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这种无依无傍的人来说,狐假虎威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
这边,莫喜却替她忧心忡忡了。
“姊姊,他们这样随意议论你,你就不生气吗?”
晏醴又啃了一大口硬馒头,淡淡道:“人活着一日,就会有闲话传一日,理他们作甚?平白给自己添堵罢了。”
莫喜想了会儿,觉得深有道理,遂拿出个麻藤编织的小本子仔细记了下来。
又听挨着树边一圈的士兵在讨论滁州,晏醴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你们听没听过臧都?”
“就是那个臧鸣国的国都,全是死人骨头和凶兽惨叫的地方?”
“是啊,自从臧鸣国覆灭以后啊,尸横遍野,全是死人骨头,这么多年没人敢踏足,白骨都化成灰了,那些没倒塌的建筑和宫殿还能基本看出原貌呢,如今还是好端端的在原地,成了座鬼城。”
“把宫殿都推倒了盖新城多好,为何没人敢进去呢?”
“哎我知道我知道,你可知臧鸣国为何叫臧鸣国?”
小兵眯起眼,故作极神秘的样子,悄声道。
“因为他们的初代国君救了一头叫‘臧’的上古灵兽,它许诺国君能给他带来万古统一的盛世,条件是要善待臧的后世子孙,国君答应了,臧也如约用自己的力量打败了当时的几个国家,开天破土,与国君一起建造了臧鸣国,鼎盛一时。可是,多年之后,国君坐拥万里河山,却发现臧的种族繁衍生息早就成不可控之势,他们无恶不作甚至屠戮百姓,于是国君设下陷阱将臧的族群都赶尽杀绝。”
他左右瞧了瞧在场听好戏的众人,皆一脸疑惑探求模样,他满意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乍然道。
“谁知!臧被虐杀后竟然历尽苦难,飞升成神,动用神力劈下一道天雷,将整个臧鸣国化为焦土,臧也因此被除了神籍,打下天庭,重新轮回造化。”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啊,据说臧被打下天庭后,依然藏在这座臧都城里,是以夜半子时就会从里面传来臧的嚎叫,曾经有不少人好奇进去查探,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进去的人都没出来!所以啊,大家都叫它鬼城,这么多年都没人再敢进去,更别说推倒重建了。”
“奈何滁州这地方人杰地灵,无论是做生意的还是走江湖的都齐聚在这,是以后来地湖海天的各路人有不少都搬迁来定居,百姓在这臧都周围一再扩建,滁州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原来如此,那想来滁州这地界除了那个鬼城恐怖一些,倒还是个山灵水秀之地。”
“王大哥你可以啊,贯通古今啊……”
听完这一则缘故,晏醴才明白,为何那人要约自己来滁州相见:其一,滁州四通八达,实乃交通要塞,消息灵通,处其间可知天下事,居于此地便可以借信息差而因势利导;其二,各地人士齐聚,江湖纷争不断,鱼龙混杂,最易掩藏身份。
这正是那神秘人的一贯风格,让人捉摸不透,却出乎细致缜密。
霍斟正独自坐在树边啃着干粮,目光却落在另一边,刚轮完值的裴岫和严晨抱剑而来,他们狐疑地顺着霍斟的视线望过去,正瞧见一抹白色的倩影。
严晨猛的一拍霍斟后背:“嘿!痴瞧什么呢~”
霍斟被他猛拍,咳一声,刚要咽下去的馒头忽顺着食道上涌,一个气急,他一口吐到严晨脸上:“呸!”
“呸呸呸呸呸!”严晨闭上眼乱扑腾,“恶不恶心。”
抱剑而立的裴岫开口:“要我说,现在在哥哥心里,咱们这些兄弟都得往后排了吧!”
“怎么能这么说?”严晨摇一摇手指,表示反对,“俗话说得好:美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找到了命定的美人儿是好事啊!要恭喜霍兄不用再**上阵啦哈哈哈哈。”严晨抱拳一揖。
裴岫显然不高兴,听过严晨的话好受了些,毕竟,女人是衣服可脱可换的嘛,但是兄弟就不一样了,总不能砍了手脚吧!那他在霍兄心里,就始终是不可或缺的了。
霍斟啃下一块干馒头,冷冷道:“哪来的歪理。以后别说了。”
裴岫和严晨顺势坐到霍斟两侧:“说正事。”
裴岫抢过霍斟的半块馒头,抱着啃起来:“说来,行军这么些天了,我倒觉得洪将军还好,看来传言不实。”
眼看着裴岫就要一口吞了那馒头,严晨二指禅将还没进嘴的馒头扣出来,扔进自己嘴里,悠闲嚼着,品尝后味的香甜:“那可不对,这还没到真正打仗的时候呢,怎么看得出来他是不是个草包!”
“你怎么老与我呛声!是不是故意的,严才子。”裴岫一个轻跳站起来,叉腰质问严晨。
严晨最烦他叫“严才子”这个绰号,不就是因为曾经逛窑子装文化人被窑姐儿嘲笑没有墨水,这有什么好笑的?行伍之人要什么墨水,要什么文采!识字会使兵法就得了,那些酸儒臭学他才不稀得学。
严晨也跳站起来,两人似两只斗鸡,眼看着要打起来。
突然,脚步声响起。
站在他二人身后的洪淮斌迈步上前来,一手拍一人肩:“年轻人,火气大。”
“传我命,严晨、裴岫,代斥候负重奔袭二十里,傍晚返归。”霍斟发命。
裴岫和严晨俱默默咽下怨愤,捡起地上的重囊袋和长剑两柄,消失在树林阴翳里。
大军绵延而行,半月有余,已然来到了这座人杰地灵的滁州城。
大乾治下,在原本臧都的东南边设立了这座滁州的中心城——滁州城。
州府便设置其中,统领着偌大的滁州。
大军在滁州城外安营,滁州知州得到消息,早早就恭候在城门口等待迎接洪将军率领的南阳军。
此番,虽成功破获了济源城假面疑云,可聪明人都心知肚明:济源城的大捷对朝野内外都不是什么好事。
不仅给了天京震颤一鞭,也让南阳军行军路上的沿途州县瑟瑟发抖。
现在各路州府怕不是恨不得将南阳军主帅这位爷供起来,免得又查起了自家州府的烂账,让自己下半辈子只能落得在牢里吃糠咽菜。
南阳军前锋离滁洲城五里地时就有小将送帖子来,告知洪淮斌知州宋大人已经在州府里大摆筵席。
在知州的热情邀请下,洪淮斌领着若干部下,如霍斟、裴岫、严晨等人在州府吃酒赏乐,筵席极尽奢华排场。
偏偏宋大人一直絮个不停,向洪淮斌诉说着自己的种种不易:什么要维持偌大一个滁州耗干了他的心血,又是什么这顿饭都是他日省夜省极尽省钱之能事才能为各位大人安排一顿像样的晚宴。
整一晚上,知州宋大人跟洪将军称兄道弟,搂着大腿不撒手,简直要成了亲兄弟连体婴。
然而可笑的是,第二日清晨,醉酒的洪淮斌醒来竟忘了宋大人是谁!
一向不议论他人是非的霍斟给晏醴讲起来这事时,逗得自己都紧锁牙关,就怕一不小心笑出来,有辱主帅大人清明。
赤丹发现,主人这几天似乎心情格外好,不像以前总是一张谁欠了他几百两银子的冷脸,他每次路过他营帐,总能听见里面传出低低的笑声,还有小姑娘的欢声笑语。
赤丹觉得,要么这个主子被掉包了,要么就是他疯了。
凭他这几日观察,主人的眉毛眼睛鼻子嘴都与原来别无二致,处理起公事来还是那么雷厉风行,他才确认了这是他原本的主子,那么就只有第二种可能了——他疯了,现在还只是疯病的初期症状——无缘无故的傻笑,若是再往下发展。
“啊”他痛苦地捂住头,“后果不敢想象!”
是以,赤丹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事:自己将来要何去何从。
等到主子完全疯了,他还能投奔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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