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第165章

“阿醴啊——阿醴!”霍仲人未到声先至,一把推开珍瑰轩房门,便看到合衣坐在交椅上的晏醴,一瞬怔愣,“你知不知道斟儿出事了!我听说、听说他受了重伤性命垂危,是不是真的!”

看样子阿醴是一夜没睡,身子还端直着,脸色却苍白得紧,但此时霍仲已顾不得这许多,

急急道:“你说话呀!”

晏醴撑着站起来,不疾不徐道:“爹,你又听哪个嚼舌头了?霍斟在牢里反倒比天京府这外头安全什么受伤根本是没有的事。”

“可是……”霍仲还是不放心,又问,“真的?”

“真的。”晏醴唤来外头的梧桐,“梧桐,送老爷子回去。”

“我不……”霍仲话音未落,便感颈上一股酸痛汹涌起来,当时就晕了过去。

晏醴拔出那刺入霍仲颈间的银针,梧桐看准了时机接住老爷子,麻利送回了房。

梧桐带着老爷子刚走,便见又来一人,一席天青色苏锦,摇着折扇,优雅慢步而来,正是郁雾。

他不客气地坐下,翘起个优雅的二郎腿,眼神却尖锐起来:“我听说你家那位,昨夜遇刺,受伤了。你做的?”

晏醴不动声色,郁雾就更坚信了,竖起个大拇指:“啧啧啧,可真是个心黑手狠的丫头,枕边人说杀就杀。”他裹了裹衣裳,“我这师父当得难捱喽,可得离你远点了。”

晏醴睨一眼说笑说到兴头上的郁雾:“我看师父今日挺快活的,这一身的花里胡哨,难得一见啊。”

“什么叫花里胡哨,这是苏锦织花,十余个绣娘昼夜不辞织半年方得这一匹,难得的稀罕

物,识不识货。。。”郁雾鄙夷道。

晏醴难得的没继续找呛,只是怔怔望向屋外。

一进门起,郁雾就看出她脸色不好,想是在这坐了一夜。这会儿,他已经把上了晏醴的手腕,冷哼一声:“很好,再熬几个大夜,我就开始给你置办丧服吧。苏锦织花是来不及,勉强给你赶一身桑云纱还是可以的。”

晏醴疲惫地扯了扯嘴角:“师父又说笑了。”

两人正说着,突然,裴岫和严晨前后脚匆匆而来,他二人官服还未换下,手托着乌纱帽进了珍瑰轩。

裴岫还没来得及喘气,便听他笑说:“成了!成了!”

郁雾一头雾水:“什么成了?”

严晨解释道:“今日早朝,九层台诏令重新彻查蒋齐明贪腐案。”

还未等郁雾捋清事情来龙去脉,晏醴已经攥紧了裴岫的衣袖,紧张地问:“霍斟……怎么样了?”

裴岫道:“我刺的不深,且不是要紧处,只是看着流血多,没事的。”

“昨日那贼人原来是你小子呀!”郁雾对裴岫竖起个大拇指,眼中露出满满的欣赏,“人才人才!不妨为我长卿堂效力吧,我这的价码可不止你那点俸禄的十倍。”

裴岫眯起眼:“怎么感觉长卿兄今日格外高兴。”

“有吗?”郁雾歪歪头,好似只无辜的小白兔。

一旁洞若观火的严晨则掩嘴一笑。

深夜,皇城辰宫内,烛火只留一盏,摇摇欲坠 ,蔚光帝一身金黄龙袍尚未褪去,像是在刻意等待着什么人。

蔚光帝对面,一人隐于黑暗中,轮廓影影绰绰。

半晌,蔚光帝缓缓道:“他很危险。”

那人说:“他是很危险,但是这遑遑天京,遑遑朝廷,也只有他才能阻挡襄王。至少,让大乾活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蔚光帝道:“右军还有个空缺,但是……”

那人道:“放心,要想驯养一头猛兽,一定要拔掉他的牙。”

这一次重查不同以往,效率格外高。想当初,一件再简单不过的杀猪案硬是被天京府拖了四年才结案:事情经过无非就是王五家丢了把剪子正好扎中了隔壁李四家的猪。

按理来说,虽是王五无心之失,到底死了猪,猪死赔猪,打死不赔就只能委屈王五吃几天牢饭。就这事,硬生生被天京府磨洋工磨了四年,这就导致最后结案时才发现李四已经在去年就死于非法闹事,想赔钱都找不到受害人,只能不了了之。

而这次重查蒋齐明贪腐案是蔚光帝钦点天京府调查。老话说的好,查生查死别查贪,这一不小心就不知道得罪了哪位大人物,死在谁手里都不知道。本来是件比杀猪案更费力不讨好百倍千倍的事,没想到,短短两天竟然就有了结果:蒋齐明为主犯,工部从犯二十三人,霍斟、彭冠等人无罪释放。

想也知道,这是天京府背后有了高人指点,根本没仔细查案,走个形式罢了,无非是把屎盆子一股脑扣到蒋齐明和他的一群小喽啰头上。

就这样,霍斟被无罪释放,不仅如此,蔚光帝为表安抚,还给他安排了个更气派的位置——“武卫右军总督”。

话说,大乾朝设有三中央军十二宣抚军:这三个中央军就是禁军、武卫左军和武卫右军,地位等级递减,禁军护卫皇城,武卫左军统管正阳街以东的天京城秩序,武卫右军则统管正阳街以西的天京城;而这十二个宣抚军则相当于地方军,统管一方兵暨,也有的被调回京郊大营以备不时之需,南阳军就是其中之一。由于兵力不多,所以皇帝和主帅各持一半兵符,必要时可以由主帅调遣。

而霍斟这个武卫右军总督也是名副其实的庶卫皇城了,晏醴都纳闷蔚光帝什么时候如此大方,竟敢把一支中央军交到霍斟手上。一个掌管中央军的军侯,又曾经凭借五万人无补给的局面逆风翻盘将陈凉八万精兵打得落花流水,夺下陈凉割据三镇,这怎能不让人惮忌?

霍斟已经回家休养三天了,至今想来,晏醴仍心有余悸,她不确定当时冒险制造那起福灵寺坍塌到底是对是错,不过从那之后,蔚光帝便把破庙里的曼陀罗移栽到了自己的寝殿,日日观瞻。

等到他挖开曼陀罗的根,看到那些细细密密的白色骨屑时,那时,便是他的结局了。

晏醴边浇着院中的白菊边如是想着,忽闻珍瑰轩里屋一声“阿醴”,叫的急切,晏醴赶紧扔下水瓢,拔腿就往里屋跑。

霍斟回家后就一直养着伤,晏醴一开始还担心得紧,根本不敢碰他的伤口,后来才发现,这个坏人只在她在时才喊疼,不,准确的说,是只在他需要时才喊疼。一旦你上了他的钩,他便会露出大尾巴,把你从里到外吃干抹净。那时,他也不喊疼。

晏醴刚进屋,便看见霍斟躺在床上,偏露着香肩风情万种似的。她扭头就走,刚迈出一步却被霍斟一把搂在怀里,低低道:“别走。”他的头埋在晏醴颈窝,高挺的鼻尖摩挲着她,轻轻说,“阿醴,我疼。”

“别装了。”晏醴把自己从他手中拔出来,“爹这几日熬的乌鸡汤还不够把你养好啊。”

显然,霍斟对她每每抗拒的行为非常不满,这都好几日了,连动都不让自己动她一下,他突然严肃起来:“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人了?”

“说什么呢!”晏醴蹙眉。

“那为何这几日都故意躲着我?”

“没有,我是……”

“是什么?”霍斟一手揽过晏醴的腰就把她整个斜挎在身侧,“咱们关起门来好好说。”

“喂!喂!霍斟!放下我。”晏醴大惊,不停地扑腾着手脚,然而扑腾终归只是扑腾,她的力气之于霍斟简直就是绿豆掉进大海里。

“我有身孕了。”

霍斟愣住,终于慢慢把她放下地来:“你说什么?”

“我有身孕了,两个月。”

珍瑰轩内一时寂静,秋日的最后一点蝉鸣吱吱呀呀地唱着小调。

霍斟一拍脑门:“你真是……我真是……我真是被榆木砸了脑袋,我……”他呆呆看向晏醴的小腹,还是不敢相信,“我们要有孩子了?”

“对啊。”晏醴笑起来,她的脸上已经散发出母性的光辉,温柔而坚韧,“本来想着等这孩子稳定下来再告诉你,没想到……”

“哈哈哈哈哈哈哈……”霍斟一把打横抱起阿醴,竟然开心地转起圈来,他笑得太大声,引来了梧桐和赤丹,最后连老爷子都闻声而来,他边说边笑,“我要有孩子了!”

梧桐担心得直跺脚,差点就要一踮轻功把晏醴从霍斟手里抢下来:“侯爷快把夫人放下来!放下来啊,小心摔着!”

老爷子一脸溢出来的笑意已经藏不住了,一锤拳头:“我再去加一桌菜!”

霍仲正走过院中的小桥,正此时,院中嬉闹的众人只听“啪嗒”一声,霍仲的身形轰然倒下。

“老太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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