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盼终于将目光转向他,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哪里不对劲。”
“哪里都不对劲!”袁晟抢着说,手指比划着,“就说今天,他被千符峰那小子拉来看江桓,一副不情不愿、恨不得立刻跑路的模样!这要是放在以前,他早就第一个冲过来,围在江桓床边嘘寒问暖、端茶送水了!哪会像现在这样,站在门口说句话都像完成任务?”
沈暄和微微颔首,补充道:“确实如此。前几日我在百草峰遇到他,提起江桓受伤之事,他反应平淡,仿佛在听一个不相干之人的消息。这与以往……大相径庭。”
简序衍用扇骨轻轻敲着自己的掌心,猫眼眯起,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最重要的是,他最近往百草峰跑的次数,屈指可数。以前可是恨不得一天跑八趟,找各种借口就为了看一眼他那‘江师兄’。现在倒好,整天不是窝在你那冷冰冰的忘尘居,就是跑我晏晞峰撒欢。这转变……未免太快、太彻底了些吧?”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目光都聚焦在谢盼身上,带着探究和笃定。他们都不是愚笨之人,楚珏对江桓那点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今这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若说其中没有谢盼的手笔,谁也不信。
谢盼安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寒冰表情,直到他们说完,才缓缓开口,语气平淡无波:“他不愿去,便不去了。有何问题?”
“问题大了!”袁晟差点跳起来,“那是‘不愿去’吗?那根本就是‘不在意’了!谢盼,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用了什么……特别的手段?”
比如,抹掉了一段不该存在的记忆?后面这句话,袁晟没直接说出口,但眼神里已经写得明明白白。
谢盼迎上他们的目光,声音冷硬:“他的事,我自有分寸。”
“分寸?”简序衍挑眉,“你的分寸就是让他变得不像他自己?谢盼,那孩子虽然有时候傻乎乎的,为了江桓那小子能豁出一切看得人来气,但那也是他真性情的一部分。你现在这样……等于硬生生把他掰成了另一个人。”
沈暄和也柔声劝道:“谢师兄,我们知道你是为他好,怕他陷得太深受伤。但感情之事,强求不得,也……扭曲不得。你这样做,若他日后察觉真相,又该如何自处?”
面对好友们连番的质疑和劝说,谢盼的唇线抿得更紧了些,周身的气息也越发寒冷。他沉默了片刻,只重复道:“我未曾伤他。”
这话无异于默认了他确实动了手脚。
袁晟抚额,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他还想再说什么,一个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你们聚在此处,所为何事?”
众人回头,只见一道修长身影缓步而来。来人穿着一袭纤尘不染的月白道袍,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面容清俊出尘,眉眼间仿佛凝结着高山之巅的冰雪,正是灵枢峰长老,江桓的师尊——柳云卿。
他手中拿着一卷丹方,似乎刚从丹房出来,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几人,最后落在被“围堵”在中间的谢盼身上。
袁晟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道:“柳云卿!你来得正好!快来评评理!谢盼这家伙,他……”
“他的事,我无意插手。”柳云卿淡淡打断袁晟的话,语气疏离。他看向谢盼,目光清冷如常,“只是,既然谢长老在此,我灵枢峰近日新炼制了一批‘宁心静气’的丹药,正缺人试药。谢长老修为高深,最是合适不过。”
试药?
在场几人,包括谢盼,神色都微微一动。
谁不知道灵枢峰炼制的丹药效果……嗯,比较随缘。他本人技艺超群,炼出的自然是极品,但他座下那些弟子们,水平就参差不齐了。灵枢峰出品的丹药,效果时常出人意料,好的时候能助人顿悟,差的时候……可能就得在卧房呆上几天了。故而,“灵枢峰试药”在青云山高层内部,算是个心照不宣的、带着点调侃意味的“惩罚”。
柳云卿此刻提出让谢盼试药,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虽不追问,但对谢盼的做法亦不赞同,小惩大诫。
袁晟和简序衍交换了一个眼神,嘴角都忍不住微微上扬。沈暄和也低下头,掩饰住唇边的笑意。
谢盼看着柳云卿那双清冷的眸子,又瞥了一眼旁边明显在看热闹的袁晟和简序衍,知道今日这事是绕不过去了。他若坚持不承认,或者直接甩手走人,只怕接下来一段时间,灵枢峰的各种“新品丹药”会源源不断地送到青晔峰。
他沉默着,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玄色的身影在灵枢峰温润的日光下,显得格外孤峭冷硬。
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
柳云卿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应。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最终,谢盼微微移开视线,避开了柳云卿的目光,却也依旧没有开口。那紧抿的唇线和周身散发出的“生人勿近”的气息,明确地表达着他的抗拒与不妥协。
他才不会承认。
至少,现在不会。
而此刻,早已被赵小乙拉远,走在返回青晔峰路上的楚珏,对此间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他正苦恼地想着,该怎么跟师父解释自己今天爽约的事情。少年清澈的眸子里映着蓝天白云,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变成了对明天学习新幻形术的期待。
至于那个曾经让他心跳加速、目光追随的江师兄……
好像,真的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遥远得,如同上辈子做过的一个模糊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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