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苗因确定,他手上那个弯月图案,和她手上的弯月图案,就是同源同款。
所以,他就是奶奶嘴里说的那些“手腕上有月亮的人”。
同时,他大概率跟“那些人”也脱不了干系。
大概率不是好人。
其次,他当时连死都表现得不在意,却那么在意那个手机,还说什么后果会很严重?
那个手机里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苗因一条条分析着,时间很快又过去了半个小时。
宋西樵还没来。
他不会是没醒过来,就那么昏着昏着就死过去了吧?
毕竟他那身体状况实在是堪忧。
又或者,他不会在醒来后又跳下河了吧?毕竟之前他看着有一丢丢自杀的嫌疑。
苗因这么一想,顿觉担忧。
他可千万不能死。
她正蹙着眉头,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突然,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好?”
苗因陡然回神,然后就看到宋西樵站在面前。
她有些猝不及防,猛地瞪大了眼睛。
然后,又立马意识到,自己这样表现很不妥。
于是她迅速调整,把眼神放在对方湿透了的衣服上,继续表示惊讶:“啊?你这,是怎么了?”
宋西樵此刻全身湿透,嘴唇发青,一般人看见肯定都会比较惊讶的。
她这么表现应该还比较合理。
宋西樵笑了一下,说:“刚才不小心掉到河里去了。”
哦?
不小心掉河里?说得这么轻松。
看来他果然是不想报警。
也没想自杀。
那太好了。
苗因心里大定,脸上露出适时的同情:“那也太倒霉了点。”
宋西樵说:“是啊,挺倒霉的,我的房卡也掉河里找不到了,你能再给一张吗?”
苗因点头:“可以的。”很快就找了一张备用卡给他:“赶紧上去洗澡换衣服吧,别又感冒了。”
*
宋西樵上楼后,苗因低垂着眼,看着自己的左手手腕。
本来已经慢慢消失的抽痛,又开始了。
毫无疑问,就是因为她刚才递房卡给他的时候,距离太近的缘故。
仔细回想一下,每次他们之间的距离在几厘米之内,她的手就会痛,当然,也可能是十厘米甚至更多,但目前还没有精确的数据统计。
她只能确定,两人之间的距离超过半米,肯定就不会发生反应,因为之前他几次从前台有过,距离她最近一次是半米,她的手都没有痛。
这会不会就是马婆婆说的遇到了就会知道的,“直觉”的一种?
还有,不知道他会不会和她一样有反应?
毕竟他们都拥有同源的月亮图案。
如果有反应的话,那她也许早已经暴露了。
他作为知情人,肯定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可看他的表现又不太像?
或者他只是装作不知道,然后把消息传递出去,等着“那些人”过来?
可这都好几天了,也没见有什么人来。“那些人”办事的效率要这么差的话,也不会让奶奶那么恐惧了。
难道他不像她一样有反应?
又或是,他和她一样,其实并不是“那些人”一伙的,甚至什么都不知情,所以就算有反应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当然,这个概率很小。
不然奶奶不会说那些手上有月亮的人都不是好人。
总之,不管怎么样,她都必须时刻警惕,做好最坏的打算。
*
早上,苗因正在整理前台桌面。
突然就见宋西樵提着行李箱下楼来了。
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这是,要退房了吗?
太突然了。
但其实也不算突然,毕竟他都住了好几天了,作为一个游客来说确实也差不多该走了。
虽然他不是普通游客,但有什么事几天估计也能办差不多了。
是她没想到,总有种对方还会住一段时间的错觉。
导致她完全没有准备。
那现在怎么办?宋西樵要是就这么走了,她到哪儿找他去?
这一去,她好不容易等来的线索可就没了。
但她又不能拦着他不让走吧?
容不得苗因多想,宋西樵的人很快就到了眼前。
他拿出房卡,一如既往的礼貌:“退房,谢谢。”
苗因脸上看起来没事人一样,仍带着职业微笑:“好的。”
但是她接过房卡的动作到底是有点没控制好,居然一下子捏到了对方的手指。
宋西樵一怔。
苗因也意识到了,但她并未对此作出什么补救措施。
毕竟,这只是个很小的细节罢了,刻意补救说不定倒显得奇怪起来,干脆就当无事发生还自然些。
她礼貌客气地给他办理退房手续,最后还微笑着说:“祝你旅途愉快,欢迎下次再来。”
在这期间,宋西樵一直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像突然有点儿出神,直到她跟他说临别语了,他似乎才反应过来:“哦,谢谢,再见。”
然后,他拉着行李箱,慢慢地走了出去。
苗因看着他的身影从门口消失,心里着急万分。
她现在要怎么办?就这样让他走了,还是立马跟上去?
如果跟上去的话,要跟到哪里?跟到车站看他上了哪趟车?可这用处好像不大,还是无法确定他去了什么地方。
那要一直跟到他的目的地吗?
可她的证件放在住处没带过来,没证件就买不了票,办临时的她也没经验,不知道要多久……她现在去拿还来得及吗?
时间太紧迫了,她必须快点拿定主意。
*
宋西樵拉着行李箱出门,走向古镇出口。
走得很慢。
他无意识地磨挲着自己的手指,明显有些晃神。
以至于和对面一个低头看手机的人撞上了。
对方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哈。”
宋西樵这才回过神来,说了句没事。
然后顿在原地站了几秒,突然转身,拉着行李箱又折了回去。
*
苗因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居然又看到了宋西樵。
她有些惊讶:“忘带东西了吗?”
宋西樵却摇摇头,他一手捂住胸口,看起来好像有些呼吸不顺畅的样子:“水,热水……”
边上就有饮水机,苗因立马倒了一杯热水,给宋西樵递了过去。
宋西樵有些急迫地伸手去接,一把握住了杯子……和她拿着杯子的手。
苗因下意识地,立刻抽回手。
宋西樵仿佛并无所觉,只用发抖的手把水送到嘴边,大口喝了。
然后,他虚弱地坐到边上的沙发上,把整个人都往后靠在沙发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看样子好像是突然又发什么病了?
苗因看着这样的他,不由心里暗喜,太好了,他发作得太及时了,这样她就有更多时间做准备了。
暗喜当然不能表现出来,她一副关心的口吻:“怎么了?是病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宋西樵缓缓摇头。
看来他仍不喜欢去医院。
苗因又试探地问:“那要不你上楼休息一下?”顿了顿,又补充:“不收钱。”
本来是没有这样的先例的,不过只要能留宋西樵多待些时间,什么都好说。
哪怕他只休息一阵,也足够她去拿自己的证件,做好暗中跟他上车的准备了。
宋西樵没有拒绝:“好。”但他好像又想了一下:“要不,我还是……再住一天吧。”
再住一天?那简直太好了!
苗因立刻帮他重新办了住房手续,然后拿着房卡,亲切地问:“你要现在上去吗?”
宋西樵点点头,扶着沙发站起来,却脚步虚浮地踉跄了一下。
苗因体贴的快步上前扶住:“我扶你上去?”
宋西樵:“谢谢。”
于是苗因先把他扶了上去,又下来把他的行李箱提了上去。
心情好,一点不嫌累。
眼看宋西樵无力地躺在床上,好像又有些昏昏沉沉的,苗因也就没有再打扰,只说了句:“有事叫我。”然后走了。
苗因不知道,自己前脚刚出门,后脚宋西樵就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眼神清明,动作正常,全无之前发病的模样。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半躺在床头,手臂枕在脑后,看着房顶的原木色壁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出神。
*
苗因这边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她立刻回到住处,一通操作,整理出一个随身小背包,把出行必备的东西都放在里边,并准备时刻带着。
小背包比较迷你,是日常也可以背着的那种,就算她天天带着也不会很显眼。
这样一来,只要宋西樵一走,她就可以随时跟上去。
她做好这些准备,又背着小背包出门,去了一方客栈。
丽姐看到她:“你不休息的嘛?怎么又来了?”
苗因说:“唉,昨晚上没睡好,本想好好补一下觉,结果边上那家敲敲打打的也不知道在干嘛,吵死了,我干脆过来睡算了。”
丽姐没有怀疑:“那你赶紧上去睡。”
苗因问:“我能不能睡客房啊?杂物房老睡不着。”
丽姐笑道:“行,去吧。”
原则上来说员工是不能睡客房的,不过现在客人少空房多,苗因又基本不在客栈睡,偶尔睡一回客房也没多大事。
于是苗因就上去了:“那我就睡205了。”
205,就在206隔壁。
到时候不管宋西樵是退房还是出门,她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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