名是叫花姐,对吧?根据我们所掌握的证据,你出狱不久,就又开始重操旧业了。”
曹一田仔细观察袁秀花松动的神情,稍作引导,继续道:“所以不要在妄图挣扎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里我们警方已经给你抛出了一个橄榄枝,你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这对很多犯人都可遇不可求的事。”
袁秀花像是被卸掉精气神一般,瞬间萎靡了很多,原本攥紧的手也松弛下来。她张了张嘴,似乎在想要从何说起,但因之前的抗拒,嗓子干的上火。
曹一田递给她一瓶水道:“慢慢来。”
袁秀花问道:“在你们问我问题之前,我可以讲讲我的故事吗?”
曹一田回道“当然可以。”
袁秀花觉察到曹一田释放的善意,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几下。她叹口气,神情幽然道:“干我们这一行的人,都是社会最底层的人。若不是万不得已,谁也不会走到这条路上来。我15岁时父母双亡,便来到C市务工,最开始我在一个饭店当服务员。饭店老板圆头猪耳,鬼迷心窍,一直对我上下其手。终于有一天他在员工宿舍里强J了我。我刚开始很害怕,但当想报警的时候,因为事情隔很多天,没有人证没有物证,警察也没办法帮我,所以就不了了之了。那个饭店老板后来给了我一万块,让我以后好好伺候他。我就在想啊,我刷盘子端盘子一个月累死累活的也才只有1500元,干这个总比当服务员好吧,所以我就同意了。”
袁秀花动作优雅,她抿了一小口水,语调低沉了很多,她故作轻松,像是陈述别人的故事那样,去陈述自己。只见她润喉后,便继续道:“所以我过了一段被人包养的时光。可这样的日子并不长,我的存在很快就被那个老板的老婆发现,他老婆追着打我,那次挨打好惨的,我的头发被拔光了,身上被踢得淤青,脸上鲜血直流。我当时就特别希望那个老板可以保护我一下,但他只看了我一眼就骂道我是个小荡.妇,是我勾引他的。我当时就忽然间心如死灰,也不在挣扎反抗了,后面被人几乎是扒光扔到大街上的。”
“虽然事情的后续是那女人被刑拘了。但那一天也是我人生的至暗时刻,街上来来回回好多人看着我,没有人去帮我,在警察到来之前,没有人给我一件衣服。围着我的人,他们的眼神我至今记忆犹新。男的眼神猥琐,指指点点。女的眼神讥讽,骂我活该被打。这种事现在想想觉得挺可笑的:我和他老婆,两个女人,一个进了因故意伤害进了监狱,一个被人打的落下终身残疾。而那个始作俑者,他就没消停过,身边女人一直换的很勤。”说着,袁秀花拨开自己的长发,从她的右耳耳垂到耳根有一道陈旧性的疤痕。
随即,她放下头发道:“那次被打,我右耳完全失聪,可即使是失聪,我还是不断告诉自己我是幸运的。我无时不刻的安慰自己:我只是一只耳朵听不见了,我还有另一只耳朵。”
曹一田沉默不语,犯罪的人在犯罪后都会给自己找各式各样的理由,以此为自身行为进行开脱。但是,这个世界上,依然有很多成为罪犯的人,他们初始的颜色并非一黑到底。在纷繁复杂的世界里,人性本善,而恶意往往多半是后天环境所造就的。
袁秀花继续道:“后来,我就去了酒吧当坐台小姐,那个年代干这行都叫坐台。现在叫的好像还挺高大上的,叫什么KTV公主、外围名媛之类的。我老家的一个姐妹听说我在C市扎根,赚了很多钱,就过来投奔我。一来二去,她见我来钱快,也想赚快钱,便跟着我入了这一行。她结束当天给了我1000块感谢我,说是我是从水深火热的深坑里拉了她一把,是我拯救了她。所以...我忽然觉得自己那一刻就是从一个阴沟里的垃圾摇身变成“人”。说来可笑,从被打之后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垃圾,直到被人感谢,我才觉得自己能以“人”自居。”
曹一田岔开道:“你是公民,是自然人,你当然有人权。”
袁秀花似乎听到了一个很讽刺的笑话,不由淡然一笑道:“人分三六九等,社会分三教九流。干过我们这一行的人,自尊早在岁月的蹉跎中,就被啃食殆尽了。不过,还是谢谢你啊。我觉得在你面前,我就是有人权的一个人。”
曹一田不知说些什么,他望向范斯和周建强,他们的神情也和自己一样,不知该说些什么......
袁秀花打破沉默,随即掉转话题:“警察同志,你前面说的戴罪立功的机会,我想尽力争取一下。你们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吧。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罗火沟碎尸案的受害者除了一个网络主播外,都是卖yin女性。曹一田问道:“罗火沟沟渠内,发现了6具尸体,除了1具尸体外,其余5具尸体都是女性受害者。她们生前从事的行当就是卖yin。外形特征方面,她们的年纪大概都在20岁左右,身高约160cm-163cm之间,发型方面都是黑长直。”
袁秀花警觉道:“警察同志,我没有杀过人。这不是我干的!”
曹一田回道:“我没说你杀了人。是这样的,根据死者的DNA我们得到了她们的身份,也知道了她们所从事的职业。她们分别是:杨爱华、杨爱琴、苏思敏、王珍、田微微。你对这些名字有印象吗?”
袁秀花摇了摇头,否认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喜欢用化名,不会用真名。”
随即,周建强递上5张死者生前的照片,让袁秀花仔细辨认一下。
袁秀花接过照片,不一会儿就从里面筛选出4张照片,这4张照片分别对应着:杨爱华、苏思敏、王珍、王薇薇。只剩下的一张没有被认出的照片是杨爱琴,她是杨爱华的堂姊妹。
袁秀花指着杨爱华的照片,道:“她的化名叫花花,我出狱后得知,我不在的这三年里,花花接手了我的一些资源。听闻做的还不错,她自己也年轻,所以会接客,还会给别人介绍客人。”
随即她指着苏思敏的照片,道:“她的化名叫思思,是花花的好朋友。话比较少,没怎么聊过。”
翻到第三张王微微的照片,袁秀花道:“她的化名叫微微,人挺可爱的,和谁关系都不错。我给她介绍过客人,花花也给她介绍过客人。我们也经常喝茶聊天,大概半年前我给她发语音、发消息、打电话......她都没有回我。因为我和花花的业务有冲突,总是抢资源,我以为她选择同花花站队,不想理我,所以我就拉黑她了。”
第四张是王珍的照片,袁秀花思索片刻,道:“她的化名叫珍珍,特别喜欢追星。干这一行的原因好像就是追星很贵,她要买明星同款,还要看演唱会之类的。她也挺喜欢跟人借钱,反正认识她的人都被她借过。我也被她接过几百块钱,一直也没还我。”
通过袁秀花的陈述,曹一田大概了解到一些关于死者的线索。她们之所以被害,很有可能就是通过死者杨爱华的牵线而引发的惨剧。杨爱华到底是否组织卖yin,这件事查起来并没有太大难度。但案件推演到这里,最大的问题就是凶手的外形特征还没有确定。
曹一田想的深,又提问道:“半年前,这些女孩有没有跟你说过些什么奇怪的话?比如说:她们要去一个奇怪的地方,或者说去找一个什么样的人?”
袁秀花尽力回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事隔久远,能想起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本就是很难的过程。然而,过了几分钟后,袁秀花想起了什么,她忽然开口道:“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线索啊。微微有时候会把花花的买卖告诉我,这就有些像商业中的双重间谍吧。她失联之前,曾经跟我说花花组了一个大局,那个玩咖会给她很多很多钱。我当时就非常想抢单,就让微微替我多注意一下。但不久之后,微微就彻底失联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