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束白没想到他还带了牛奶过来，两个人在月色下待了好一会，直到吃完又转了一圈后才回去。
结果坐了没一会小腹就开始泛酸，她正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旁边的秦芸看出来她的不对劲，好心提醒道：“一楼卫生间有人在，我带温小姐去二楼吧？”
等到温束白出来的时候，秦芸已经离开了。她洗完手，沿着走廊往记忆里来时的方向离开，就在要下楼时，不远处的房间里传来卓鸿的怒斥声。
房门没关严，细细碎碎的对话声传入耳中，其中自己的名字还被提及起来，她扶着楼梯栏杆，有点犹豫。
“…为什么不愿意？人家到底有什么不好？！”
“没有不好，只是我不喜欢她。”
“那你喜欢谁？那个姓温的那丫头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之间发生的事！”
温束白心里一惊，暗自想着这就被发现了？还是自己演技不好？什么时候被看出来的？？
卓淮森没有说话，声音还在继续：“我不管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管你们两个现在是什么关系，听我的，今晚过去就算了，星期三，你老老实实去跟秦芸领结婚证去。”
“爷爷，您当时不是说好了吗？而且我已经跟温、酥酥在一起了，您不能这样出尔反尔。”
“出尔反尔？我当时说定下来的意思是你们两个结婚！现在结了吗？人家想跟你结婚吗？不是我反对这门亲事，而是这个世界上的不确定性太大了。”
卓鸿语重心长，“你们两个认识了这么多年，直到前几天才订婚，还没跟我们说，那丫头居然还同意了，可见她对你并不是那么重视啊！只要没结婚，那都有可能随时离开你，你知道吗？”
沉寂了一会，他又道：“而且你这样，我跟人秦丫头怎么交代？我跟她死去的秦老爹怎么交代？你不是不知道，那丫头从小就喜欢你，而且人家也不差吧？知书达理，门当户对，工作还比你轻松，娶了她，起码能多陪陪我这个快要咽气的老头子。”
卓淮森皱眉，随即后撤一步，膝盖磕在地板上，脊梁挺直：“爷爷您别这么说。娶酥酥是我自作主张了些，没有跟您商量，是我的不是。但我是真不喜欢秦芸小姐，之前现在未来，我都不会喜欢上她。我们已经相处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成为恋人，那也能证明即使结婚后也不会产生爱意。我认为这样对秦芸小姐才是不公平的，她应该值得更好的人，应该跟更爱她的人结婚。”
顿了下，他续道：“您小时候就教育我们要克己守礼，要尊重每一个人。可我认为，这每一个人里应该也是包括自己的，您，不希望我幸福吗？”
卓鸿气急，他整个人都在忍不住颤抖，脖子红了一大片：“伶牙俐齿、伶牙俐齿！我看这么多年在国外呆的你真是，无法无天了！居然为了一个女人下跪！卓淮森，你的骨气呢！那女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让你连尊严都不要了！”
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敲着地板，最后还是没忍住。两棍子落在衣服上只能听到闷声，卓淮森依旧面不改色，目光炯炯愈发坚定。
……
温束白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下去的了，整个人恍惚一片，眼眶泛酸，但好像又完全哭不出来。
卓淮森照例把她送到小区门口，这会月亮被层叠的云盖住了，没有光，也没有星星。
“怎么了？”
他看向迟迟没有起身离开的温束白，低声询问。
水雾弥漫，她眼前模糊了一瞬，滞了半响，压下颤抖开口：“没、没事。”
卓淮森眉头微皱，朝着驾驶位的赵鹏道：“你先出去。帮我买一瓶牛奶，纯牛奶就行。”
等到车上只剩两个人之后，他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递过去：“先缓缓。”
抽泣声只循环了几个来回，停了一阵后，他听到女孩如同自语的问题：“我们结婚会幸福吗？”
“卓淮森，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
“你听到了？”
他想到卓鸿给他下的最后死期，薄唇轻抿，垂下的眼睫盖住情绪。
“嗯。”
“抱歉。我们的合约，可能要提前结束了。”
好一阵的沉默，温束白才开口：“你喜欢秦芸小姐吗？”
“…不喜欢。但是我不能让爷爷去跟叔叔阿姨说这件事，你不该被我拉下水。”
“好。”
她用手帕胡乱抹了两把眼泪，抬起头，正色道：“我们结束合约。”
“…好。不过之前答应你的愿望还作数，你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巧了，我现在就有一个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她盯着卓淮森，一字一句：“非你不可。”
“是什么？”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得猜测，但还是很不确实，他问。
“跟我结婚，这次，我当乙方。”
卓淮森眸色深了一瞬，喉结滚动：“你确定吗？”
“卓先生难道要言而无信吗？是你说的，有什么想要的，或者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面前女孩的眼眶泛着红却是弯着的，可能是因为大力揉搓的原因，鼻尖跟眼底也是靡粉一片。眉尾轻抬，像是调笑，又像是藏了坏心思的小狐狸。
“后果你想好了吗？”
像是看不惯他这么无动于衷的模样，温束白凑上去一点，歪着头问：“什么后果。”
熟悉的香味这时候似乎变得特别撩人心弦，他后知后觉到，这个香水是跟自己一个味道的。
理智告诉他应该后撤，拒绝或者怎么都好，但现在，他却连眼睛都移不开。
“卓淮森，你说的，是什么后果？”
话未说出口，后座的车窗被敲了两下，却如同惊雷般将他炸回神。
“咳嗯。”
两人距离被拉开，卓淮森压了压情绪，按开车窗。
赵鹏低头看着地面，将手里的牛奶递过去：“老板，这是您要的牛奶。”
“好，谢谢。”
车窗升上去前，他偷偷瞄了一眼，嗯，衣服还是整齐的，很正常，起码看起来是这样的。
卓淮森把牛奶递到温束白面前，声音又恢复成以往的清沉：“这件事温小姐再考虑考虑，婚姻大事不可儿戏，真领了证，后悔可就麻烦了。”
“不用，我既然说出口就代表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卓先生也不用着急，你还有二十四小时还多的时间用来思量，我会另起草一份合同，后天早上九点在市中心民政局等你。”
说完，她推门下车，连牛奶也没有拿。
赵鹏是在温束白下车后两分钟才进去的，他小心翼翼扫了眼后座的老板，发现卓淮森正心不在焉地喝着牛奶，目光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
-
晚上，她洗完澡正在一边收拾出差的东西一边跟陆珊珊打电话汇报情况。
“嚯，你也真敢说，不怕了？顾虑没有了？”
“那都是之后的事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而且，嫁给卓淮森，我好像没什么也确实落不着什么亏。”
她把叠好的衣服放进行李箱里，撇着嘴想今天一顿饭他的所作所为，然后起身去找其他东西。
“wow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哦？”
“什么？”
陆珊珊怼到镜头前，八卦的眼神盯着她的手。
“戒指啊。让我看看几颗钻？”
哦对，还有戒指。
温束白把戒指拔下来，放在她面前摆了摆，又拿在灯光下看了看，啧了一声。
“好看是好看，只可惜不是我喜欢的那一个。”
“那我就搞不懂你了，你这到底是喜不喜欢啊？别扭来别扭去，你想啥呢都？”
“我说的是戒指，又没有另指其他。”
她把手机放在台子上，继续整理东西，声音远远的飘进听筒。
“而且我也不知道。按理说我应该很迫不及待才对啊？为什么感觉心里这么，古怪呢？跟学生时期暗恋的人在一起了，他很帅我也不丑，门当户对，德才兼备，放某短视频平台上都能爆火，让无数网友大呼羡慕嫉妒恨的婚姻，为什么我就这么别扭呢？”
“你还真挺了解现在网友们的心理啊。”陆珊珊蹬着椅子转了个圈，又撸了把坐在不远处舔毛的猫，忽然拉椅子问她：“他有没有对你说过喜欢？”
一句话把正在压快要爆箱的温束白说卡住了，沉默间，又听到她问：“会不会就是因为没有说喜欢的原因？毕竟是闪婚，你两这跟联姻也没差了，不确定他是不是喜欢自己，所以才感觉别扭？”
“有道理。可能因为他没有追我的原因，我觉得恋爱是应该从一束花的告白开始的。”
“那你完全不用担心，等到你两站在司仪面前宣誓的时候，什么告白，什么鲜花，连接吻都会有的。毕竟婚后恋爱，也是恋爱。”
陆珊珊夹着嗓子去逗猫，抓住来不及跑的猫咪一阵呼噜，亲脑门亲出打桩的声音。见她那里许久没有回复，又问：“干嘛呢你这是？笑成这样？看到什么好事了？”
“没有，我觉得你说的对。”
温束白正色，嘴角要翘上天际：“所以我在请假。”
“请假？什么假？你明天不是要出差？”
“推迟了，有急事。”
“你一口气说完会死是吧？什么急事啊？”
“明早，我领证。”
她盯着卓淮森发过来的那行字，很没出息地笑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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