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一怔，慌忙道：“不是的，我……”
夏言挑挑眉毛，手肘撑着椅背，看了她一会儿，转过身去，再没说话。
沈素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脸，拿出手机，继续翻阅着网页，可惜收获不多。
午间休息时间结束，学生陆续返校，下午第一节课的铃声打响，班主任带着教案走进班，环视一圈，开始讲课。
语文课枯燥乏味，沈素撑着下巴，不时朝窗外看上几眼。
这个月的房租多半是没着落了，要赶紧想办法搬家。
可是学校附近的租金实在是太高了，她压根付不起，如果找远的，通勤也成问题。
最要命的还是工作问题，没有钱，她什么都干不了。
“沈素，起来回答问题。”
班主任冷厉的声音忽然响起，沈素倏地一下站起来，翻开课本，却不知讲到了哪一页。
只得沉默。
“沈素，你最近怎么回事？”班主任冷哼一声，“屡屡迟到，上课也不专心，赶紧调整好，听明白没有？”
沈素小声说：“听明白了。”
班主任无奈地摇摇头，说：“夏言，你来答。”
夏言站起来，从容地念出了答案，班主任脸色好转不少，夸奖了她几句。
沈素下意识捏住校服角，没再抬头。
中午放学，她照常离开学校，坐上公交车，窗外景色飞驰。
到站下车，西宁路是一条商业街，靠近写字楼和学校，路上人流如织，十分热闹。
沈素沿街寻找，多番尝试，可惜还是屡屡碰壁，这些店不是不招人了，就是条件不合适。
她并未气馁，在长椅上休息片刻，视线移向长街角落的一家咖啡店，装修很精致，看着也不像会招人的样子。
不论如何，先试试吧。
沈素揉了揉酸痛的脚踝，径直走过去，推开了咖啡店的大门。
店内光线明亮，只是顾客并不多，角落里支着一架钢琴，但没有人弹奏，乐声飘扬在清甜的空气里，悠扬悦耳。
台前站着的长卷发女人注意到她，手里动作忽然停住，像是看出她并非客人似的，说道：“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贵店还有在招人吗？”沈素鼓起勇气说，“我是来找兼职的。”
长卷发女人看了她一眼，视线上下浮动，最后停在她那双有些脱胶的运动鞋上。
沈素本能地往后退几步，把鞋尖往后藏了藏，女人沉吟片刻，说：“你还是学生吧，能保证工作时间吗？”
沈素一愣，意识到有戏，连忙道：“可以的，我可以上夜班，您安排。”
“今天下午呢？”女人说，“你能来实习吗？我要观察一下再决定。”
“没问题，”沈素高兴地险些跳起来，“今天下午是学校公休日，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女人说：“把书包放下，给你教点东西，今天先学些简单的。”
沈素连忙答应下来。
女人带她来到吧台，手把手地教起来，调咖啡的步骤并不难，她很快学了个差不多。
“学得还挺快，”女人点点头，“这样吧，今天下午你招待客人，我看表现再决定留不留你。”
“谢谢您。”沈素感激地说。
她走进员工室，换好工作服，逐渐忙碌起来。
店里人不多，所以一下午都没出什么岔子，沈素暗暗松了口气。
临近四点，店门忽然被一伙人推开，沈素朝前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是夏言和班上的几个同学，估计是趁公休日出来玩的。
她擦洗杯子的手一顿，心里没由来地开始发慌，四下看了一眼，别的同事还在忙。
沈素犹豫片刻，还是走上前去，露出公式化的微笑，说：“你好，请问几位点些什么？”
那几张熟悉的面孔不约而同露出了微妙的神情，互相看了看，一时间都没说话。
沈素的手下意识拽紧裙边。
“三杯卡布奇诺，”最后是夏言开的口，“多糖，谢了。”
“好的。”
被不熟的同学看见在外面打工，多少有点尴尬，沈素匆匆走回台后，手忙脚乱地做起了咖啡，余光中瞥了她们一眼，发现对方没有聊这件事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她闷不做声地继续手上的活，做好后小心翼翼地端去了那一桌。
相安无事。
沈素松了口气，转头专心做自己的事去了，二十分钟后，店门再次被打开，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男人慢吞吞地走了进来，一身旧夹克衫，牛仔裤，尺码很大，看起来异常不合身。
他进门的一瞬间，附近的客人不约而同皱起眉头，沈素顿了顿，待那人坐定之后，走上前去，问道：“这位客人，您点些什么？”
刚一靠近，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瞬间直冲鼻腔，沈素霎时呼吸一滞。
“别催老子！”男人一拍桌子，吼了一声。
店内瞬间鸦雀无声。
沈素抿了下嘴唇，不再说话。
“我看看……”男人一手捻着餐单，一手撑着椅子，匆匆扫了几眼，“就这个吧，要最便宜的，别给我乱加东西！”
沈素唯唯诺诺地接过餐单，转头去了咖啡台，做好后端了过来，生怕再惹毛这个莫名其妙的人。
不料咖啡端上之后，男人只是喝了一口，便一把打翻了咖啡杯，破口大骂道：“这么东西，这么苦！这是给人喝的吗？”
店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沈素闷头捡起杯子，有些紧张道：“这位客人，可以加糖的，您旁边就有糖包。”
“放屁！”男人大吼一声，“把你们店长叫过来，今天不给我赔钱，都别想走！”
原本还算平静的气氛霎时荡然无存，不少客人站起来，惊惶地离开了店。
“这位客人，要不我给您重做一杯？”听到店长两个字，沈素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今天是她的实习，要是这种事被店长知道，她的工作必然泡汤。
“给老子赔钱！别的通通不好使！”男人一脚踢开椅子，大吼道。
沈素紧攥着衣角，不敢说话。
“你还不说话是吧？装哑巴？”男人吼叫着走上前来，忽然伸出巴掌，作势要扇下来。
沈素恐惧到了极点，看着那只粗糙的手高高扬起，身体一瞬间僵住，眼睛惊恐地闭上。
啪！
意想之中的痛楚并没有到来，沈素睁开眼睛，发现面前的长发女孩正站在她前面，稳稳地接住了对方将欲挥下的手。
“吵什么？”夏言说，“再吵就滚出去。”
沈素愣住了。
“啥？”男人显然没想到居然有人敢阻止他，脸霎时涨的通红，“你他妈谁啊？多管闲事！”
“身上真难闻，”夏言蹙眉，“快滚吧，懒得跟你多说。”
“你……”
话音刚落，后厨忽然走出几个人，应该是听到了前厅的动静，男人见状，脸色顿时萎靡下来，咒骂了几句，急忙离开了店。
后厨的几个人过来问了沈素几句话，确定没事后就回去了。
夏言站在原地，平淡地看着她。
沈素没吭声，拿出拖把，浸水后慢慢拖起了地面，半晌才道：“谢谢。”
“说什么？”夏言挑挑眉尖，“我没听清。”
“谢谢你帮我。”沈素稍稍提高了音量。
“你在这儿打工？”
“嗯。”
“这么缺钱用？”
“家里条件不好，”沈素低着头，“出来挣点房租。”
“今天他这么一闹，你这工作还保得住吗？”夏言问。
沈素手里的动作一停，没有说话。
夏言上下打量她几眼，想了想，说：“明天中午，来班里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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